葭萌关。
应昭将军队开到关外,又看到了出来迎接十里的本地官绅和守关大将。
陶明没有跟着过来,因为散关还是蛮重要的,应昭需要暂时需要留下一个信得过的人看守。
中规中矩的陶明就是最合适的。
所以当应昭走来,这群人按照流程行礼了一番。
“都免礼吧。朕不是说了,不用出来迎接。”应昭脸谱化的表示不满。
“天子驾驱,百里相迎才是礼制,臣等十里而营,已是废礼,若是十里都不来,岂不是目无君父?”
应昭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纯粹的第一印象,让应昭对他好感有不少。
他穿的是官服,身披斗篷,一丝不苟的,不是强迫症就是道德君子。
但不管是哪一样,他依旧按照规章制度,拱手行礼。
“可是法将军?”应昭下马后,笑着问。
“臣不敢称将军。新朝军制已改,臣并未有任命,岂能乱法。”
法匡一言一行,多为平静,显得十分的严肃和认真。
应昭点了点头道:“回头天策府会考虑任免问题,既然已经出来,那就尽快入关,别在要道据守,扰乱民行。”
“是!”
众人颔首跟着应昭入关。
法匡骑着马来到了费侃身边:“今上爱民,今日可见一斑。”
费侃却皱眉忧心忡忡:“只是这个民,不是我等。”
“不,也是我等。因为我们不是那些门阀。”法匡无所谓的笑了笑。
作为蜀中世家,法匡还是比较亲善费侃的。
因为蜀州内也是有派系的划分的。
按照祖先的来历,分为三个派系。
即原蜀中世家,多为西汉时代就入蜀的世家,比如雍啸的祖先雍齿。
还有东汉末年随刘备入蜀的东州士。
这一批人就是马宁、费侃、法匡、董大日这些人的祖先。
最后则是最近一批在应氏开国之后,南迁进入蜀中的关陇世家分支。
比如张栋。
张栋也在此次随行,毕竟才是葭萌关的守将,降了以后也得露面一下。
应昭这会儿已经找到了他,让他偕行。
“张卿以为葭萌关该为蜀州还是雍州?”应昭直接问了这话,让本来打算舔一舔应昭的张栋弄懵了。
怎么一张口就是军事行动呢?
至于葭萌关属于哪里管辖,这不应该是您老人家考虑的吗?
不过张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葭萌关的地理位置其实并不算好,很容易被人从小道偷袭,远远不如剑门关来的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渐渐就没有葭萌关的存在之原因。
因为剑门关更险更好,今日的葭萌关不过就是昨日的小甜甜罢了。
牛夫人上不了台面啊!
之所以会存在葭萌关,纯粹是关陇世家生搬硬造搞出来的,一来剑门关险要,动了它容易激化蜀中世家和自己的矛盾。
毕竟要害之地被人控制在手中,怎么看都心中不爽吧!
二来,葭萌关的存在,还搅得广元县百姓怨声哀哉。
现如今,很少有商队走这里,就算有都不敢过多停留,往往是选择另外的水路,毕竟多一层关隘,就得多一层税收,是你你会选择这条路?
所以葭萌关属于蜀州还是雍州都不重要,应昭这是敲打张栋,让他知道现在是战队的时候了。
如果你选择蜀州,那么恭喜你成功从关陇世家分家,以后就是蜀中家族了,往后跟着皇帝干,保证不亏待你。
但如果你选择雍州,回头太阳多晒晒,不然就真的晒不到了。
一瞬间,张栋的额头冷汗唰的就冒出来了。
他看向应昭。
应昭平静驱马,丝毫没有看他的意思。
“陛下,臣以为,葭萌关归属雍州还是蜀州的区划,还是需要研判。不过汉中当归雍州,否则蜀地一旦夺汉中自守,为陛下将来治理天下,会形成隐患。”
张栋的话一来是摘干净自己没有参与政治的心思。
二来是将汉中划归雍州之后的好处讲出来,同时也让自己变成应昭身边的人,看陛下,臣真的是为了您的天下在贡献忠诚!自己人,别打我!
最后,汉中归属了雍州之后,就意味葭萌关不重要了,因为葭萌关存在与否,一句话的事情,真正重要的是剑门关。
但是蜀州不能拥有汉中,因为一旦蜀州有了汉中,等于给了军阀割据一个便利。
万一有人获得了蜀州的军权,那汉中归属在蜀州控制,真的很危险。
至于危险的是谁,反正他张栋不当蜀中世家,不当关陇世家,就纯纯一个孤臣。
甚至可以写一本:《关于我一句话得罪全部蜀中世家那些事》了!
应昭听完笑而不语,加快了马速。
张栋则是紧张兮兮的跟着一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是否正确。
皇帝的心思……他猜不透啊!
入了葭萌关之后,大军入内,应昭带着群臣走在街道左顾右盼后道:“葭萌关修的不错,但朕年幼的时候听说,为了修这关隘,死伤数万百姓,此处当真是遍地血与泪,走在道路上,也能感觉到凉飕飕的。”
众人面面相觑。
“这样吧,既然建起来了也就不好浪费,听说广元县流民不少,朕出资花钱,着令广元县就地建设民房,将这里的军营和关门拆一些调整一下,不要阻断道路即可,这样一来葭萌关就能和广元县融为一体。”
应昭的话,等于是宣判了葭萌关死刑。
“此事就由张卿处理。”应昭又开口道,“朕任你为广元督造,专司此事。好好做,做完之后,朕不会亏待你。”
“谢陛下!”
张栋赶紧出列下跪,内心狂喜。
总算不用担心掉脑袋了。
“起来吧,新朝雅政,跪拜区分,这个时候不用跪。”
应昭说罢张栋连忙起身长揖。
应昭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刘信边上的费侃道:“费将军,听说你是大将军费祎之后?”
“家祖确为敬侯。”
费侃说话的时候,莫名有了一种傲气。
所谓敬侯,其实是费祎的谥号。费祎是成乡侯,谥号敬。
因此全称为成乡敬侯大将军费公讳祎。
“听闻就安葬于广元县。”应昭看向了关外。
费侃点头:“是。”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朕过两日拜祭一番。”应昭的话,让费侃愣了。
“还不快谢过陛下。”刘信赶紧推了推费侃。
费侃连忙拱手道:“谢陛下!臣这就去准备。”
“去吧。蜀汉一朝,人杰地灵,可惜最终还是败在了体量之上,也不知朕会不会也是如此。”
应昭这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