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氏的“有事说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几代人几乎都是这般模样。
由于郤氏那种“有事说事”的风格,他们的这种风格当然会得罪人,只是历代晋君从未将郤氏当作威胁,因此也让郤氏一再获得壮大的机会。
到了晋君獳执政阶段,他暂时没有太表露出对郤氏明显的忌惮,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则是说不准了。
所有人只是暂时逗留,随后大多数人不再关注栾书的后续,闷头走出了宫城。
楼令上车将要离去,有人走了过来。
来人是韩厥。
“令大夫,可否移步一叙?”韩厥问道。
本来已经上车的楼令重新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能够看到关注这边的人不少,或者说看到韩厥走近才注意到这边的人很多,心里困惑韩厥想干什么。
“可能有些冒昧,只是能够回答的话,请令大夫不吝告知。”韩厥先对楼令打了个预防针。
那一句话在楼令听来却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有些人,他们明知道会为难到别人,偏偏又去进行为难。
为难吧?其实也就算了,又要事先讲场面话,搞得别人不想回答好像变成犯错了那般。
韩厥现在就是在整这种情况。
“会盟期间,不知道君上与宋君可有私下会面?”韩厥问道。
问这个?
楼令诧异说道:“我虽然是君上的戎右,并没有时时刻刻陪同身边。我在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君上与宋君私下会面。”
韩厥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像是在呢喃那般,说道:“那不应该啊……”
到这里,是不是该换成楼令提问韩厥为什么会有那种困惑了?
楼令偏偏不,说道:“没有其它事情的话,令……”
“稍等。”韩厥看出了楼令的抗拒,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他一脸正色地说道:“近来有不少关于令大夫的谣言,还请一定重视!”
这件事情?楼令有在派人查,查到了一些信息。
谣言的源头就从“新绛”外传,一些信息显示乃是宫城中人的手笔。
楼令查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再继续查下去,怀疑目标放在晋君獳与孟姬身上。
如果说谁最有动机,看上去像是晋君獳。
然而,根据孟姬近来的所作所为,不能排除孟姬为了达到什么目标去干那种事情。
那些谣言不止是在离间楼令与郤氏,其实有过接触的家族都在离间范围之列,只是楼令与郤氏接触最多的关系,看上去像是专门在离间楼令与郤氏。
因为线索到了散播谣言的人是宫城中人的原因,老实讲要是孟姬所为,真就令人搞不懂为什么要那样干了。
毕竟,楼令接触最少的家族是赵氏,再来是楼令也就受命去帮过孟姬的忙,楼令不可能投靠到孟姬麾下为之效力。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莫名其妙,根据一些线索根本猜不到对方为什么要那样干,需要一直等到尘埃落定才会清楚前因后果。
楼令注视着韩厥,行礼道:“请新中军将教我。”
既然韩厥主动找过来,必然是有其目的。
且先不管韩厥是抱着什么目的,他已经展示出了主动性,不可能没有后续。
韩厥走近了握住楼令的双臂,低声说道:“若有一天厥请令大夫相助,还请令大夫不要推辞。”
楼令对韩厥先开出价码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世界上除了爹娘,没有谁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这个是世间真理。
所以,那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显得极其有道理了。
楼令先迟疑,随后重重点头,等着韩厥透露出一些什么。
“出我之口,入之你耳,决不可使第三人得知乃我所说。”韩厥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周边五米之内没有其余人,附耳说道:“是君上授意孟姬行事。”
说完,韩厥原地倒退了两步,站在原地对楼令笑了笑,转身迈步离开。
楼令站在原地注视韩厥远去的背影,皱眉看着仍旧在注意自己这边的那些人,心里想道:“韩氏是公族,确实是更容易打听到一些消息。只是……,事关宫城秘事,韩厥为了一个承诺就向我透露了?”
到现在,楼令还是对韩厥今天这么干感到困惑不解。
不是什么困惑,主要是楼令听说韩厥对赵氏有感恩心态,讶异韩厥怎么会向自己透露孟姬在干什么。
楼令所不知道的事情是韩厥感激赵朔这位已经故去的赵氏之主,不代表韩厥对孟姬的感观能够有多么好。
在楼令重新回到自己战车不远处,看到旬庚竟然在边上一副等人的样子。
“令?”旬庚等得就是楼令,不提韩厥邀请楼令去哪说话,又是说什么的事情,招呼楼令走近一些,说道:“你别在都城待了,即刻赶回封地。”
要是旬庚的脸色严峻一些,说话的口气再严肃一些,多少会将楼令吓唬到,以为谁要对老楼家动手了。
“另外,近期别再跟狐氏联络!”旬庚算是给了一个很正式的警告,能够领悟多少全看楼令的脑袋瓜子了。
说完之后,旬庚也不等楼令回应,摆了摆手自己离开。
楼令愣在原地一小会,上车之后让追好好驾车,自己则是在捋头绪。
一直回到家宅,楼令想越多越迷惑,洗了个澡之后,脑子因为洗了头发的关系,倒是变得清醒了不少。
“所以是因为楼氏跟狐氏联系频繁,牵扯到了赵氏,随后又让孟姬察觉到赵氏可能对楼氏做点什么才放出谣言?”
“问题是……,谣言也只是让我必须避嫌,不再跟各个家族接触得太频繁,孟姬……或国君能够因此达到什么目的?”
楼令摸了摸头发,手刚接触到后脑勺的头发,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家主,丽氏之主求见。”楼冰过来进行禀告。
楼令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心想:“刚才还在想国君或孟姬想干什么,丽氏马上来了。”
楼令当然不能披头散发去见丽蒲后,要不然会显得很不尊重人,需要束发再穿得正式一些,也因此拖了一些时间。
“令大夫。”丽蒲后看到楼令的头发是湿的,赶紧说道:“打扰了,只是君命难违,还请见谅。”
楼令笑着说道:“我与蒲后何必有这般见外的话?”
不等丽蒲后说话,楼令又接着说道:“幸亏蒲后大夫今天过来,要不然明日我就回去封地了。”
丽蒲后一个愣神,随后笑着说道:“令大夫明日恐怕是走不得了。”
楼令心想:“难怪中军佐让我即刻回去封地,原来即刻是一会都别拖的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