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紧接着便听得大婶道:“小丫头发什么愣啊,还没跟大婶说叫什么呢。”
她看向大婶,这才回过神来:“哦哦,大婶问我呀,我叫沈碧芜,和夫君从云津那边来的。”
“那大婶再给你说一次,大婶姓钱,虽然没钱,讨个彩头嘛,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嫩生生的,未曾想这么早嫁人,倒是之前那位……”
钱大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马住了嘴:“你瞧我这…晦气、晦气,不提她也罢。”
碧芜警觉地察觉到了话语中的线索:“曾经住这…也是个姑娘?”
钱大婶一脸讳莫如深:“哎呦,这可不兴说、不兴说啊!”
碧芜乘胜追击道:“钱大婶,你便同我说吧,什么晦气,之前姑娘可是死在这间屋里了?”
钱大婶一副不愿意再说的模样,碧芜接着问道:“您人善心好,便告诉我吧,实在不行我与夫君搬屋子,可不敢住死过人的地方!”
那位对门大婶直接将厌恶摆到了脸上,“呯——”地一声关上了窗子。
碧芜吃了个闭门灰,但她并不着急,只要再继续住下去,总还会再有机会的。
叫骂声和哭喊声渐渐消了下去,碧芜和钱大婶的对话也传进了沈倾城的耳朵里,沈倾城背着要拿出去卖钱的字画,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这场单方面施以的暴力结束。
沈倾城眼中看到的,绝对不是只有钱大婶所说只是喝了酒这么简单。
那个刘大的状态更像是喝了酒又吸食了阿芙蓉才变成的这副模样。
沈倾城操纵着蛊虫爬入他的心脉,刘大身躯几下抽动,瞬间便倒地不起。
刘家嫂子有出气没进气,她鼻青脸肿的女儿抱着她大声哭嚎着叫娘亲,沈倾城低低道了声借过一下,便从男人肥硕的身躯上跨了过去。
沈倾城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蛊虫蚕食完毕刘大的心脉之前,将母蛊攥在手中掐死,这个刘大留着还有用,沈倾城有些惋惜地看着手中被掐死的母蛊。
这种男人其实应该亲手杀掉的,但是她靖王妃的人设树立在这里,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出异样,她便不能随心所欲地杀人。
沈倾城将手中的母蛊扔在地上,滴上了一滴化尸水,母蛊便整个化成浓水消失殆尽了。
她思考了片刻,究竟是要以自己的字画本事赚钱,还是将字画送回靖王府接受嗟来之食,这是一个考验人性的问题。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井字街。
井字街离太学很近,四周都有人贩卖字画书籍,也有很多太学学生借着课业之便自己创作一些字画或是话本子出来卖钱。
一次能得一笔不小的收入,沈倾城刚刚摆下摊,便见昨日那“莫兄三人组”又来了。
另外两人分别是“宋兄”和“唐兄”。
昨日沈倾城大半时候睡过去了,是以并不知道这“莫、宋、唐”三位是何许人也,今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三人也拿着一堆字画,摆着摊在街口坐下,身上穿的则是太学学子的衣服。
沈倾城整个一愣,原来古代太学的学子真的不是死读书的吗,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懂,嘴怎么会这么碎,这群人真的就是备选的国家栋梁吗?
然而她殊不知的是,她在打量别人时别人也在打量着她——
莫兄道:“你看,昨日被王爷看上的那个小白脸近日又来了。”
唐兄道:“莫不是王爷不要他了?”
宋兄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们怎么回事,才一天,再怎么样也可能一日就腻吧?”
莫兄虚心求教道:“宋兄可有何高见?”
宋兄遭人恭维,折扇一笼微微抱拳道。
“不敢当不敢当,高见倒是没有,就是某觉着应该是这位仁兄坚持本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如此气节,当真令我等钦佩啊!”
唐兄道:“若他真是这般品性高洁之人,岂不是我等真的错怪他了?”
“罢了,今日且再看看吧,若是今日王爷来了,他还是卖完字画便走的话,我等便上去同人家道个歉吧、”
莫兄深以为然道:“若真是这位仁兄不愿意,靖王强迫与他,那便是轻贱大景朝所有寒门学子的意思啊!”
“是啊,若是这位仁兄抵死不从,坚持清贫不依附于达官贵人,我等定要结交如此志趣高雅之人。”
沈倾城听得双眼皮子大架,这些人只能说不愧是写话本子的,想象力也可谓是一流,想到一群书生因在脑补她水深火热而群情激奋不免觉得搞笑。
同时沈倾城也觉得他们真的有点太闲了些。
只是这些书生们很快便不闲了,可能是打着太学的招牌,莫唐宋三位的字画和话本子卖得比旁的摊位都好,三人很快便可以收摊了。
他们三人看向沈倾城的方向,只见她一幅字画都没有卖出去。
沈倾城懒得理会三人,只根据天色算了算时辰,再做一会要是还没有人买字画,她走便是。
这时三人当中的那位“宋兄”上前来挑选沈倾城的字画。
沈倾城的字还是不错的,半点不显女气,笔走龙蛇间挥斥方遒,大气又不失古朴。
“宋兄”问道:“一幅字几文钱?”
沈倾城张嘴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说不了话,复而又指了指手中木牌,上的一幅字八文钱。
宋雁行还算喜欢沈倾城的字,也没有讨价还价,而是细数了袖袋中八文钱,在沈倾城面前一字排开。
发现沈倾城是个哑巴的宋雁行有些许愧疚。
说实话,他和莫、唐二人昨日对于沈倾城要被王爷包养的猜测便来自于沈倾城没有对钟离霄严词拒绝。
文人是比较容易共情的男性,尤其是文人抱团起来更是水泼不进,历朝历代多少搅弄风云者便是文人。
他们将自己带入了昨日那个近况,都会觉得如果是自己要如何破口大骂一番,如何表明自己坚定不屈的人格不可侮辱云云。
宋雁行回去了,似乎跟自己几个同伴低声说了些什么,三人便一齐来到沈倾城面前给她道歉。
三人不仅道歉,还各买了沈倾城几幅字画。
沈倾城:“……”
不是,别啊你们还想结交我不成,就因为我有一堆金子摆在面前我不去领么?
可是那堆金子本身就是我的啊……
沈倾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有但还是笑眯眯地接下了三人递来的银钱,将字画递了出去。
“从今往后,这个字画摊便是你的了,你说不了话的事情,我们兄弟三人帮你解决便是。”
宋雁行拍着胸脯道。
沈倾城: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详的预感立即就应验了,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了唐宋莫三人的身后。
他浑身贵气逼人,身着鸦青色宽袖交领文士衫,墨发银冠高束,发尾如长河般曳下。
身披银鼠毛领坎肩,腰间配白玉蟠龙坠,端得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再加上那张显眼的半脸面积,任谁看上第一眼都能立马猜出这个人便是大景国的靖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