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喜见着钟离霂,哈腰上前捏着嗓子道:“奴才参见瑞王殿下,瑞王殿下安。”
钟离霂见是德喜,便开门见山道:“可是我母妃有何吩咐?”
德喜身后几个小内侍抬着肩辇,放下,德喜移步侧旁,做了个“请”的动作:“王爷还是先上辇吧,这贵妃娘娘只让奴才请您,这旁的,奴才也不敢问啊。”
德喜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钟离霂眼见确实是母妃常用的肩辇,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上去坐着,底下人便抬了轿起来。
钟离霂心中想的却是,母妃这般着急地将他唤入宫究竟是为何。
难道和今日江清远…不,钟离曜的认祖归宗有关吗?
思及此处,沉闷的肩辇落地声召回了他纷杂的思绪。
德喜那张低眉顺眼的脸又出现在了钟离霂面前,他卑微而恭顺地将钟离霂掺起,道:“王爷,已经到储秀宫了。”
钟离霂淡淡地应了声,将手从德喜手中拽了出去,道:“带我去见母妃吧。”
德喜带路,将钟离霂引到了颜贵妃跟前,颜贵妃已经等候了钟离霂多时了。
见到钟离霂急匆匆上前来,拉着钟离霂的手左看右看:“我儿,母妃好久未曾见你了,凑近些,让我看看我儿。”
钟离霂走进了,颜贵妃摸了摸他的脸:“我儿,这些日子怎么身体好了,人却瘦了。”
他感受着母亲的拳拳舐犊之情,挽着她的手道:“母妃,我们母子不如进殿再说吧。”
颜贵妃连连道好,她牵着钟离霂进了殿,眼泪擦干后便是一派正色。
“霂儿,你想办法,找人杀了岳开。,”
钟离霂四下看了看有没有窗户门没关好,这才道:“母妃,你疯了,他死了我们去哪里拿钱?!”
他今时不同以往,以往他不争,他短命,他花钱自己逍遥玩乐便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用得着管什么钱不钱的问题,左右不过是把瑞王府直接败空,明日死了一了百了。
可现在他身体康健了,哪里又不想争,怎么会不愿争?
但是官员之间上下打点要钱,请客吃饭大摆宴席要钱,礼贤寒门下士也要钱,这些钱混在一起林林总总不够花还要他从自己的牙缝里抠出来一点省着花。
他现在已经没有外戚支撑了,处境只会更加艰难,要是没了岳开这条线,钟离霂怕是明日直接荷包见底。
颜贵妃道:“你便装作是旁人要杀他,总归不是我们,然后告诉他,多少钱可以买得到他的命……我们把他的全拿光,再杀也不迟。”
钟离霂思考片刻,还是不太放心地道:“可是母妃,那靖王和靖王妃那边正在秘密调查此事……”
她将手中“春日迟”的空药瓶,放在了钟离霂面前:“这个,你还记得靖王妃她第一次来求本宫要透骨草么?”
钟离霂道:“…儿臣记得,”他顿了顿又指着颜贵妃手中的瓷瓶,问道:“母妃可是…用透骨草,逼着沈倾城服下了这春日迟?”
颜贵妃道:“正是,只要沈倾城敢将此事查到本宫头上,她和靖王只要告发你和本宫,本宫便将春日迟的解药配方,带到坟墓里去。”
钟离霂道:“母妃…这……”
颜贵妃攥着钟离霂的手道:“不这么做的话,沈倾城查到岳开,再从岳开手中寻到钱款走向,那便全完了。”
思衬片刻,钟离霂还是点头,为今之计唯有如此了。
储秀宫的上空,一只身形矫健的隼盘旋了片刻俯冲向下,朝着靖王府的方向飞去。
沈倾城正在剥炒好的松子,剥了一小盘,准备等钟离霄回来拿给他尝尝,忽然听到什么东西敲击窗棱的声音,沈倾城抬头一看,原来是影一那只扁毛…信隼飞回来了。
可能是信件不够放,信隼的两只爪子都背上了信筒。
沈倾城将信件取出,只见里边岳开账户取款的明细全都罗列在了里面,另一封信则是六叔写给沈倾城的,前半篇问她在京城安好与否。
后半部分则是问她需不需要留意岳开的行踪,比如在所有钱庄的取款点设伏抓他。
沈倾城拿出那几张卷得有些褶皱的存取记录,发现虽然取款人的名字对不上号,但到底是同一块地方。
她发现,今日取款的位置均在天津卫,虽然取款的地点格外分散,但是都是在天津卫城中的。
“天津卫……”沈倾城思考片刻,暗道了一声不好,天津卫有南下的漕运码头,且比邻秦港。
一旦逃到天津卫,岳开无论是想南下往南海湾出海还是乘车前往秦港出海,都是格外便捷的。
然而即便是大景国的官府也管不了海上之事,一旦出了海,叶桃的线索就断了,再要想办法揪出其他阿芙蓉的贩卖者更是难上加难。
沈倾城也顾不上剥松子了,立刻提笔写上了回信,信中先是让六叔不要打草惊蛇,
接着再写上若有人疑似是岳开,以什么方法应对,一气呵成落笔收尾后。
她将信卷成小小一轴,塞到了信筒当中,之后再将信隼放飞。
钟离霄回到栖梧院时,刚刚看到沈倾城放飞信隼的动作,道:“可是六叔那边有什么发现了?”
沈倾城嗔怪瞪他:“什么六叔,这是我六叔。”
钟离霄道:“早便是一家人了,分什么你我。”
沈倾城懒得跟他继续嘴贫,将自个儿之前剥好的松子放到钟离霄面前道:“吃吧,今天剥松子剥得我手都麻了,够堵上你的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