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冲突,作战烈度不应如此。这样的进攻已经称得上招招致命,并且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了。
再怎么说,他来找的人也不过是刚刚从不夜之城逃出来的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再怎么特别,也不应该难对付到如此程度,更不提这样的杀招,明明应该跟都跟不上。
研究员们的会议中并没有提到有关夹缝中的这些人的处理。他们更像是在调试一台精密的仪器,大多数的意见都是给已经转化为狂热者们的。
狂热者们作为血肉零件,维持着不夜之城的生产活动。道法术器,现在的不夜城已经不再完整地运转整个过程,术被特地取走,大多数时候,狂热者们都在已经存在很久的器上从事生产,产业变动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道法为人传颂,成型后却被丢在一边,当做学术垃圾,无人关心如何将指导思想的法转化为新的术,更无人将术化为新的器,扩散新的进步。
不过很显然,狂热者只是一种偏颇的称呼。他们是究极体,是一种被就近定义的成功,是超越人性的造物,是有史以来最接近研究员的人类产物。他们不知疲倦,他们超越本能,他们完全将身体化作了工具,他们将自律二字完全当做笑话来听。
他们不是失败者。他们只不过在得到什么的同时也失去了什么,他们只是并不完美。
他们对于陈旧的东西并不满意,虽然忙于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浪费时间,但他们并不是机器人。他们如机器般高效,却远比机器人要灵活。
研究员们一直在调试这不夜城的生产活动,但不夜城的变动还是在不断发生。
反抗是无声的。他们会因为不愿在某岗位上生产而缺席,导致相关的产能下降,供不应求。在需求不能得到满足时,究极体们会寻找替代方案,如果有,整个生产线都会逐渐消失,如果没有,有需求的人们会自己试图寻找恢复供给的方案。
这其中,镜中人势力很自然会产生影响。镜中人势力的产品作为一种替代品,其所有产品都是用到不夜城中已经不再提供的货币来购买的。借此,镜中人势力可以让一些有需求的究极体为自己的生产线工作。
由于很多必需品都能在镜中人势力这里找到替代品,因此很多究极体都会倾向于去赚钱的岗位上工作。如此一来,不夜城里正常的生产活动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甚至趋于瓦解。
但究极体们精得很。究极体们之间的社交关系令人捉摸不透,消息总是跑得飞快,谣言这种东西在他们的社群中非常短命,别人的机密却在他们的媒体上乱飞。钱这种东西说到底就不值钱,人最大的财富不是囤了多少可以被抢的钱,而是信用。
说白了,一切金融资产都是信用。人的经济立足于信用之上。拉投资这种东西,必须得让别人相信可行,让别人相信你能做到,最终才能拉的来。就算你把一个人抢得一贫如洗,只要他说话还有人信他,愿意相信他,那他就无比富裕。
也就是说,不夜城只是没有了货币,并不是没有了财富。信誉仍在他们的社群中流转,只是他们的全新财富不被外人所理解和认知。
总之,他们不仅没有被外来货币入侵操控,反而凭借过硬的实力与外界与他们之间的差异证明了他们不可复制的成功决策是对的,并且借此高歌猛进,继续发展。
究极体们的特殊运转方式有着另外的东西环环相扣,最终支撑起他们全新的体系。体系出现差异意味着一件事,他们范围内那些不能融入体系的夹缝中的人不仅没有社会地位,甚至因为不适配而几乎没有价值。
他们变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甚至是不需要场地,会自己照顾自己,饲养起来非常方便的耗材,生活标准只有剩饭剩菜,多余的任何事都不用管。
过载设施成为了困住他们的牢笼,他们成为了无人认领的公共财产。法律已废,究极体们很默契地以究极体身份为由,完全不保障相关的任何权益,把他们变成了小白鼠。
小白鼠们自己照顾自己,无法睡眠,无法适应,过着相当艰难的生活。这种情况下,会因为长期无法入睡而看淡生死的基本上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作为小白鼠,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减员。在此情况下,大多数小白鼠依附于镜中人势力,在相关的范围内寻求能活更久。
正常参与工作的小白鼠是永远离不开不夜城的。镜中人势力同样倾向于把他们作为不夜城中的根须,自然给予更低限度的保障。
作为一个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特殊任务,拿到奖金成功离开的小白鼠,他和一般的小白鼠们自然不一样。
学术资源开放获取并不只面向究极体们。只要你能弄到日常使用的各种设备工具,小白鼠照样上网。完成特殊任务的小白鼠已经深入研究多时。
没有什么外部因素,他是不至于放着也算过得去的工作生活,拼了命地要离开的。他曾经真的成为了小白鼠,无法忍受在此地继续待下去。
基因决定论,我称之为新时代唯心主义。这只是树立了一个更加抽象的偶像来适应时代变化。人的变化来自于社会行为互相影响的迭代演化。基因只是恰好杵在路上的杂草碎石,使人们有时总会在相似的地方碰壁。
有关还原适格者的实验一直没有停止。研究究极体的公司仍旧一直在持续着相关的项目。而他就是项目过程中逃走的一只小白鼠。
这只小白鼠毕竟不是小白鼠,他拼了命地寻求生机,理解无法理解的东西,只为有朝一日逃离不夜城,逃离不能保护他的地方,逃离不眠之夜,并最终迎战追杀者,最终彻底走向安全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