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心里,写出来对自己的担心和挂念,写了对月圆的期盼,写了兄长成亲的日子,写了希望他能赶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将这件事情办好。写了好多好多,唯独没有写,为何突然要办喜事。
直觉告诉自己,有什么事情在推波助澜。
可自己鞭长莫及。这边必须要等到顾凡,有了个结果,他才能走。
他又在山里熬了两天,才在放工的队伍里,看到了顾凡的身影。
如同第一次那般,他们又来到了那个小巷子。
“你母亲怎么样了?”戚明石开门见山的问。
顾凡默不作声。
“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听好了。你应当知道你家主子想要干什么,也当知道这件事情大概率会是一个什么结果,自古成王败寇,而拿来垫脚的,便是你们这样的人。”
戚明石看顾凡似乎提了点精神。
继续说道:“我要你做的选择是,要么继续走老路,要么私下为我传递这边的大动作。当然,安全第一。”
戚明石说完,拿出一个“柒”形小令牌,放到顾凡手里。
“如果想好了,有大消息,想办法传给县城的陆府。有危险了,也可凭着令牌去那里寻求帮助。”
顾凡看着手里的令牌,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人,有些不知所措,嘴里“我...我...”就是说不出来话。
“你慢慢考虑,快走吧,别让人起疑。”
说完便将人推出了巷道。
安排完这一切,戚明石也不去想,顾凡会怎么选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算他选择继续窝缩在那里,到时再另寻他法了。
长舒一口气,想着兄长大婚的日子,是时候收拾下,回京了。由此及彼,他叹自己,何日才能等来大婚之日。
本来想当即就走,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山上。
也许是冥冥天意吧。走的时候,又去碧波潭边跑了一回,再一次和小信鸽不期而遇。
还没看完,笑容便爬满了脸。
又重复看了纸条上的字:已到京 闻沂州有朋远来 入一打杂疑月 帆。戚明石心里欢喜:似乎自己守株待兔这个笨办法,起到作用了。
那欢喜之后的一丝冷静,让他想到,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有了这样的消息。
戚明石不敢往下再想,越不想越是担心,越担心心里越迫切。锁好门、拉起窗,骑上马,一路向北。
他日夜兼程,却不觉得疲惫,披星戴月,却不感到孤独。
他的那个心,早已奔赴千里之外的那家客栈了。
等到他人赶到沂州时,已至深夜。
整个城市早已暗黑如漆,零散的亮着几点灯光,是专门接待像他这种午夜时分还无处落脚的游子的。
戚明石闷闷不乐,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去寻的感觉,实在让人难捱。
还是逢个店就住下吧,这么晚了,身体似乎因为泄了点气,感觉到了疲惫。心下这么想,手里拉了拉马缰绳,向着最近的店家走去。
清晨大街上的吆喝声、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戚明石生生被吵醒。
看着天光大亮,心知睡过了头,披上外衣便出了房门,下去找店小二打听这个名叫有朋远来的客栈。
那店小二抓耳挠腮的思索着。
戚明石看的心急,又连忙解释着:“有朋友从远方来得意思。”
这店小二似乎有点木讷,也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
一旁另一个跑堂的看到这情景,跑过来确认:“客官,你是打听有朋远来客栈吗?”
“嗯,正是这个名字。”
“那稍等,我问问其他人。”
这跑堂立马招来店里的几个人,打听这家客栈。
其中一个说道:“在那个什么巷,对,好像是康平巷,有家叫这个名字的客栈。”
另一个不解:“为什么我们几个都不知道?”
这小二回道:“我也是听客人提起过,他们还笑人家,说什么有朋友来了,也嫌店太远而不来。”
戚明石觉得有些不太靠谱,不过他宁可信其有,也不想放过一丝可能。
他又问了这小二康平巷的位置,谢过几人后,留下一颗碎银,就去寻找。
跑了快一个时辰,才找到这家店面。
确实是挺偏僻的。
戚明石脚步都快接近门槛了,又退了出来。
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突然间萌生出来。
想到丫头离开时决绝的话,他觉得还是暗探比较好。
如果那个人就是丫头,如果他就这样贸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戚明石诚惶诚恐,想见,想让所有人见证,可怕再刺激了她,让她被迫再次流离。他还是选择了让自己隐忍,痛在自己身上,才能刻骨铭心。
戚明石从马背上的挎兜里掏出一些东西,将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后,才大大方方的进了门。
店里零零散散没几个人,仅有一个跑堂的。
前台账房处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蔫儿里吧唧,无精打采的一手托着下巴,眼神不知道望向何处。
戚明石要了间房住下,又让跑堂去找掌柜上来一趟。
等了许久,都没人敲门,戚明石还以为掌柜的摆架子不愿来,正欲下楼去询问,门“咚咚”响了两声。
打开门,却是刚才那个账房青年。
他背微弯,给人一种卑微的感觉。
“不知这位客官叫在下来,有何事情?”他的声音也没有多少力气。
戚明石示意他进来坐下,随手关上了门。
回身时感觉这人的身体,似乎也随着门卡上的一瞬,颤动了一下。
“掌柜不必惊慌,我只是有件私密的事情,需要向你打听。”
戚明石坐下,态度平和。
掌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客官请讲。”
“你这店里最近是不是刚来了个新人?”
“嗯。”
“是个什么来历?样貌如何?”
“客官问这为何?这可是人家的隐私,我怎么能无故透露给别人。”
前几天上面就发下话来,店里要是有新来的人,必须让报,他就觉得奇奇怪怪的,想着或是官家统计人口,便也就报了。
怎么今日又来调查?到底出了何事?
“掌柜说的极对。实不相瞒,我家里有个小的,平时刁蛮任性,这次和家人吵完架,竟然偷偷的跑了出来,我们无法,才出此下策。”
“那必不是你要找的人。”
“为何?”
“我这新人,是个小厮,更不刁蛮任性。”
怎么会是一个小厮?戚明石心里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