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一翻手腕,手心里赫然便是那只玉石榴:“祖母明鉴,安生诊包里全都是『药』材,因此放在里面的东西都是『药』的苦香味道。而这只玉石榴,一打开却是扑鼻的胭脂香粉的气味。可见乃是刚刚放进去不久。”
“这能说明什么?”薛氏一声不屑轻嗤。
“安生从来不用这些胭脂水粉的,衣服也从未香薰过,反而是在『药』庐里沾染了『药』香味。由此可以证明,这绝非是女儿的物件。而且,根据香粉味,就可以寻到她原来的主人。”
众女眷低头窃窃私语,老夫人眼见此事已经不能遮掩,便沉『吟』不语。
薛氏偷偷地瞪了夏紫芜一眼。
夏紫芜心虚,她每日将这玉石榴压在自己被褥之下,经常在夜里拿在手上把玩,浮想联翩,所以,那玉石榴上可能果真就沾染了自己的脂粉味道。
“荒唐,这脂粉味道相似的可多了,能闻得出来?”
安生微微一笑:“或许我们不能,但是有一样东西可以。”
“什么东西?”安筝也有些好奇。
安生手腕一翻,袖子里赫然『露』出一个赤红『色』的小脑瓜,吞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女眷们齐齐一声惊呼,连连后退,花容失『色』。
老夫人也吓得站起身来:“快,快些丢了它,如何会将这种毒物带在身上?”
安生丝毫不以为意,任那珊瑚蛇沿着她的手腕缠绕着爬进她的手心里。
“祖母伯母嫂嫂们莫怕,这条小蛇虽然有剧毒,但是经过驯化,绝对不会『乱』咬人的。”
女眷们纷纷离了两丈远,全都害怕那小蛇再突然飞起来,落到自己身上。
“夏安生,赶紧丢了它,别吓坏了你祖母!”薛氏也是战战兢兢道。
安生此时心里是豁出去了,管她谁跟谁?
她扬声道:“我说过,这蛇训练有素,不会胡『乱』咬人,但是蛇的嗅觉,我想你们应当都知道,比起许多动物都要灵敏许多。适才,我将玉石榴揣进袖子里,已经让它熟悉过这玉石榴上面的气味,它就能根据这气味寻到它的主人,或者说,这香气的主人。”
“不可能!”夏紫芜首先反驳:“一个小畜生而已,哪里有这么厉害?”
安生已经将珊瑚蛇放在了地上:“能与不能,试试就见分晓了,三妹这样害怕是担心什么?”
“荒唐!夏安生,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万一咬到人怎么办?”薛氏厉声阻止,但又心有忌惮,不敢上前。
安生冲着她微微一笑:“放心,我会解毒。只是奉劝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惹恼了它。”
众人全都噤若寒蝉,但是又按捺不住地好奇,再加上听话听音,夏安生分明就是针对薛氏母女几人,所以连连后退两步,又怕又舍不得走。
眼见那小蛇在地上游走一圈之后,竟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径直急速游走过去。
那个方向上站的正是连婆子,以及大房府上的两个下人。三人一见毒蛇向着自己的方向,就要逃。
“若想不被咬伤就别动!”安生冷叱一声。
三人立即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那珊瑚蛇径直爬到连婆子脚下,扬起头来,用一双阴冷的小眼睛瞪了她片刻,然后爬过她肥厚的脚面,就要顺着她的腿腕向上爬。
连婆子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闭着眼睛战战兢兢地求救:“夫人救我呀!”
薛氏扭脸便训斥安生:“你往日里行事荒唐也就罢了,这大爷府上容不得你放肆!还不快些拿走那畜生。”
安生对于薛氏的训斥置若罔闻,一指连婆子:“上次你在府里无中生有,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被我赶出院子,便怀恨在心想要害我是不是?分明你就是这玉石榴的主人,我的小蛇已经根据香粉味道分辨出来,还要抵赖吗?”
连婆子吓得呲牙咧嘴,几乎哭出声来:“冤枉啊,婆子我的确用了水粉不假,可是我的水粉那都是最廉价的桃花粉,怎么可能是那种细腻柔和的脂粉香气呢?”
安生一声冷哼:“你从未接触过这个玉石榴,又如何得知这玉石榴里是怎样的香气?”
连婆子大敌当前,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就连喘气都顾不上,哪里还能转动脑子?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直到安生提出质疑,她才后悔不迭。
“猜......猜的。”
那条珊瑚蛇已经越过她水桶一般的腰,继续攀山越岭。
安生笑笑,继续问:“那你再猜猜,适才三小姐如何会知道我的包袱里就有针囊?此事除了我与端午没有人知道。”
连婆子浑身汗如雨下,磕磕巴巴:“不,不知道。”
老夫人担心安生再『逼』问出什么荒唐的内情来,出声喝止道:“安生,事情已然水落石出,祖母心知肚明,把那小蛇收了吧。”
安生见好就收,两步上前,抬起两指,那珊瑚蛇就立即乖巧地沿着她的手指滑进了她的袖口里。
连婆子犹如劫后余生,顿时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众女眷低头交头接耳,已经猜度出了**不离十,目光从连婆子身上,跳跃到薛氏身上,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夏紫芜,眸子里闪烁着兴奋,和看好戏的期待。
老夫人站起身,长长地舒一口气,疲倦地挥挥手:“这月『色』正好,你们自己四处走走,各自尽兴去吧,用不着陪着我。”
这是下了逐客令,一众女眷立即心领神会,鱼贯退出屋外,立即按捺不住地兴奋,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
老夫人冷声吩咐道:“老二家的,跟我进来。”
这是要私下里发落,给留个颜面了。
薛氏忐忑地应一声,相跟着进去了老夫人的寝室。
门帘垂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薛氏灰头土脸地出来,沈氏将留在外间的安筝与安生唤了进去。
安筝一进屋,便径直走到老夫人跟前去了,坐在脚踏之上,轻轻地『揉』着腿。
“罢了,安筝,你也出去玩儿去吧,一年难得这么一个好光景,陪着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老夫人吩咐。
安筝抬眼看了安生一眼:“安筝愿意留下来伺候祖母。”
老夫人不再勉强,抬脸看看安生:“今日这事祖母已经给你做主了,就此打住,回去之后便不要再提,记住了吗?”
安生点点头:“孙女记下了。”
“今日之事的确是有人使坏不假,但是同时也给我们全都提了一个醒,女孩子家就要安分守己地守在家里的好。明日起,你也不要再去那冷神医那里学什么医术了,免得你母亲也提心吊胆地担心。”
安生一听这话,顿时便有些着急了,打她骂她罚她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让她继续学医,困守在府里,那不就是等着任人宰割吗?
安生立即就“噗通”一声给老夫人跪下了:“祖母,安生不想半途而废,还请祖母成全孙女的一片孝心。”
老夫人满不在乎地道:“你有这份心思,祖母心领了。可是祖母自己的病情自己知道,你大伯遍请名医,这不是都一直未见什么好转?反反复复,也没有多少起『色』。一根银针,能有多大用途?”
安生略一沉『吟』,细声道:“安生早就将祖母这顽疾症状告诉给师父知道。我师父说,祖母这老寒腿因为邪气入侵,根深蒂固,想要根治,委实不易,而且『药』力更是难以企及。
如今即便『药』敷,也不能达到病灶所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银针浸透『药』力,然后施以针灸之术,配合拔罐,拔除风邪,可最大程度地减轻痛苦。所以安生日夜刻苦练习,以身施针,就是想着秋风一起,天就凉了,祖母腿疾定然厉害,能早日为祖母祛除病邪。”
“罢了罢了,人都老了,还折腾什么?只要你们全都安安生生的,祖母这病不治也罢。”
一番折腾,老夫人全然没有了心情,一口推脱,态度尤其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