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一听这话,不由就是震惊得无以复加。通过这『妇』人简短的几句争辩,安生大致也能明白事情原委,竟然是这位昏『迷』的素素姑娘未嫁先有了身孕,惹得老太君等人雷霆大怒,要将她处置了?
愈是权贵高门愈是在乎女子名声清白,出了这种事情,的确不是自己能够『插』嘴的。
『妇』人见央求无望,转过来求喻惊云:“世子爷,念在素素好歹是您嫡亲妹妹的情分上,您开恩救救她。素素不可能有什么『奸』夫,更不可能有身孕,她一定是生病了!
我知道这位乃是大名鼎鼎的冷神医,求求您,让他为素素诊断一下吧?假如,素素果真是做出了什么有辱咱们侯府的事情,我二话不说,陪着她一同浸猪笼,作为我这个姨娘教导不力的惩罚。”
喻惊云一脸的漠然,无动于衷,转身催促安生:“走!”
冷南弦也转过身,安生听着动容,脚下就像是扎了根,挪动不得分毫。
屋子里老夫人冷声发话:“将她们两人拖走,关进柴房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婆子应声,上前就要拖拽地上的母女二人。
『妇』人一把挣扎开,竟然就跌跌撞撞地向着安生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安生的腿:“姑娘,您心善,求求您开恩。素素高烧了好几日,如今昏『迷』不醒,若是被关起来自生自灭,一定是活不成的。”
这『妇』人眼睛也是真毒,不求喻惊云与冷南弦,偏生就一眼看中了安生眸中的一丝不忍,紧紧地抱住便不放手。
“师父!”安生再次央求地看着冷南弦。
侯爷夫人迈下台阶,走到近前,对着安生道:“安生姑娘,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这件事情关乎侯府颜面,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府里有大夫,老太君自然会安排过去为灵素丫头看诊。”
“不不!”『妇』人慌『乱』地摇头,犹如濒临溺亡的人捉住了救命稻草,紧抓不放:“府里的大夫医术浅薄,胡说八道,她竟然诊断说我家素素有了身孕,她怎么可能治好我家素素的病?”
侯爷夫人面沉似水,脸上迸发出骇人的冷意,盯着地上的『妇』人,一声冷哼:“还用得着大夫诊断吗?素素如今都已经显怀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安生扭脸去看躺在地上的姑娘,见她腹部果真明显隆起,似乎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
“她这绝对不是有身子!”『妇』人说得斩钉截铁:“我是生养过的人,我知道,素素这绝对不是有喜。怕是肚子里进了什么活物!”
安生小时候也偷听府里那些仆『妇』私下里议论,谁家姑娘夏夜里在外贪凉,肚子里钻进去了蜈蚣等活物,还有千奇百怪的医治办法,诸如捉只公鸡怎样怎样。提着耳朵听到关键处,便被仆『妇』们发现,将她从暗中揪出来,懵懵懂懂只觉得害怕。
今日『妇』人这般解释,安生再看看那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姑娘,就更加不忍。
“狡辩!”侯爷夫人一声冷叱:“侯爷疼你宠你,我将这如花似玉的姑娘交给你管教,如今出了这样的腌臜事情,老太君没有怪罪你,已经是开恩。
我还想着盘问出那『奸』夫,将此事悄悄了结了,不往外声张,你们母女还有脸面活下去。如今你这样张扬,还理屈词穷,寻出这样的借口来。侯府是容不得你们母女了!”
『妇』人知道侯爷夫人心坚,哭诉无益,只紧紧地抱着安生的腿,痛哭流涕地央求:“究竟是与不是,我只恳求神医给诊断诊断。若是果真是素素不检点,『妇』人再也无话可说,立即以死谢罪,绝不苟活,玷污我侯府名声。”
『妇』人说得催人泪下,安生看着周围人全都一脸的冷漠,心里就有些义愤填膺,而且多少也有些物伤其类。
请大夫诊断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这些人都可以这样漠视,而且无动于衷?
尤其是喻惊云,地上躺着的,可是他的亲妹妹,姨娘央求到跟前,纵然是平时里有什么过节或者冲突,此时也好歹应该有点动容吧?
冷南弦转过身来,看一眼安生,轻叹一口气:“长时间晕厥对这位小姐也不好,就让冷某为她扎一针,有什么是非曲直,等到她醒了之后,你们再做计较。”
侯爷夫人面上明显有些不悦,不太自然地轻哼一声:“不敢劳烦冷神医,我们自己自有定夺。“
喻惊云仍旧有些犹豫,明显还是想袖手旁观。也是看一眼安生,再看看自家母亲,道:“看一眼也无妨。”
『妇』人千恩万谢,在青石地上将额头磕得“梆梆”响。
侯爷夫人就是一声冷哼。
这一下也惊动了老夫人,自房间里被下人搀扶出来,面沉似水。但是此事的遮羞布既然已经揭开,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也未阻拦。
“那就让冷神医给看一眼吧,咱们仁至义尽,也让她死心。“
『妇』人又转身给老太君拼命磕头。
冷南弦上前,蹲下身子,看一眼那晕厥的灵素姑娘,自『药』箱中拿出银针,手起针落,扎在人中『穴』之上,然后拢在袖中的另一只手便悄悄扣上了她的脉搏,不禁就微蹙了眉头。
那个叫做“素素”的姑娘一针下去,立即就长出一口浊气,缓缓地醒了过来。
她见到跟前的冷南弦,以及围观的众人,眨眨眼睛,就眼圈一红,“扑簌簌”落下泪来,哽咽着有气无力道:“何须救我,倒是不如就此死了一了百了。”
『妇』人就跪在她的跟前,将她心疼地抱在怀里:“傻丫头,你若是死了,可就要永远背着这污名,难道你就甘心吗?”
素素瞬间便是泣不成声:“可是女儿如今已经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冷南弦收起银针,淡然道:“素素姑娘并非是有身孕,怕是腹中生了脏物。”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老太君当先追问:“你说什么?素素没有怀孕?”
冷南弦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并无一点喜脉征兆,究竟是什么病症,还要晚辈仔细看诊之后才能定论。”
素素与她姨娘顿时也止住哭声,扭过头来,看着冷南弦,满脸惊喜:“真的么?”
老太君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当先便欢喜起来。毕竟这闺阁里面的女子未婚先孕,传扬出去,可是被千夫指万人骂的,也毁了侯府的名声。若是能澄清,只是一场误会,她自然欢喜。
“为何府中大夫诊断过,说她就是有了身孕了?”
老太君不满地看了身边的林弯弯一眼,虽然并未言明,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为喻灵素诊断,说她有了身孕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正儿八经的医官弟子林弯弯。
林弯弯低垂着头,不敢吱声,安生只看到她腮帮处牙根紧咬,似乎是恨极。
一旁的侯爷夫人面上也千变万化,十分不悦。
冷南弦轻描淡写地道:“许是腹中之物作祟,显示的假脉象。”
老太君这才长舒一口气:“要不如何说庸医害人,这武断的一句话,差点就令我们冤枉了她们母女,闹出人命来。”
侯爷夫人讪讪地道:“是儿媳太过于偏听偏信了,再加上灵素这身子显怀,竟然就深信不疑。“
“这也怨不得你。婆子我还不是一样气怒?“
老太君慌忙命令周边仆『妇』:“赶紧将素素小姐搀扶起来,扶到里间榻上,请冷神医给仔细诊断诊断。”
仆『妇』上前,七手八脚,就将已经麻了大半个身子的素素与姨娘搀扶起来,连搀带架,回了老太君屋子里,安顿到榻上。
素素一时间感觉从地狱回了天堂,仍旧还难以置信,懵懵懂懂,有些呆愣。
众人安顿好之后,让开位置,冷南弦上前,仔细为她诊断,以二指指尖按压她的腹部。
素素紧蹙峨眉,失声叫痛,冷南弦又再次屏息凝神,重新为她诊脉。
众人全都噤声,望着冷南弦,气氛似乎凝滞,屋子里只有滴漏的声音在记录着时间的静悄流逝。
安生最是敬慕师父在看诊时候的模样,全神贯注,眼帘微合,一张脸犹如匠人巧手白玉雕琢,好像自内而外氤氲出淡淡的光晕,闪现出慑人心魂的无限风华。
尤其是他的手,骨节修长而匀称,搭在病患的脉搏之上,就好像是在得心应手地拨动琴弦,指尖下能流淌出一曲行云流水的玄妙之音。
今日,大家瞩目之下,安生都不觉看得痴了。
过了片刻,冷南弦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淡然道:“就是腹中生了东西,发现得晚,所以已经很大了。”
“这腹中长肉瘤,我倒是以前也听过的,不是都是生养过的『妇』人才会这般吗?”侯爷夫人忍不住问:“她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可能?”
冷南弦摇摇头:“不尽然,未婚女子也有。”
“那可如何是好?”老太君焦灼地问:“看她这小腹已然隆起这么高,可想而知,怕是有四五月胎儿那般大小,可如何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