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惊云爽朗大笑:“若是不信,便回去问问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她可是亲眼见证的。你继母怕你嫁不出去,见我送你回府,就立即赖上了我,非要我娶你不可,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安生的身子骤然就是一僵,瞬间恼羞成怒:“你胡说!我才不信!”
喻惊云高高扬起手里马鞭,使劲抽打在马股之上:“你信不信没有关系,主要是我当真了!”
胯下骏马突然扬蹄,一声嘶鸣,载着花容失色的安生与喻惊云向着城中奔去。
“放开我!”安生气恼地道:“我要回去问个清楚!”
“坐牢了啊!”喻惊云邪笑着叮嘱:“我的坐骑脾气暴躁,你不老实它会将你从马背之上摔下去。”
一串扬声大笑,邪肆而张狂,跟随着骏马,一阵风一般席卷进城里去。
运粮车在百姓们的簇拥下缓缓进城。
一辆灰扑扑的,丝毫不起眼的马车上,冷南弦慢慢放下车帘,疲惫地靠在车厢之上,合拢了眼睛,心中云卷云舒,百味杂陈。
千舟数次欲言又止,憋得一张脸通红。
冯嫂终于憋不住,直起身子:“公子,你就这样看着安生被喻世子带走?”
冷南弦眼皮也不撩,只淡然道:“她若是不想跟着一起走,谁也带不走。”
“不是这么一回事!”
薛嫂忿忿不平道:“你是主,我是仆,按说不该越距,指点非议,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我不吐不快!喻世子要权势有权势,要富贵有富贵,还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你不管不顾,还这般磊落,老是替喻世子说话,安生姑娘迟早都要被喻世子带走。”
“那也是安生高攀,她的福气。”
“你!”冯嫂气得几乎抓狂,偏生又不能发作:“你千辛万苦养了这么久的白菜,就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家的猪拱了,你就甘心?你就一点不着急?”
冷南弦摇摇头,似乎是轻描淡写:“应当是安生拱了喻惊云这颗大白菜。”
千舟轻哼一声,小声嘀咕:“丢了一头猪,岂不更心疼?”
冷南弦抿唇半晌不语:“她若是果真贪恋那富贵权势,我给不了,自然留不住。”
“好女怕缠郎,更何况是喻世子这样的人物?人家做事这样张扬,看起来好像为安生姑娘出生入死一般,哪个姑娘不感动?
公子却偏生瞒得密不透风,为了安生姑娘将自己一条性命几乎都押上了,又千里奔波,殚精竭虑,搭上几十万的银子,最终所有的功劳全都归结到了喻世子身上。
皇上跟前邀功请赏的也是他,在安生姑娘跟前讨好的也是他,受京中百姓敬仰的也是他,风头出尽,你自己在这里默默无闻地被冷落,将来若是一朝事发,被降罪的也是你,何苦?”
冷南弦依旧合拢了眼帘,似乎不想多言:“粮食原本就是喻世子率兵追讨回来的。”
“可......”
冷南弦鼻端轻叹一口气:“累了,回吧。”
千舟与冯嫂对视一眼,全都义愤填膺地闭了嘴。
喻惊云带着安生,沿长街一路策马。
消息早就在京中百姓中间流传开,当喻惊云的骏马马蹄踏上长街的清脆声响起的时候,百姓们纷纷抬头,惊讶地看向喻惊云怀里的少女。
少女有些手足无措,一张脸涨得通红,有羞涩还有兴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就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那个少女,正是这些日子里最风光的夏家二小姐夏安生。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纷纷杂杂,对于安生的猜度已经盖过了国粮完璧归赵的喧嚣。
喻惊云飞扬起眉眼,唇角始终勾着一抹洋洋得意。怀里的少女身子很僵,脊梁挺得笔直,努力前倾,保持着与他之间的距离,尽量不会这般亲昵。
喻惊云猜透了她的心思,揽在她腰间的手愈加使力,使她的身子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怀里的少女身子极娇小,纤腰几乎不盈一握,偎在怀里,都填不满自己的胸膛。
尤其是安生赤红的烧热的耳朵,令他愈加生了捉弄的心思,他低下头,一声闷笑。
“你在怕什么?”
安生紧紧地捉住身下骏马的马鬃,一颗心跟随着马背颠簸也是七上八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进宫。”
安生身子一栽歪,差点就掉落到马下。
她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问:“进宫?”
“那是自然,我一回京肯定是要立即进京交差才行。”
“那我?”
“难道你不愿意第一个知道你父亲的消息吗?”喻惊云促狭着问道。
安生默然,他的这个提议的确很有诱惑力,安生无法抵抗。
骏马越过长街,径直打马宫门前。
宫门口戒备森严,御林军持枪而立,严阵以待。
喻惊云旁若无人地径直打马到宫门口,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然后冲着安生伸出手来。
他的战马高大,安生也不逞能,任他搀扶着下了马背。立即有御林军上前,将战马牵走。
“我在这里等你。”安生仰着脸看他。
喻惊云颔首,解下身上披风,一挥手,将安生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安生身形娇小,喻惊云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直接拖曳在了地上,映衬得安生的脸红扑扑的。
“乖乖在这里等我,一定给你带来好消息。”
安生兴奋得双眸都亮晶晶的,用双手拢紧了披风,浑身都被包裹在喻惊云的体温之内。
喻惊云转身大踏步入宫,根本不用通禀,昂首挺胸,一派浑然傲气。
安生候在宫门外,心底欢喜满溢,只满心地盼望着,喻惊云能给自己带来父亲安然的好消息。
宫外的御林军不时向着她这里张望,低头窃窃私语,猜度着她的身份。
这令她有些许的不安与难堪。她并不是多么喜欢张扬的人,因此,收拢了披风离得稍微远了一些,逃离了那些人的视线。
喻惊云刚进去不久,便听到长街上又有马蹄声疾,一人一骑一阵风一般席卷而至。
宫门外有下马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谁都不可以轻易越雷池一步。
这匹马却是如喻惊云适才一般,置之不理,径直向前两丈,方才停下。
宫门口众御林军视而不见,似是司空见惯。
马上是一妙龄少女,刘海齐眉,杏目瑶鼻,显得烂漫纯真。
此人安生识得,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大街之上纵狗行凶,与安生起了争执的嚣张少女。
安生低垂了头,不想被她识出,招是惹非。
不过她穿着喻惊云的披风,红得耀目,在一览无遗的宫门口就像一团火,过于扎眼。
少女不过逡巡一周,便看见了她,一声冷哼,一夹马腹,便直接冲着她冲了过来。
安生听到马蹄声疾,讶然抬头,少女已经扬起胳膊,手里马鞭向着她劈头盖脸地就抽打了过来。
安生没有想到,少女一言不发,直接就对自己行凶,慌忙抬手去挡,那马鞭“啪”的一声,抽打在她的手臂之上。
还好,天气冷寒,穿的衣服厚重,没有多疼。
少女眼见没有得逞,随之第二鞭又向着安生甩了过来。
这次安生有了防备,急急后退,堪堪避过。
马鞭接二连三,安生左躲右闪。
安生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知道自己是绝计招惹不起的,怒目而视:“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见面就行凶伤人,即便你果真是什么权贵,也不能这样狂妄,不讲国法。”
少女骑在马上,终究是不够灵活,身手笨拙,不甘心地收了马鞭,看一眼安生,一声冷笑:“我当是哪个狐媚子勾引了惊云哥哥,竟然当街纵马,那般猖狂,原来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今日本郡主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究竟什么是天高地厚。免得你没有自知之明,竟然勾引我惊云哥哥。”
听她说话,竟是满满的醋意。安生心里了然,想来应当是喻惊云的什么情妹妹,听闻自己与喻惊云当街纵马,跑来这里吃醋撒泼来了。
她已经是这样态度,安生也没有必要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同样是一声冷哼:“还当是如何招惹了你,原来是跑来这是拈酸吃醋来了。果真好笑,你是喻世子的什么人?我与喻世子究竟如何,与你又有什么干系?轮得着你来教训我吗?”
少女被驳斥得哑口无言,顿时恼羞成怒,从马上一跃而下:“伶牙俐齿,还这样胆大包天,竟然敢跟本郡主顶嘴。今日,加上黑将军之仇,咱们新仇旧怨就一并清算,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自量力!本郡主想要教训谁,从来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心情!”
安生仰起脸:“你伤了我,一会儿喻世子问起,也正好旧事重提,辩解个谁是谁非。”
“你在用惊云哥哥要挟我?”少女满脸怒气。
安生摇摇头:“不敢。不过是喻世子让我在这里等他的消息,一会儿他出来了问起,我自然是要实话实说的。”
“呵呵,一个低贱的黄毛丫头,还果真将自己当做什么宝贝了?你以为惊云哥哥会因为你怪责我?今天就算是本郡主将你活生生打死,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