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纤轻哼一声,想想终究那是孟家的骨肉,万一有个闪失不太好看。不耐烦地吩咐:“寻个太医过去看一眼。”
知书领命去了。过了不多时,慌里慌张地回来,脚下有点踉跄。
“娘娘,”她一开口就有些急促:“娘娘不好了,太医说孙小姐是要出花了。”
“什么?”夏紫纤顿时大吃一惊,毫无睡意:“怎么可能呢?这好生生的。”
“是真的,娘娘,而且就连『奶』娘好像也有被传染的迹象,开始烧热起来。太医已经准备上报了。”知书焦急地道:“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知道以后会将我们这里隔离的,再想见皇上一面可就难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夏紫纤斩钉截铁地道。
“天花可非比寻常,一旦患了此症,死者十有八九,而且传染得特别快。我听说宫里但凡有患天花者,必须要立即慎重隔离。若是谁敢隐瞒不报,那是要砍头的。”
知书仍旧有些后怕,适才自己与孙小姐的『奶』娘距离那样近说话,会不会被传染呢?
“就是因为此,才绝对不能透『露』出一点消息。你想,这孩子安然无恙地抱进宫里来,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孟家岂肯善罢甘休?皇上能不怪罪我吗?
还有,发病的源头就在咱们宫殿里,整个后宫都将避如蛇蝎,牵连了我们。我们一旦被隔离,可就完了,这失去的恩宠再想捡起来,难如登天!所以绝对不能说!”
知书惊魂未定,颤着声音问:“可是,不这般的话我们怎么办?那孩子如今脸『色』青紫,就连进的气儿都少了。”
夏紫纤从床上起来,淡定地披上衣裳:“你先去稳住那个太医,让他绝对要守口如瓶,不能说出去。威『逼』利诱怎样都可以,告诉他,这件事情本宫自己会妥善处理,绝对不会传染别人。”
知书六神无主,听到吩咐,虽然觉得不是甚妥,但是也别无良策。立即领命,转身欲走。
“还有,快些让文庆来一趟。”
夏紫纤一边穿衣一边吩咐,手也有些颤。
知书应一声,便慌里慌张地出去了。
文庆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宣了过来。
他进屋还未来得及向夏紫纤请安,夏紫纤便惊慌地道:“孟家那个小崽子竟然生了天花。”
文庆并未听到一点消息,闻言也是一怔,身经百战的他顿时也慌了。
“怎么这么没福气?”
夏紫纤冷哼一声:“这是要给我惹祸事呢。若是传扬出去,本宫可就完了。”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情我已经想过了,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我如今圣宠不稳,根基也尚浅,一点小事都会影响皇上对我的看法。”
“娘娘思虑得极是。”文庆忙不迭地应道:“可是这事儿怕是不好瞒,毕竟还有一个孟家呢。”
夏紫纤一声冷哼:“无毒不丈夫,直接来个干脆一点的。”
“娘娘您的意思是?”文庆讶异地挑眉。
“这刚出娘胎的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更何况跟蜕皮一样,一天一个模样?你赶紧安排,将这个小崽子还有『奶』娘一并送出皇宫,直接处置了丢进『乱』葬岗里,另外寻一个相像的婴儿进来。我们尽量拖延,暂时不要将孩子送还孟家,过上八九日,再送还回去,即便她孟家有什么怀疑的,也绝对不敢吭声。”
文庆立即不假思索地奉承道:“娘娘高见,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狸猫换太子,那么此事便是天衣无缝,平安无事。”
夏紫纤一时间也是心慌意『乱』,心里没底儿:“好了,多说无用,这件事情耽搁不得,你赶紧安排,免得夜长梦多。”
文庆立即一口应承:“娘娘您放心,老奴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绝不拖泥带水。”
夏紫纤忙不迭地挥手:“那快点去,你亲自办,别人我不放心。还有,赶紧命人将这大殿里重新仔细地给我清理一遍,简直晦气!想抱进来钳制夏安生那个丫头的,没想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带了进来。”
文庆终究是老练,见过多少风雨的,一脸镇静,给夏紫纤吃了定心丸。
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拿上出宫令牌,掩着口鼻,去了孩子的屋子,借口说要送孩子回孟家,带着『奶』娘,抱上孩子,便立即往宫外走。
只要出了宫门,此事便基本相安无事了。
一天时间,足够寻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婴来替代孟家的这个小崽子。
刚刚走过御花园,还没有来得及踏出这后宫的地界儿,迎面,就被姌妃还有一众宫里的妃嫔给拦住了。
看样子,好像是刚刚给太后请安回来,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姌妃,一路说笑,正是热闹。
文庆立即转了身,想往别处拐。身后的『奶』娘愚钝,一时间没有回过味儿来。
妃嫔里有人眼尖,又都是识得文庆的,就立即有人出声,将他唤住了:“这不是文庆公公吗?一大清早的,这是要去哪里啊?”
文庆不得不顿住了脚步,扭过脸来,脸上就堆满了谄媚的笑意:“老奴给众位主子们请安。”
文庆原来在敬事房,这里许多的妃子都争相巴结过他。如今他跟了最为得宠的夏妃,这些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把柄被夏紫纤攥进了手心里。
有人不自然地笑笑:“文庆公公这是着急忙慌地要去哪里啊?”
文庆低眉顺眼,全然没有在安生跟前的那股嚣张:“这不是我家娘娘接了甥小姐进宫住了两日,唯恐人家亲娘惦记着,就吩咐老奴给送出宫去。”
夏紫纤将孟家的孙小姐接进宫里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知道她不怀好意,如今听闻她竟然主动要送回去,还有点意外。
而『奶』娘跟在文庆身后,抱着孩子,因为心虚,心里惊恐,整个身子都开始轻颤。
姌妃诧异地挑眉:“她这是怎么了?”
文庆横在两人之间,讪讪地笑:“这不是刚进宫,没见过世面,见到主子们就心慌。”
众人不以为意,姌妃挥挥手:“赶紧走吧,别让孟家人担心。”
文庆如释重负,却不形于『色』,不慌不忙地告退:“谢娘娘提醒。”
姌妃带着众妃嫔说笑着要走,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刚想起一件事情,皇上散朝之后宣了孟侍郎等几位大臣在御书房里说话呢,文庆公公就不用辛苦这一趟了,将孩子交给我,我直接差人给孟大人送去就好。”
这话令文庆不由骇了一跳,忙不迭地道:“不敢劳驾娘娘累心,老奴跑一趟的好。”
“你家主子刚进宫不久,殿里许多事情都需要你张罗打点。何须那样费劲?婉嫔,就辛苦你跑一趟吧,将孩子抱去御书房跟前候着。”姌妃淡然吩咐。
一旁被点名的婉嫔心里一喜,这可是个好差事,若是机缘巧合,可以名正言顺地见到皇上。
因此,她立即就上前,接『奶』娘怀里的孩子。
『奶』娘吓得后退一步,浑身抖若筛糠。
文庆也一时着急,就上前一步,再次横亘在两人中间:“不劳众位主子了,老奴自己送过去就好。”
他这明显的心虚与惊慌,看在众人眼里,自然疑窦重生。
这都是人精一样的一群女人,岂能看不出破绽?
姌妃猛然沉下脸来:“文庆公公这是慌什么呢?”
文庆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努力稳下心绪:“这天热,孩子穿得薄,怕万一『尿』了,太腌臜。”
姌妃瞅一眼『奶』娘怀里的孩子:“这种天气,孩子也用包裹得这样严实?就连脸都遮着,多气闷。这『奶』娘怕是不称职,别被人家孟家怪罪,婉嫔,看看孩子。”
姌妃用带着威慑的目光瞥了『奶』娘一眼,『奶』娘吓得差点就瘫软在地上。
婉嫔上前一步,就揭开了蒙在孩子脸上的包被,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手一哆嗦:“这,这孩子!”
『奶』娘一看,见遮掩不住,立即抱着孩子“噗通”就跪下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全都一凛。
姌妃蹙起眉尖,厉声呵斥:“孩子怎么了?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文庆还试图遮掩:“孩子没事儿,就是得了一点风寒,娘娘身娇肉贵,还是离得远些。”
“得了风寒?不快些宣召太医,送出去做什么?”
夏紫纤这些时日在宫里风头正盛,招惹得众人心里嫉恨,眼见其中有猫腻,众人岂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婉嫔上前,就要弯身抱『奶』娘怀里的孩子。
『奶』娘好歹活了这大年岁,哪敢将孩子给她?当先就忍不住招了:“娘娘,这孩子您抱不得!太医说她生了天花!”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
众人全都『色』变,婉嫔更是惊得后退三步,花容失『色』。
“大胆奴才!”姌妃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声怒斥:“难怪一直敷衍推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是想蒙混过关,隐而不报吗?”
文庆见事情彻底败『露』,也顿时魂飞天外,“噗通”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奴才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姌妃厉声喝问:“本宫问你,你这是要将孩子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