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一行人进了酒楼后又有三个骑客来到酒楼前,方中愈看那三个人都是灰布包头、身后都背着一个长方形包裹不禁心中一动,急忙说道:“千代,戴上帽子。”
仇千代很是诧异,却也将风雪帽扣到头上。两个人刚刚戴好,楼梯上脚步声响、许成一行六人走上来。方中愈在帽下看了仇千代一眼,低声说:“喝酒、吃菜,不看不说话。”
“嗯。”仇千代半低了头吃喝,果然目不斜视。许成六个人到里面要了个大桌坐,伙计热情招呼着。
方中愈没去看他们,而是拿眼角余光盯着楼梯口。果然,不大工夫便走上三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壮汉;梢眉搭眼的一脸病态,一双眼睛却很明亮。
方中愈见他两个太阳穴微微凸起,知道此人是个武功高手。后面两个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一个光面无须、一个留着刷子样的短须。
三个人上得楼来先扫视一圈,那无须青年说话:“师父,咱们就坐这吧?”壮汉喔了一声,向方中愈这边盯了一眼便在靠楼梯口的桌子坐下来。
那短须青年先摘下背上的包裹往桌上一放、发出咣楞一声响,显而易见里面是让铁器。那壮汉不禁皱眉瞪了他一眼,短须青年低了头轻手轻脚的坐下来。
方中愈也不抬头,一边吃喝一边顺着帽檐边缘打量那师徒三人,脑中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三个人。他们紧随许成而来,也不知道是路上碰到的还是有意跟踪...
方中愈二人是先到的,再怎么故意慢慢吃也腾不到这两伙人后面啊!只好先结账下楼,经过那师徒三人的桌子时,壮汉很是看了他们几眼。
等下了楼,方中愈便同仇千代将大氅翻过来、让暗红色的里子朝外,再买了两顶窄檐的毡帽戴,不注意相貌的话像是换了两个人似的...
仇千代自然是疑惑不解,等到了无人处询问方中愈怎么回事?方中愈说道:“坐在楼梯口的那师徒三人身份很可疑,没弄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跟许成他们接触,不能让那三人怀疑我们。”
“大哥,你是说那三个人不是好人?”仇千代问。“说不好,”方中愈答道:“如果他们是朱高熙派来的,就很有可能连我一起杀!”
“嘿嘿...那他们可是找死,”仇千代高兴的说:“就算他们仨加一块也不是大哥你的对手吧?”“那个当师父的武功很高...!”
方中愈和仇千代隐在街角处,远远的瞄着那家酒楼。大约过了两刻钟许成一行六人从酒楼走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径直往南去了。
又过了半刻钟,用灰布包头的师徒三人也出来了、骑了马缓缓南行。看样子不着急不着慌的,方中愈愈发觉得他们是在跟踪许成、因为马拉轿车毕竟走不快。
郎溪是交通枢纽,南下进入江浙的人都要路经此处,所以即便将近年关赶路的人也还不少。方中愈也不着急,约摸过了一刻钟才和仇千代出发向南走。
出郎溪以后便有岔路分向东西,路上的车马也渐渐减少。许成是奔福州方向所以一直向南,将至广德时已经能看到前面的两伙人了。好在天色渐晚、加上半阴天,倒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许成一行人当晚便宿在广德,那师徒三人也住进了同一家客栈。方中愈避免被认出,只好另找了一家客栈。
吃饭时仇千代问:“大哥,咱们就这么一直跟下去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方中愈看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等天色黑透我去探一探,看看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在房里等别出去。”
仇千代还指望跟着去呢,这时只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吧!”
可能是天阴得厉害,夜幕比平时早了半个多时辰。吃过饭后方中愈又腾了一个时辰,这才换了一身短衣、用黑布蒙了面翻墙出了客栈。
外面起了风,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许成所住客栈并不远,方中愈绕到侧面翻墙而入。
客栈不小,得有十几间客房,方中愈并不知道许成和那师徒三个都住在哪、只好挨个窗口探看。
西侧四个窗子,两个房间没人居住、另两个房间都是不相干的人,方中愈轻手轻脚的绕向北侧;刚刚拐过墙角,忽然看到二楼一扇窗边伏着一个黑影。
方中愈立刻停步,将身形隐在暗处悄悄的观察那人。那黑影也没有什么举动,只静静的伏在窗边,看那意思只是偷听。“奶奶的,这是谁啊?他偷听的又是谁呢?这不耽误老子的事吗?”方中愈在心中咒骂。
隔了好一会那个黑影还在,连姿势都没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方中愈便不理他,轻轻退回来、从屋顶绕到东侧去。
东侧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一个房间是对中年夫妇、掰着手指算明日几时到家、应该买什么年货;另一个房间是两个男子,依稀是许成的随从、弄了些干果和肉干喝酒。
方中愈不禁暗叫倒霉,看来许成夫妇和那师徒三个都住在北侧,怎么也不能白跑一趟啊!方中愈只好又来到墙角处,可恨的是那个黑影还在,气得他心中暗骂:这风天寒夜的,冻死你个孙子!
北风越来越猛,看样子要下雪啊!方中愈的手都有点发麻了,终于、那个黑影轻轻的跳下来,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响。
“哈!这点轻功也好意思干事?”方中愈心中好笑,见那黑影打开一楼的窗子钻了进去,急忙跟过去。
房间里有人问道:“怎么样?听到什么没有?”“没有...可冻死我了,”一个年轻声音咝咝呵呵的吹气,“师父,姓许的连个东字都没提啊!”
“着什么急?”先前的声音说道:“汉王就是不相信那个姓方的小混蛋才派我们来的嘛,他们之间不可能没联系。”
另一个人说道:“可是师父,咱们都出来一天了,也没见到那小子啊?”方中愈暗叫庆幸,心想多亏自己出来的早、见机的快,否则还真落在朱高熙的瓮中了!按说他不相信自己也算正常,不知道派这三个人来要干什么?
那个师父的声音说道:“单刚、兴旺,你们俩注意在郎溪吃饭时碰到的那两个披着玄色大氅、戴风雪貌的人吗?我怀疑...那就是方中愈。”
“不会吧...?”“下午也没看到他们呀...?”两个徒弟纷纷质疑。“嘿嘿...你当那小子是傻瓜啊?”那个师父说道:“看到咱们跟着许成他还会露面吗?你们可千万别小瞧了他,你们的师伯可就是栽到他手上的!”
方中愈听了纳闷,他指的是谁呀?栽自己手上的人多了,没名没姓的还真不好判断。
单刚的声音问道:“师父,那咱们怎么办?”“先监视好许成再说,”那个师父说道:“方中愈不来算他便宜,他若是敢来就连他一起杀了!”
“对对对,”单刚应道:“师伯虽然号称华东第一钩,其实比师父您差多了,您要是出手帮他杀了方中愈、看他还好意思跟您争掌门之位?”
“别乱说,”那个师父说道:“我也只比你师伯强那么一点,按他所说我也未必对付得了方中愈、要等汇齐了你师伯再动手。”
另一个叫兴旺的徒弟问道:“师父,如果那个方中愈按照汉王的吩咐杀了许成怎么办?咱们还对付他吗?”
“这次我不远万里从河北赶来就是要对付他,不管他杀不杀许成、他都得死!”“那咱们怎么跟汉王交待呢?听那意思汉王挺看重这个方中愈的。”
“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啊?汉王又没在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随意咱们说嘛!咱们就说方中愈不肯杀许成,谁又能知道...对了...”那师父说道:“兴旺,该你去监视了,咱们千万不能大意。”
“是...”兴旺的声音奔窗子来了,方中愈急忙躲回到墙角。转瞬间一个黑影从窗口跳出、手脚麻利的攀上了二楼。
“奶奶的,原来是北方人、怪不得这么耐冻,老子可受不了;你们挨冻吧!老子可不奉陪了。”方中愈见没机会与许成会面,只好出了客栈往回走。
方中愈边走边想:华东第一钩是谁呀?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啊!啥时候栽我手里的呢?嘿嘿...这帮人野心不小啊!想杀了我报仇,有那么容易吗?
等回到客栈,方中愈给了伙计一些碎银子,让他多加两盆碳火。仇千代问他情况怎么样,他摇头说:“他们说是我仇人,可我想不起来是谁;据说他们还有人要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大哥,咱们跟他们打架不?”仇千代练武有小成,一直期待能有机会实战。“怕是避免不了。”方中愈说道:“但是目前不行...那个师父已经怀疑我们俩了,得想个好办法...。”
第二天起来,天空布满了灰云、随时都有下雪的可能。方中愈一直没想出既能接近许成、又不暴露的办法,再怎么换衣服也不能蒙着脸赶路吧?
直到吃过饭还启程了,心里还是没谱,出了客栈看到不远处有家教坊、方中愈心中一动,“千代,咱俩到教坊玩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