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地址后方中愈就要离开,纪刚忽然从后堂转出,说道:“谁说完事了?还有呢!”方中愈嘿嘿笑了,“哟,纪大人也来了?这是四方会审啊!”
纪刚看到方中愈竟然坐在公堂上很是诧异,以异样的目光看了看周新等人才说道:“你的事情皇上很重视,所以派我来旁听...周大人,接着问。”
“是,纪大人。”纪刚打着皇帝的旗号周新哪敢怠慢,立刻问道:“方候爷,请问你本人家乡何处,籍贯哪里?”
“唉...”方中愈先叹了口气才说道:“说起来话长啊!我是六岁时同父母离开的家乡,年纪小记不清楚,只知道老家是淮南具体县乡却不记得...”
“不会吧?”纪刚问道:“记不住县乡你怎么却能记住是六岁?”“嘿嘿...不瞒纪大人说几岁的事情我也没记住,那是后来我母亲跟我说的。”
小孩子记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纪刚也说不出什么。周新问道:“那你和父母离开家乡后总得有落脚之处吧?落脚在什么地方呢?”
“哎哟!那可太多了,”方中愈半扬了头边想边说:“那时候到处走啊!我父亲是木匠,四处寻找活计、干完一份活就换个地方、再干完一份活又得换地方。
太小的时候记不住,我是建文元年开始记事的、那一年几乎都在安徽黄山附近,差不多围着黄山转了一圈;建文二年到了湖北、围着武汉转圈,建文三年又到了浙江、围着金华转,建文四年天下大乱...”
“什么天下大乱?”纪刚自然听得出他在胡扯、早气得不行,却又无以反驳,这时忍不住呵斥道:“那是当今的成祖皇帝被迫发动了靖难之役,你不知道吗?”
“对对对,”方中愈连连点头,“但是那时我还小、也不认识皇上啊!我父亲以为京师能安全一些,没想到还没进京师就被乱兵杀死了、我的母亲也一起遇难...”说到这里,方中愈泣不成声。
众人只好瞪眼等着,好一会他收了泪周新才问道:“这么说你十一岁之前居无定所,也没有到地方上登记户籍喽?”
“好像是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跟叫花子差不多,天天东奔西跑的还登什么记啊?”方中愈心里话,我看你上哪查去?
说是三法司会审、可是徐良辉和丘柄瑞连一句话都没问过,周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看纪刚,见谁也不说话只好接着问:“那么后来呢?”
方中愈叹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京师做了半年叫花子、后来碰巧遇到了我师父百里擎苍,他带我到栖霞山隐居六年教了我一身武功;永乐六年我来到京师、进了锦衣卫,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周新问:“在栖霞山六年你总该到地方上登记户籍了吧?”方中愈摇头,“没有。”纪刚诘问道:“你为什么不登记?”
“不知道要登记呀!”方中愈说道:“纪大人也应该听说过我师父百里擎苍,就是当年开神机坊的;不瞒你说,他是神仙哪里知道人间还有户籍这东西?我从来没经历过,自然也不懂啊!”
“神仙?”纪刚瞪目说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神仙...?”“嘘...嘘...”方中愈连忙示意他止声,“纪大人、您可小点声,可别冲撞了神仙要遭天谴的!当年神机坊前神仙打仗你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当年南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纪刚无可反驳这才闭上了嘴巴。周新问道:“这么说...是没有办法证明你的真实身份了?”
“哎?周大人怎么说话呢?我的真实身份就是方中愈啊!”方中愈问道:“周大人、纪大人,当年进锦衣卫时怎么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看我立功多了、皇上又封我做了镇国候,有人羡慕嫉妒恨、故意栽赃陷害于我啊?”
纪刚撇撇嘴答道:“没有人栽赃你,你这个候爷也不是才封的、都十年了,谁陷害你干什么啊?”
“那是为什么呢?”方中愈问道:“是谁说的?人在哪?我要和他对质!打官司也得原告被告呀?原告在哪里?”
这个问题,纪刚和周新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徐良辉这时开口说道:“方候爷说得有道理,既然是三法司会审,我们怎么没见到原告呢?”
“这个...?”周新拿眼睛望向纪刚。方中愈追问道:“周大人,那天你说是许成供述的,他人在哪里?为什么不让他出来跟我对质?”
周新无法回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纪刚,可是纪刚也没法说呀!丘柄瑞`咦`了一声,“周大人,既然有原告、为什么不让他出来呀?”
“这个...这个原告他...”周新结结巴巴的说:“他不...不太方便出来。”
“不方便?”徐良辉故作诧异,“既然都告了人家方候爷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说有什么隐蔽之事瞒着我们吗?你说呢丘大人。”
“对呀!”丘柄瑞也说道:“没有这个道理嘛!原告不让我们见、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算什么三法司会审?”
“不是我不让两位大人见,”周新皱着眉头说道:“而是许成他...他跑了?”“跑了?”徐良辉惊疑问道:“原告跑了,这么说还是栽赃陷害方候爷呀!否则他跑什么呢?”
“绝不是栽赃,许成是...是越狱。”周新板着脸说道。方中愈听了心中冷笑,这是捱不过去、开始撒谎了。
“原告越狱了?”丘柄瑞吃惊不已,“周大人,许成到底是原告还是犯人啊?这事怎么听着这么乱呢?你得好好跟我们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原告在狱里?”
方中愈心里话,这个小老头不错啊!难道他也是太子的人?怎么太子妃没说。
“这个么...许成原来是...是犯人,后来变成的原告。”周新说道,“是不是纪大人?”纪刚点点头,“对。”
“哦...还有这种事情?”丘柄瑞颇感奇怪,问道:“这个许成犯了什么罪?他又是怎么成了原告的,为什么变成了原告还要越狱...?”
方中愈最怕的是查他的身份,这时成功将矛头引开、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优美心情在旁观望。
许成的事情是无法解释的,纪刚只好蛮横的说道:“锦衣卫办案,还需要向你报告经过吗?”
“纪大人此言差矣。”丘柄瑞丝毫没有惧色,说道:“锦衣卫办案我们当然管不着,所以许成犯了什么罪我可以不问。
但是,大理寺请求三法司会审方候爷、而原告是个罪犯就很奇怪了;既然许成是罪犯,怎么能相信他的话而去审一个朝廷命官呢?这里面有蹊跷啊!”
“有什么蹊跷?”纪刚不耐烦的说道:“此事是奉了皇上之命。”“哦...?”徐良辉问道:“纪大人,不知皇上之命是抓许成还是审方候爷呢?”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纪刚的态度很蛮横。“不对呀!这个我们应该知道,”丘柄瑞说道:“这是分开来的两件事情,如果皇上之命是审抓许成、跟我们无关,可要是审方候爷就关乎我们的事,还是请纪大人说清楚些吧!”
“啊...是...!”纪刚含糊答道。丘柄瑞说道:“那就请纪大人拿出皇命来。”“没有!你是谁啊?算老几呀?”纪刚勃然大怒,“敢冲我要皇命?”
“嘿嘿...小老儿不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丘柄瑞是也,”丘柄瑞微笑着说:“咱们当御史的虽然没有权,但是干的就是监察的活,凡是不合规矩、违反律条之事还都能管得着!”
“好啊!你自己向皇上要去吧!”纪刚扔下一句横话甩头走了,丘柄瑞冲着他的背影干笑不语。
“好了,”方中愈站起身来,向周新问道:“周大人,这回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没有了、没有了,”周新抽了抽嘴角,“方候爷请自便吧!”
“噢...谢谢徐大人、谢谢丘大人,”方中愈冲着二人抱拳施礼,笑嘻嘻的望向周新,“周大人,许成是越狱跑了还是已经死了?”
“方候爷这是何意?”周新一脸疑惑,“我说的很清楚嘛!是越狱跑了。”
“周大人,丘御史可在这呢!你再说一遍,许成是跑了还是死了?”听方中愈这样说,丘柄瑞和徐良辉都望向周新。
那一刻,周新的眼角跳了两跳,坚持说道:“不管谁在这,他也是越狱跑了。”
“好吧!周大人,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不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了...”方中愈转向丘柄瑞说道:“丘御史我向你举报,福州都指挥使许成被他们打死了。”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丘柄瑞问道:“周大人,可有此事...?”“胡说...他在胡说!”周新连连摇头,“没有此事、绝对没有,许成就是越狱跑了!”
“嘿嘿...你自己说没有用,”方中愈笑着说:“大理寺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其他人都不知道...丘御史,你查查他手下的衙役、肯定能查出杀人凶手!”
“你是谁啊?敢到我们大理寺查什么凶手?”堂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脸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