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弘润回到书房时,弟弟赵弘宣已经离开了。
感觉口干舌燥的他,吩咐雀儿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接过凉茶后,赵弘润咕嘟咕嘟将一杯茶尽数饮下,看得雀儿不禁有些担心,替自己男人抚着后背。
而在旁,宗卫长卫骄亦惊讶地发现,他家殿下似乎有些紧张。
事实上,赵弘润何止是紧张,简直就是头皮发麻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被屠,居然与王皇后有关。
倒不是畏惧王皇后的权势,毕竟以赵弘润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言,纵使是王皇后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他之所以感觉头皮发麻,那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王皇后是一位温柔端庄、不问政事的女人,以往在皇宫里,面对陈淑嫒、施贵妃等后妃的张牙舞爪,始终无动于衷,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位委曲求的女人。
没想到这位王皇后,不动则已,动则屠尽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这等杀伐果断,纵使是让赵弘润都感觉头皮发麻。
其实话说回来,早在中阳皇狩期间,六王叔赵元在讲述当年种种辛秘时,便提到过王皇后在这位六王叔口中,王皇后与禹王赵元,正是当年赵弘润他老爹夺取大位的两位最大功臣。
但那时赵弘润并不是很在意,或者说,他并没有确切体会,因为这近二十年来,那位王皇后‘伪装’地实在是太好了,完就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这可是这样一位无害的王皇后,动辄下令屠尽了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这简直就是刷新了赵弘润的认知。
想来想去,赵弘润决定立刻带上回礼拜访王皇后在赵弘润与王皇后这个层次,似戚贵、鸦五等手下人发生冲突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赵弘润与王皇后是否能达成共识。
倘若赵弘润与王皇后达成了共识,那么,戚贵与鸦五等人的冲突,自然能够到顺利解决;反之,那可能就会发生内侍监与双鸦的战争如果王皇后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交代,就算是对上内侍监,赵弘润也要给手底下的青鸦出头。
这是作为主公(家主)的责任。
一炷香工夫后,宗卫们便已准备好了带给王皇后的回礼。
见此,赵弘润也不耽搁,带着雀儿、卫骄、高括、穆青几人,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而与此同时,大太监冯卢,已提前回到了皇宫的凤仪殿,王皇后回报此事。
“皇后娘娘,老奴已按照娘娘的吩咐,将诸般贺礼送到了肃王府。”
此时,王皇后罕见地没有在禅室研修道经,似乎是特地在寝居内等着冯卢的消息,她在闻言后平静地问道:“可曾见到赵润本人?”
“见到了。”冯卢点点头,随即,他脸上露出几许欲言又止之色。
见此,王皇后微微颦眉,问道:“怎么了?”
只见冯卢停顿了片刻,脸上露出几许感慨之色,轻笑说道:“老奴只是在感慨,那肃王……果真是天资卓越、聪颖过人,一眼就看穿了老奴的去意,反过来试探老奴,说他近两日遗失了几只爱鸟,问老奴可曾见到。”
“哦?”王皇后双眉一挑,凤目中闪过几许兴致,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冯卢低了低头,告罪道:“老奴并未回覆,只是来不及掩饰吃惊。……当时老奴真没想到,肃王竟那般机敏,亏老奴当时还想着如何暗示一下。”
的确,冯卢当时心中还想着,如何暗示一下肃王赵润,以便让那位肃王殿下尽快回访凤仪殿,没想到,他这边还未想出合适的话,却冷不丁听到了肃王赵润隐晦的质问。
当然,至于那下意识睁大眼睛的失态,那只是冯卢故意顺水推舟、流露出来的,以便让肃王赵润了解一下情况,否则,冯卢这位皇宫内与童宪平起平坐、一同执掌内侍监相近二十年的大太监,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唔,这样也好。”王皇后在微微思忖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冯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冯卢点点头,在挥挥手遣退了那名小太监后,躬身对王皇后说道:“娘娘,肃王已入宫了,正在前来凤仪殿的途中。”
“很好,冯卢,你去迎一下,本宫换身衣衫。”
“是。”
随即,王皇后便唤入几名宫女,伺候她换了一身衣服,而冯卢,则当即来到了凤仪殿的殿口,翘首相盼。
而此时,赵弘润正领着雀儿、卫骄、高括、穆青几人,前来凤仪殿的途中。
除赵弘润与雀儿外,卫骄、高括、穆青三人手中皆捧着回礼的礼盒。
可即便如此,沿途看到赵弘润一行人前往凤仪殿的太监、宫女与禁卫们,仍一个个露出了吃惊之色。
这也难怪,毕竟王皇后与肃王赵润,这两者在宫内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于,因为王与长皇子赵弘礼曾经那些事,两者还是有些恩恩怨怨的,实在很难想象那位肃王殿下回拜访凤仪殿。
好在大太监冯卢之前带着厚礼拜访肃王府的时候,也是大张旗鼓,因此,赵弘润打着回礼的旗号拜访凤仪殿,倒也不至于引起太多的惊疑。
在来到了凤仪殿后,赵弘润一行人远远地就瞧见了大太监冯卢,而后者,亦连忙迎了上来,脸上还故意流露出几分惊讶,仿佛在纳闷这位肃王殿下为何突然造访凤仪殿。
瞥了一眼大殿四周那些流露出惊奇目光的太监、宫女、禁卫等人,赵弘润不动声色地对冯卢说道:“方才收到皇后的贺礼,贺礼之重,让本王心中惶恐,故而特地前来,当面向皇后道谢。”
“哦。”冯卢露出几许恍然大悟之色,笑着说道:“肃王殿下实在是太拘礼了。……这会儿皇后娘娘可能在安歇,请让老奴为殿下通报一声。”
“有劳。”赵弘润点点头说道。
其实这会儿,王皇后就在凤仪殿内等着接见赵弘润,但为了掩人耳目,冯卢与赵弘润必须演这场戏,毕竟大殿内外那么多的太监、宫女、禁卫、郎卫,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没过多久,冯卢派去通报的小太监便噔噔噔地跑回来了,用略显尖锐的嗓音说道:“皇后娘娘请肃王殿下入内。”
见此,冯卢给赵弘润等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笑着说道:“肃王殿下,请。”
赵弘润点点头,带着雀儿与宗卫们迈步走入了凤仪殿。
在来到凤仪殿内的禅室,冯卢转过身来,示意道:“肃王殿下,皇后娘娘喜欢清静,还请几位宗卫大人留步在此。”
赵弘润闻言,给卫骄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留在这里,防止有人窃听。
卫骄、吕牧、穆青顿时会意,其中,穆青更是夸张地说道:“冯公公,我从未来过凤仪殿,能够让我四下参观参观?”
冯卢当然明白穆青的意思,笑着说道:“这当然不打紧,穆宗卫请自便。”
说罢,他吩咐随行的太监接过了卫骄、吕牧、穆青三人手中的贺盒,借机将那几名小太监打发走了。
随即,他推开禅室的门,邀请赵弘润入内,待看到雀儿紧紧跟着后者入内时,他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有阻止。很显然,他也清楚赵雀的身份。
迈步走入禅室,赵弘润四下打量了几眼,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因为这间禅室,让他不禁联想到了宗府的静虑室,都那么让人感到压抑,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间禅室的光线稍微还算明亮些。
“娘娘,肃王殿下到了。”
在跟着走入禅室后,冯卢关上了门户,朝着早已坐在屋内的王皇后说道。
而在冯卢说完话后,赵弘润亦转头望向那位端坐在禅室内的女人,拱手抱拳,拜道:“弘润,拜见皇后。”
“肃王殿下多礼了,请。”王皇后淡笑着回应道,随即示意赵弘润在她对面不远处的蒲团上就坐。
不过赵弘润并未立即就坐,而是有意无意地敲了敲墙壁。
见此,冯卢心中会意,走过来小声说道:“殿下放心,这间禅室乃工部精心设计,四面的墙壁有隔音之效,纵使屋外有人窃听,也听不清屋内的响动。”
嚯,隔音墙……可以的。
赵弘润表情怪异地瞅了一眼冯卢与王皇后,点点头,带着雀儿来到王皇后面前,正襟危坐于那只蒲团上,近距离观察着眼前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不得不说,看着王皇后那张仿佛只有二十**岁的面容,赵弘润实在不能想象,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年过三十的儿子,还有一个一十四岁的孙子。
而在赵弘润无礼地打量着王皇后的同时,王皇后亦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赵弘润。
如今的肃王,曾经的八殿下,对于赵弘润,王皇后可谓是知晓不少,毕竟赵弘润曾经在皇宫内时实在是太闹腾了,哪怕是最初在不受魏天子重视时,那也是宫中的‘一霸’那时不知有多少怠慢凝香宫与沈淑妃的太监、宫女、禁卫,被当初的八殿下教训过。
而在此之后,随着这位八殿下逐渐受到魏天子的重视,此子在宫内更是肆无忌惮,将皇宫搅地乌烟瘴气。
可就是这个曾经让多少人头疼不已的宫内‘小恶霸’,如今却成为了魏国顶梁柱石,名扬天下,纵使是王皇后,都忍不住得感慨一声:这可真是天意莫测。
“本宫……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目视着赵弘润,王皇后平静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便会意过来。
要知道,王皇后的亲弟弟王,可以说是间接死在赵弘润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