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玉长空站在漓城门处往城内看去,一身墨色长袍,衬得他姿容越见出色,引得出入城的人好奇的看过来。
何家公子,如此非凡。
“公子,该走了。”钱叔催促。
他们本该是一早就出门的,却愣是耽搁了一天,他知道,公子是在等秦流西。
可对方却是没有出现,遣了人去清平观询问,观中的人也说她有事外出了。
玉长空负手而立,看残阳渐落,终是转过身,一脚踩上脚凳,正要上车,眼角余光却是有一抹黄白入了眼。
他扭头看去,有一纸人自半空出现,他上前伸手,小纸人落在他手心。
玉长空一笑,捻起来,翻过面,上书着一路平安。
小纸人憨态可掬,在他手心动了动四肢,又爬起来,做了一个摇手的动作,仿佛在代替某人说道别。
“辛苦你了。”玉长空的以指腹拨了拨小纸人的头,带着它上了马车。
他看一眼漓城的城门,敲了敲车壁,道:“走吧。”
总会再见的。
斜阳渐渐回落,斯人远去。
远在青州府城,残阳同样把城中一些建筑给染成了金红色,行人渐少,做买卖的小贩挑着担子往家里赶。
卖糖人的老汉把小板凳放在箩筐里,收拾好所有物事,挑起担子往家中去。
他正要如往日那般抄近路往家中走,可脑海里忽然就冒出秦流西那番话。
老汉看了一眼小巷,想了想,往一旁的杂货店进去,买了一包红糖和几个杂物。
轰隆。
巷内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过来张望查看,却见巷内,一道墙不知怎的倒塌了,把巷子堵死了。
老汉手中的杂物掉落在地,脸色煞白,哆嗦着唇问杂货铺掌柜:“什,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哎哟,这墙好好的咋就塌了,糖老汉,你平日不都是走这里拐过去往你家去?要不是你刚巧进来买东西,怕是……”
老汉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盯着巷内,嘴里喃喃的,道:“准,真准,神仙,她定是个神仙人,老汉我这是遇见神仙了?”
杂货铺掌柜看他神神道道的,又跪又拜的,以为他是被吓倒了,不禁摇头。
不过换了谁都会被吓到吧,谁想这墙好好的就倒塌了呢,老汉每日收摊必走这巷子,若不是今日进来买东西,怕是要埋在里边喽。
秦流西和司冷月走到了司家,忽地咦了一声,感觉灵台多了什么,不禁眉眼一弯。
“怎么了?”司冷月看她顿住脚步,不禁好奇地问。
秦流西叩响了门,道:“没什么,多了一个信众。”
司冷月问:“信众多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也是巫师的后代了,不知道信众的重要性?越是多信众,平日有供奉,信仰就落入个人功德薄上,信仰越多,代表法力越深,这和修行是息息相关的。”秦流西笑道:“你别看玄门道人多,但也不是谁都法力深的,这都看个人修行,信仰力量,功德甚至悟性。”
百姓的信仰,会化为力量,落在被供奉的那位存在身上。
好比一个山的山神,一条河的河神,均需要来自百姓的信仰和供奉,若无供奉,代表不再信任。
百姓不再信任一个山神河神,那么那个神便会陨落。
是的,若失了最后一个信仰,神亦会陨落。
司冷月道:“这五十年,我们司家人就再没有巫力了。”
秦流西说道:“可大沣亦有巫师的存在,不可能没了信仰才对。”
司冷月淡淡地道:“五十年前,司家最后一位有巫力的巫师就立了家规,不再对后代传承巫术,当时,她也只有一女,立这规矩,是盼着子孙不再习巫术,诅咒是否不攻而破,可惜了。”
哪怕司家人不再习巫术,后代子孙,依旧是早夭早逝的结局。
“习巫术与否也无所谓了,世代变迁,司家也不靠这个为生。如你所言,司家百年前造的孽,也该散了这所谓的术法去还这个业障。”
秦流西进了司家,道:“你先回你肉身上去,离魂久了终不是好事,再来一次上次被附身的事也是个麻烦。”
司冷月顿时想起‘自己'吃吐的一幕,脸色几变,道:“那我先过去。”
秦流西笑着点头,看着她走了,眼角一扫司家的墙头。
有鬼影嗖地散着虚影消失。
快走,快走,那暴力小煞神又来了。
……
王家。
王公正在喝秦流西所说的瘦肉水,刚炖好上来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只撒了几颗盐巴,汤清又鲜甜。
而在他身边,有小厮回禀着自己在外取药时看到的一幕。
“……也是巧了,奴才到长生殿取药时,恰好就看到那不求大师离开,又听得长生殿伙计说的闲话,一番打听,才知那位救了一小姑娘,却是惹急了涂家三奶奶。”小厮把自己听来的闲话说与王公听:“听说涂三奶奶愿出十倍价格买那玉雪肌,不求大师也不让呢。”
王公皱眉。
王政同样皱着眉说道:“祖父,涂九不是第一次纵马伤人了,还曾踢死过人,都是给银子了结的,没想到现在又来一遭,还是个小姑娘。涂家真是越发纵容他,如此猖狂,是想着青州府城山高皇帝远的,不易被御史弹劾么?”
涂家家主在京中任太仆寺卿,由涂家大爷在京中宅子侍奉,其他房的人要么在外任职,要么都在青州府城的老宅住着。
王公点着桌面,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王政道:“涂三奶奶愿出高价买那玉雪肌,怕是为了贵妃娘娘的寿辰,那位冬末也要过寿了,孙儿听说,玉雪肌现在只能在九玄拍卖馆才有,却不想青州城的长生殿也存有货,也难怪她不肯放过。”
“是啊,如此难得的好东西,长生殿存着要奇货可居也不为过。有意思的是,哪怕涂三奶奶愿出十倍高价长生殿也不卖,只给了不求大师。”王公挑着眉问他:“这说明了什么?”
王政怔了怔,说明什么?
那位女冠和长生殿有交情呗,且,交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