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狂石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不好意思,手滑了。”
青茗反应最快,抢先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条帕子。”
“算了算了,”狂石摆手无奈地道:“我一会儿回房换掉就好,不麻烦十少爷。”
“府里下人人手不够,让世子见笑了,不必客气。”青茗不由分说,出了饭厅。
我见青茗出了房门,一闪身不见了人影,气势汹汹地质问狂石:“我提前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走露风声,你怎么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狂石有些理亏,仍旧不服气地辩解道:“青茗少爷又不是外人,跟我们同仇敌忾,怕什么?告诉他,没准还能跟我们一起出谋划策。”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府里有内奸,谁都相信不得。”我气急败坏地道,提高了嗓门。
一直在留神侧耳倾听的狂石,向着我点点头,暗地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何伯都已经携银潜逃了,一切水落石出。勾结外贼,同青茗又没有关系。”狂石据理力争。
“可是何伯一向对青茗亲厚,我这不是担心两人再是一丘之貉嘛。明天上午我们最后一批黄金抵达扬州城,在这关头千万不可以节外生枝。否则事情泄露出去,那劫匪再半路抢劫或者要挟我们怎么办?难不成还真拿着这金子去救青博的性命吗?能否将苏家起死回生,收入囊中,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狂石一时语塞:“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你所言极是,差点误了王爷的大计。”
“祸从口出,我们记得谨言慎行就是。青茗应该就要回来了,此事莫要再提。”我拽拽狂石,向外努努嘴。他侧耳细听片刻,然后向着我点点头:“已经走了。”
我方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弦缓了一缓,感到直透心尖的疲累。想着,假如,凉辞此时就在我的身边应该有多好,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更不需要逞强,他自然会将所有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尽善尽美。
夜深时,监视青茗的侍卫就悄悄来报,说是青茗果真在利用飞鸽传书,向府外传递信息。只是夜色浓重,辩识率低,追踪飞鸽的侍卫无功而返,没有查探清楚飞鸽的去向。
如今证据确凿,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我不知道,青茗究竟是为了什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了苏家的财产,还是因为六姨娘的死对我们有着误解和仇恨。也不知道他是否清楚,同他一起狼狈为奸,图谋我苏家的劫匪乃是谋害了六姨娘的幕后真凶。他这样做,与虎谋皮,不仅将苏家置于即将土崩瓦解的境地,更是将他自己置于万劫不复。
狂石得意地笑:“青茗知道我们不会拿赎金去营救你大哥,而今天我们在苏府的金银又全部被盗。我敢打赌,这下子,菩提教绝对按捺不住了,明天的金子,他们绝对会在半路拦截。”
我又是高兴又是失望,又有些担忧。苦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吧。也该是虫子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虫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屋子里憋屈了这多天,总该让我解解气了。”
夜里大家熟睡以后,我们重新将所有黄金通过地下秘道转移出去,天亮后再分批伪装出城。
今天是三天限期的最后一天,成败在此一举。狂石白日里来回奔波部署,夜里还要秘密出府,联络人手,劳心费神,殚精竭虑,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满脸疲惫。
此次引蛇出洞,事关我姨娘和大哥性命,非同小可。我执意让水麟和土麟跟随狂石一起。他对于我自己留在府里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问我是否需要先行将青茗扭送官府,那样就不会对我造成危险,被我拒绝了。
我真的很担心,若是此次计划失败,会没有了退路。再说,我相信,青茗投靠菩提教,与菩提教为虎作伥,应该大多数原因还是被愚弄蒙蔽,也许他能回头是岸也说不定,还是给他一个机会,等大哥回来再做定夺。
天一亮,狂石就带着虫子和水麟土麟等人出了府,暗地着令知府加强城内治安和城门处盘查,以免菩提教声东击西,再趁虚而入。
提心吊胆地等到日上三竿,太阳逐渐**起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躲在门后面偷听的兔兔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向我禀报,说是苏家运抵江南的第三批黄金在距离城门外六七里的地方被菩提教全部劫走了。
因为黄金是由麒王爷派遣了军队和侍卫运送过来的,所以扬州知府不敢怠慢,官府衙役倾巢而出,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贼人势力庞大,扬州城附近的守军也已经介入此事,在附近搜查失踪黄金的下落。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在扬州城里传扬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并且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狂石果然料事如神,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按照既定的计划,根据黄金上面虫虫所下蛊虫的气味,跟踪到菩提教的巢穴,安全营救出大哥和姨娘。我难免忧心忡忡。
还有,门外的百姓得知黄金被劫的消息以后,会不会情绪激昂,不遵守先前约定,一哄而入?若是被发现,我只是唱了一出空城计,苏府里一文银钱都不剩,那么势必会引起众怒。
兔兔走后,我再也坐立不住,打开屋门,想去前院亲自探查一下情况。
屋门外有侍卫留下来专门保护我,听我差遣,见我开门,赶紧劝阻:“世子爷交代,他回来之前,让小姐千万不可以以身涉险,所以还请小姐稍安勿躁,耐心等候就是。"
我思忖片刻,摇头道:“虽然如今三天期限未到,但是门外百姓难免人心惶惶。若是再被有心人横加利用,更会雪上加霜。我只是去查看一下,左右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大不了打不过就跑。跑路我还是比较拿手的。”
侍卫见我固执也就不再坚持:“那我去召集留下来的其他弟兄。”
“已经晚了,没有人会来了。”院子外面忽然传过来一声冷冷的呵斥:“全都给我不许动。”
我惊诧地转过头,竟然是青茗!他身后跟着几十个青衣人,满面横肉,一脸凶狠,手里提着铮亮的刀剑,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混进了苏家,我竟然毫不知情!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青茗,你这是做什么?”我强作镇定地问。
“做什么?你如今还看不出来吗?还是在故意跟我装傻充愣?”青茗的眼睛里冒出火光,令我重新见到了那晚在青青院子里,像狼一样的少年。
“内奸果真是你。”我平静地说道。
“你们不是早就怀疑是我了吗?还一手导演了这么一出好计谋!”青茗冷笑着道。
“你全都知道?”我惊讶地问。
“我不仅知道你们早就怀疑了我,我还知道藏银的箱子里全都是空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通过紫藤小筑的地下通道将银两全都转了出去,瞒天过海,骗过了门外的那群乱民。又故意让我知道黄金运送到扬州城的消息,然后传递给劫匪知道,引诱他们上钩,好一网打尽。”
我就说,面前这位手段颇得父亲欣赏和赞誉的少年,怎么这些天来,表现得平庸无为,原来是刻意隐藏了锋芒。
“十姨娘果真是你杀的?”
“不错啊,”青茗供认不讳:“我那天晚上蒙面改装,带着劫匪进入苏家抢劫的时候,被十姨娘认出身份,大喊大叫,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她灭口。
原本这计划是天衣无缝的,谁想到竟然遗漏了一个苏青怜。我回府以后,见她半痴半傻,就一时心软,留了她一条性命。想着反正她也没能看清我的模样,杀了她更容易暴露身份。谁知道,竟然被你和狂石识破。不得不承认,你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比我略逊一筹而已。”
我眯起眼睛,更加惊讶:“看来我们小觑了你,也是高看了你。”
“哈哈,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猜到的,既然猜到了又为什么还要按照你们的布局去做吧?”青茗仰天大笑,张狂而得意。
这时候,我已经有些傻了,事情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这个青茗远比我们想象的城府要深,要奸猾。
“你们两人的计划其实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你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不该让何伯背这个银两失窃的黑锅。我在这府里十几年,我太了解何伯了,他绝对不是那种见利忘义,忘恩负义之人。他对我们苏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我就立即起了疑心,将计就计。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神捕世子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和那菩提教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调集走了扬州城里所有的兵马,两败俱伤,而你苏青婳就在我的手里,苏家所有的藏宝也会全部收纳进我的怀里了吧?”青茗眉飞色舞,洋洋自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