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
“向右转!”
伴随着杨丰的喊声,三百小妖精整齐转向。
“齐步走!”
他喊道。
三百小妖精迈步向前。
“大使能把一群女童,训练的如此整齐,倒是令末将大开眼界啊!”
他身旁的一名武将感慨道。
这是神策卫指挥使李谅,而且是世袭的,他爹洪武初年就战死了,不过他妹妹是朱元章的妃子,而且还是目前在妃嫔里面算是地位最高的李淑妃,所以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虽然他本人其实没什么才能。
但是……
懂事啊!
像这种亲军卫指挥使最重要的就是懂事和忠心。
“闲着耍而已!”
杨丰很随意地说道。
“闲着耍?耍的应天府里抱头鼠窜?”
李谅笑容诡异地说道。
杨丰意外地看了看他……
“李指挥,你可别瞎说,陛下可是说了,她们就是些幼童而已。”
他同样笑容诡异的说道。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紧接着一起大笑起来。
“幼童,对,对,就是些幼童而已。”
李谅笑着说道。
“李指挥,你该不是就为了和我讨论这些幼童吧?”
杨丰说道。
这家伙明显有事啊!
事实上武将们除了杨文几个和他的确交往久的,其他基本上都依旧和他保持距离,主要是没什么需要打交道的,而且他身份特殊,跟他靠的太近容易让皇帝陛下胡思乱想。他和皇帝之间如何相处,这个在豪门显贵中早就不是秘密,大家都是懂事的,一个和皇帝陛下拔枪互相指着的人,但凡有可能还是尽量不要靠的太近。杨文几个是另一回事,戴贵本来就是奉命跟着他的,杨文本来也是奉旨,哪怕韩升这种,跟他混在一起,其实也是职责所在。
但京城其他武将,就不需要主动向他靠拢了。
勋贵们更是保持距离。
比如汤和活着时候就和他没什么交往。
以至于他睡了人家女儿都不知道。
周德兴一家也一样……
他的确被罢官夺爵,但他另外几个儿子都依然在外地做指挥,他现在就在湖广的二儿子那里,后者是某个卫的指挥使。
尤其是李谅这种懂事的就更是不可能主动凑到跟前了。
“大使,您接下来准备去何处?去江宁县要那些工匠?”
李谅说道。
“对!”
“那您最好快些,我来时候遇上刑部的人,据说是去江宁县,准备押解他们到刑部大牢,据说刑部又有些新罪证,他们不只是妖言惑众,应天府还在一名工匠家中搜出了信奉白莲教的证据。
这个罪名就很麻烦了。”
李谅说道。
杨丰很深沉地看着他。
李谅很纯洁地看着他……
“孩儿们,抄家伙,咱们去江宁县!”
杨丰毫不犹豫地喊道。
……
江宁县衙。
万众瞩目下小妖精们再次支起了她们的狼先林,而在她们前方,是一个红袍文官,后者身后则是那些被抓的工人,不过已经带着刑具。此前他们其实并没受苦,毕竟抓他们并不是真因为他们有什么大罪,就是为了向杨丰挑衅。实际上他们被抓到江宁县大牢后,基本上就没人管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枷锁都戴上了。
这是按照重囚犯的标准了。
“杨大使,你身为使节,对我大明司法横加干预,欺我大明否?”
红袍文官怒斥杨丰。
“你又是谁?”
杨丰不屑地说道。
“某乃刑部右侍郎张昺!”
红袍喝道。
“哈,真是稀奇,一个刑部右侍郎亲自跑到江宁县,就为了押解几个囚犯,大明朝的侍郎这么不值钱,都能当弓兵使用了吗?张侍郎,你们这公报私仇的速度也不慢啊!
我就才在宫里一个时辰啊!
你们这边就已经完成栽赃,过来陷害他们了。
还搞出什么白莲教?
大明煌煌盛世,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白莲教妖人,你们这不是给你们皇帝陛下脸上抹黑吗?”
杨丰说道。
(朱元章表示你这是在讽刺我做过白莲教徒吗?)
“大使莫要血口喷人,这些人犯家中搜出白莲教妖书,证据确凿。”
张昺说道。
“白莲教妖书,拿来我看看!”
杨丰说道。
张昺冷笑着看了看旁边知县,后者赶紧捧着所谓妖书上前,那些小妖精左右一分,他在狼先丛走过,然后递给了杨丰。杨丰随手拿过,知县在几个小妖精的威胁下赶紧退出。不过这妖书倒不是伪造,因为还不是新做的,而是一本明显有些年头,都已经残破了的白莲教经书。杨丰拿着这东西也没看里面,而是看着张昺,就那么举到了面前,紧接着掏出他的打火机,不过张昺还不明白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的。
杨丰很灿烂的一笑。
紧接着打火机的火苗蹿起,那经书立刻燃烧起来……
“快抢回!”
张昺焦急地喝道。
那些衙役们赶紧向前。
小妖精们齐声呐喊,一支支狼先阻挡住他们,衙役们当然不会为此拼命的,连工资都没有拼什么命?更何况这些小妖精连应天府都砸过,连应天府同知都伤过,真伤了自己难道还有人主持公道?
象征性的装装样子,摆出要向前但被阻挡的架势咋呼着就行。
而妖书却在杨丰手中迅速化为了灰尽……
这东西都快糟烂了。
估计还是当初白莲教造反时候的。
这都得三十年左右了,就这时候普通纸张的寿命,还不是就跟草纸般容易烧,他把剩下的最后一点扔在地上,看着烧尽,然后马蹄践踏。
张昺阴沉着脸看着他,杨丰看着张侍郎。
“张侍郎,贵国皇帝陛下口谕,将这些工人交给我带走,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们皇帝,但人我还是要带走的。”
杨丰说道。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使,这些人家中又搜出新证据,证明其与白莲教有染,故此需要另外奏明陛下,但为免他们逃走,需押入刑部大牢,阁下之要求恕不能从命,此事鄙人会奏明陛下,这些人就无需大使费心了。”
张昺说道。
“什么证据?”
“白莲教妖书!”
“妖书何在?”
“被大使烧了!”
“张侍郎莫要说笑,杨某何曾烧你的妖书?诸位父老可否愿给张侍郎作证,说是杨某烧那了妖书?”
杨丰对着那些百姓喊道。
后者赶紧纷纷熘走……
所以这就跟汉妃的民意调查般完全就是话术问题,他问有没有人愿意给他作证没烧,这些人一样是要赶紧熘走的。
“看看,他们都不愿意给你作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都看不惯阁下陷害好人,不肯在这里为虎作伥跟着阁下一起陷害好人。张侍郎,你就别再一错再错,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妖书,当然也不会把妖书给我,我更不可能烧什么妖书。你们就是在皇宫因为贵国皇帝陛下圣明,结果揭穿了你们,以至于恼羞成怒,又不敢去找你们皇帝,只好拿这些无辜的工人撒气。
你们也不嫌害臊。
堂堂一个侍郎,知府,知县居然会为难几个工人。
这就是饱读诗书的圣贤弟子?
看来我真得去曲阜,找我的好兄弟衍圣公,问问他,他老祖宗究竟留下什么教给你们,以至于你们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出了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杨丰很夸张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时刻不忘衍圣公!
不过他真想推动衍圣公出来搞个整肃儒生活动。
牌位这个东西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说话,不能说话的木头牌才是神,能说话的那就是妖孽,要赶紧扔出去烧了,烧了不够还得把灰碾碎扬了,然后再请个和尚道士做法,用佛祖和三清共同镇压。
如果衍圣公搞个儒风整肃,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被儒生们群起攻之,打入万劫不复!
张昺深沉地看着他那嚣张跋扈的嘴脸……
妖人!
妥妥的妖人!
祸国的奸佞!
妥妥的奸佞!
此刻杨丰身后历史上那些着名的奸臣们若隐若现。
“阁下之厚颜无耻,实乃张某生平仅见,阁下有胆量就来抢,这人张某是不会放的,张某以刑部右侍郎亲自押解囚犯往刑部,阁下若敢抢夺就是劫囚,阁下以外国使节,干预大明司法,劫夺大明囚犯,无视我大明律法,辱我大明国体,张某惟有与阁下拼死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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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昺凛然说道。
不得不说他们的设计真不错。
就是摆出一副维护大明国体的架势对抗无礼的外国使节,这无论怎么搞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
当然,应该是朱元章在后面挑拨的……
李谅当然是故意的。
朱元章就是要他告诉杨丰,然后杨丰肯定过来,再配上个出名的硬骨头官员,连灵活变通都不会,最终就出现了这个局面,张昺可是在北平被朱棣杀了的,他是朱棣起兵时候的北平布政使,他和谢贵一起负责收拾朱棣。
结果被朱棣反杀!
然而……
杨丰很平静地下马,然后小妖精们左右一分,他很平静地走向前,在那些衙役们敬畏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那些工人。
“拦住他!”
张昺喝道。
然后衙役们面面相觑。
但却没人阻拦。
杨丰的传奇在京城属于尽人皆知的。
当初可是连徐家都敢炸,而且还有铁券护身,还和皇太孙是好友,身边还有个身份比较诡异的公主,不知道算未婚妻还是女徒弟,皇帝自己都经常去五台山。至于张昺无非就是文官,大家无非就是跟着他办事,为了跟着他办事,得罪甚至激怒这样一个人,明显是很不理智的。
他真扔手雷怎么办?
炸死人他有铁券,根本不用受处罚的,更何况他当初炸死徐家家奴重伤徐膺绪,徐家都无可奈何,至今当没发生过。
那炸死平民呢?
大家老老实实看着就行了!
衙役们在杨丰面前小心翼翼地向两旁让开,杨丰就像皇宫前的斛律光般径直走到那些工人面前……
“拿来!”
他向旁边一伸手。
押解的小吏战战兢兢指了指自己腰上。
杨丰随手扯下钥匙,挨个打开了枷锁,这些工人很机灵,赶紧跑到了小妖精们那里,杨丰放完人,才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把钥匙扔给小吏,然后很有大反派气质地狂笑着走了……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一片诡异的沉寂中回荡着。
后面张昺阴沉着脸,怒火中烧的看着。
然后……
“皇太孙,这就是目前这种衙役制度的缺陷,您不能指望一群没有任何收益,纯粹就是应付差事的人会为维护律法而做什么,他们就是混完这段役,在这期间能保证自己安全,别把命搭上,这就行了。这种制导注定就是这种结果,但如果废除这种制度然后改成职业化,雇佣制,那么他们就是要以此为职业,必须靠这个维持生计的,那就可以真正做事了。”
杨丰对着皇太孙说道。
所以明明是他当街劫囚,现在却变成了他一番苦心,给大明检验衙役制度缺陷……
旁边张显宗都鄙视啊!
不过朱元章却没有对此事做任何的处置。
第一,他已经说要放人。
第二,张昺就是搜出本白莲教妖书。
但妖书没了!
被杨丰烧了!
可杨丰不承认他烧了啊!
有证人?
那杨丰也有证人说他根本没烧呢!
最终在皇帝陛下的和稀泥,或者说有意袒护下,他劫囚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刑部尚书杨靖,侍郎张昺甚至都察院的御史们,但连番上奏指责杨丰,但皇帝陛下就是压着不了了之。
不过却给张昺赏赐。
奖励他在对抗杨丰时候表现出的凛然正气……
所以就是皇帝看了戏,让杨丰惹起群臣公愤,现在是个有正义感的官员都想给他一棒子,俨然开始走上朝野公敌的路线。而且张侍郎大义凛然怒斥杨丰,维护大明国体,维护大明法律的传奇,也经过层层包装后在民间迅速传播。
古有强项令,今有张侍郎!
自古不乏铁骨铮铮!
就是杨大使的一番苦心,这个只有皇太孙能懂了。
“的确如此,倒是让杨兄费心了!”
皇太孙深有同感地说道。
张显宗三观尽毁般默默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