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念归来,凤屐山接连热闹了三日。
既要热闹,当然少不得宴饮和舞乐。
只是席间无酒,鹿族体质不宜饮酒,常以明泉代酒,明泉微甘味薄,不合元念的心意。而他对歌舞又提不起兴味。
所以,这庆宴虽是为元念而设,但他不过是陪在那里挨时辰。
元念现在尚没有正式封王,所以上首端坐的,是代为掌管鹿族的百里奇。他和大长老相对而坐,分列百里奇的左右两边。
百里奇时不时的朝元念举杯,元念不能薄了他的情面,也只得陪着灌一杯,又或者一些族内子弟过来,元念也不能冷落。
总之,虽然元念兴意阑珊,也只得勉强应付着。
靖瑶就不同了,她只过来应付了一天便不再露面了。躲在水月阁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也不用顾及。
元念每日离了宴席见到她,总是先抱怨几句,看到她自在悠然的样子,又十分羡慕,然后埋怨她不肯和自己同“甘苦”。
靖瑶却笑道:“这是何故?”
然后趁机学着元念的样子讥讽他道:“到了凤屐山那可就是我的地界了,谁又能拿我怎么样?”
又故意道:“哎呀!一时竟记不起当初是谁这般狂傲来着。”
“好啊,瑶儿,你竟开始嘲笑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元念说着作势要追打靖瑶。靖瑶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一边跑一边继续嘲笑元念。只在无处可逃时才开始求饶。
眼下身在宴席的元念想到这些,仍禁不住笑了。
这时,跑过来一个仙童,对着元念道:“你就是元念公子吗?”
元念当即回过神,摸了仙童的脑袋道:“正是,请问有何指教?”
在一群长辈和长老面前,元念不能太放肆,但是眼前是这么个仙童,就不必再拘谨了。
仙童带了点羞怯的道:“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为鹿王?父亲常说鹿王最厉害。”
元念笑答:“哥哥也不清楚,大概还要等很久吧,因为哥哥现在并没有多厉害。”
他又招呼仙童道:“来,过来,看,哥哥这里有这么多果子。”
仙童低头看着元念面前的吃食,禁不住砸吧着嘴,又望一眼元念,然后带了几分羞怯的走到元念身旁。
元念直接伸手将他抱进怀里,然后道:“想吃什么尽管拿,哥哥这里的东西都归你。”
仙童怯怯的的伸出小手,指着桌上的一个果子道:“我要这个。”
“这个很美味,来,尝尝。”
元念说着将果子捏起来递到仙童嘴边。
“谢谢念哥哥。”
仙童就手握着那果子吃起来,边吃边望着元念笑。
“念哥哥真好。”
又在一堆吃食中打量一番,道:“念哥哥,我还想吃那个。”
元念就又把仙童想要的拿给他。
“哥哥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
这时,从上山起就跟在元念身后的侍从星云走上前来。
“公子,把他交给我吧。”
说着就要把仙童从元念身边带走。
元念却不依,仙童也不想走,所以元念仍旧将仙童抱在怀里。
“无妨!让他在这吧。”
星云面带郁色的看一眼对面的大长老,有些为难的道:“可是公子,盛宴之上,怕是不宜……”
元念看出了星云在顾忌大长老,却故意高声打断星云道:“我就想留他在身边,有何不可?”
说完还故意看了眼大长老,他一直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星云只得退下了。
另有几个仙童,眼见元念怀里的这个得了这许多好处,也都聚在不远处眼巴巴的望着元念。
元念抬头发现了他们,就笑着伸手招呼他们道:“来,都过来吧。”
这群小仙童一拥而上,把元念团团围了起来。
“看你们一个个眼馋心痒的,快敞开肚皮吃吧。”
仙童们得令,就纷纷拿了桌上的吃食大口吞噘着。还不忘对着元念一番千恩万谢。元念也乐得看着他们畅快的吃喝。
之前他还勉力维系着端方得体,现在面前却整个一热热闹闹、乱乱哄哄。在大长老看来是完全不成体统的。
元念才不管百里奇面上如何难看、大长老如何隐而不发,在这群仙童堆里,他感到真正的开怀痛快。
他一会儿捏捏这个的鼻子,一会儿又勾勾那个的小嘴,俨然他也变成了一个快活的仙童,举止无矩,嬉笑不断。引来在座的指指点点和暗笑。
正当他拥着这些仙童玩得开心时,一个身量魁伟、面容严峻的仙子走上前来。
他先是和元念见了礼,然后对着最先来到元念身边的仙童厉声道:“明儿,休得胡闹,快随父亲下去。”
那小仙童迫于威慑,就乖乖的离了元念,和他父亲走了。
其他小仙童见状,也都散去了。
元念望着那仙子离去的背影,问起星云道:“刚刚那个仙子是谁?”
“回公子,他是桑泽上仙,或许公子该唤他作‘叔父’。”
元念禁不住嘀咕道:“又来一个叔父,这亲戚还真多啊!”
心头却不住的想着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个桑泽叔父,忽然道:“我记起来了。”
那日在迎接元念和靖瑶的一众长辈中,就有桑泽的身影,当时元念就注意到了他那修长的身量。只是桑泽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后面,元念转身就将他忘了。
想到桑泽那日有些躲避的意味,今日又是这般的冷峻模样,元念不禁道:“星云,你有没有觉得这位桑泽上仙对我好像有几分敌意?”
星云浅笑,道:“公子误会桑泽上仙了,他生就一副严峻面孔,又寡言少语,看上去是有些冷淡。但上仙对谁都是如此,并非针对公子。”
“可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说起来,上仙和公子是有些渊源的。”
元念当即来了兴致,道:“什么渊源?说来听听。”
星云道:“听闻桑泽上仙和公子的父亲曾一同在六长老那里受教,修炼斩煞术,后来还追随您父亲去了上无极的沁园。只是……您父亲故去后才又回到凤屐山。从此便把自己关了起来,很少出门走动。公子这次回来,上仙倒是少有的列席了出迎和宴会。”
元念点点头,又若有所思的道:“既是如此,那我该当拜访一下这位叔父。”
星云道:“公子放心!我会替公子安排好一切的。”
元念拿眼去寻桑泽,终于在最后面看到了他们父子的身影。
大家都在把酒言欢、欣赏歌舞,唯独桑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坐在那里。
元念看了,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