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念近来自在快活了。
自从柳夫子来过穆府之后,穆继英还真就不怎么过问穆修远和元念的功课了。
而且也因着年节将近,穆继英整日忙于在朋友知己中游走,日子很是惬意,似乎有些顾不上儿子们如何。
元念早就将穆继英拿给他的书高高搁置起来,整个人潇洒快活的不得了,连带着穆修远也无心读书。于是两个人整日整日的在外面混度日子。
穆继英不是一无所知,但却从不过问,像是默许了。
如此,元念和穆修远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茶楼酒肆去了一两回,便觉无趣,也就不再去了,转去街上看热闹。然而两个世家公子总在大街上闲逛,有未免太过招人眼目,反倒不能玩的尽兴。
于是就骑了马,跑到城郊的偏远地方耍一番。
但身旁有方玉、凌烟、小豆子几个跟着,这让两个公子又感觉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方玉总是一脸紧张的跟在穆修远身后,这也动不得、那也不让碰的。一味的说些“这会伤了公子的手”、“那回磕着公子的腿”。
而一向粗放的凌烟在挨了一顿板子后,人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就也方玉的样子,对元念是左拦右劝,甚至比方玉更加面面俱到,惹得元念直想挥拳打他。
元念和穆修远大老远跑出来就是图个松快的,被他们这样百般拦着,哪里还能痛快。
于是二人一合计,便把他们舍在府里,眼不见为净,到底要为自己寻个自在。
但虽甩开了了他们三个,却还有两个府役时刻跟在后面。
寻常他们只是步步紧跟,并不出什么动静,但若公子想爬树摘果子,他们是不能答应的。
一经商量后,他们一个将元念拦下,另一个伸手敏捷的攀上树取下几个干瘪的果子。
冬日里还能挂在树上的野果,没几个能吃的,为的就是个摘果子的乐趣。既然不能上树,那还有什么乐子。
元念随手丢掉果子,转身走开了,“要你们多事!”
瞧瞧!都是为着公子好,结果还被公子训斥了,两个差役直呼这差事不好当。
被扫了兴致的元念心里闷闷的:你们不让公子痛快,公子当然也不能轻易饶了你们。
他和穆修远暗中商量了个办法,故意惹下些不痛不痒的祸事,然后抽身就走,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府役去收拾。
那两个倒霉的府役常常被几个受了害糟了殃的无辜百姓百般纠缠,自是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的。
元念和穆修远就趁这个空当,飞身上马,意气风发的逃跑了,等府役终于安抚住了遭祸的百姓,再去追时,哪还寻得见半个人影啊。
几番下来,弄得他们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又不敢去老爷、夫人跟前诉苦,生怕落下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只好哀求公子们都善待他们写,不要再生事端,又说若是让将军知道了不好。
元念见终于轮到他们面愁心苦了,十分得意,而且料定他们不敢去穆继英那里嚼舌根,就故意道:“少威胁公子,有胆量直接去禀报老爷啊。”
他和穆修远不仅不听他们的劝阻,甚至更加变本加厉,他们骑了马在一些农舍和街巷里横冲直撞,虽未伤到一人,但少不得撞翻了这家的斗箩,踢飞了那家的鸡鹅。
还有一次故意放跑了两匹街上的马,直让跟在后头的两个可怜人追了许久才拉回来。又是赔钱又是说好话的。差点没给人下跪。
大呼:“这差事,真糟心!”
两位公子却渐渐觉得,原来折腾人也可以是个乐子。不过到底留了几分情面,没过分为难他们。
转眼,年庆来了又去了。这是元念第一次经历人间的年节,新鲜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聊。
年节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处处喜庆热闹。一到了晚间,还会有舞狮、舞龙之类的表演。元念常常溜出去见识一下,而且也不用读书、习字,比平日快活许多。
只一样令他讨厌的,但凡府中有客、亦或穆继英出门拜客,元念就要在边上陪着。无非是大家相互恭维一下,做一些诗助兴,然后再吃些酒,这时候是最无趣的。
好在穆继英并非次次都会带着他和穆修远。
这日,穆继英又要出门会客,只让穆战平作陪。临行前叮嘱元念和穆修远道:“年节将尽,兰园复学在即,你们留在府里温习一下功课吧,别到时候生疏了。”
元念见终于不用随同前去,不禁暗自欢喜,然后做着规规矩矩的样子应下了穆继英的话。
穆继英见了他们乖觉的样子十分欣慰,坐在轰隆前进的马车里对大儿子笑道:“他们俩个总算懂事了些,有时候真拿他们没办法。”
说着就叹了口气,又道:“我现在还有力气,能管上一管,等哪天我老了,想管也管不动喽。”
穆战平见父亲眉眼间透着些忧愁,忙从旁劝慰道:“父亲正当盛年,怎好说出如此颓败伤怀的话,等他们成家立业之后,自然就学会稳妥了。”
穆继英蓦的笑了,道:“你以为那俩臭小子能像你一样呢,有个知书达理的妻子时刻从旁提醒着,就万事不用父母操心了。”
又忽然想通了似的,道:“不过他们也快到年纪了,可以让你们母亲张罗张罗了,看哪家姑娘合适。最好是寻个厉害媳妇,不然还真管不了他们。尤其是念儿,面上一声不吭的,心里主意多着呢。”
穆战平轻笑一声,道:“若真为他们寻了厉害姑娘,到时候弟弟们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甚至头都抬不起来,恐怕父亲该后悔了吧。”
说完父子二人都笑了。
穆战平又道:“不过战平在府里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三弟待子梅有些不同,父亲你看……”
穆继英闻言吃惊不小,道:“他们俩?!”
其实这事也不是空穴来风,元念自从在穆老夫人那见了罗子梅后,就让凌烟打听了她的底细,知她却是凡人,与荒原的轻音并无瓜葛。
但是她们实在太像了,不仅是容貌,甚至走路的样子和说话的声音都几乎一模一样。
元念因为想着幼时结识的轻音,所以就常常随穆修远到罗子梅屋里坐坐,一来二去熟悉了,罗子梅也会去见元念,还为他缝过一个荷包。
一个未娶的公子和一个未嫁的小姐之间最易生出些流言,就算什么都没发生,也能说的像模像样的。
只是年节的缘故,罗子梅没待多久就走了。既走了,元念也没去牵肠挂肚,整日里和穆修远到处游乐,渐渐在心里几乎都要把她忘了。
此刻的元念正面朝明晃晃的日头伸了伸懒腰,然后对穆修远道:“今日天朗气清,出去走走?”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