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有容内心的寂寥被她虚弱的病容所掩盖,以至没人看得到她暗暗的神伤。
艾太医听西门有容一清醒就挂念着西门若樽,他便立刻回应她道:
“皇后娘娘请放心,昨夜钟太医守在偏殿照顾着西门小公子,加上小公子伤情可控,他不会有事的。”
西门有容安心的闭了闭眼,随后她让向晴扶她坐起,等她有所感觉自己身体的状态时,除了手臂上的伤口还有些痛,她几乎没有太难受。
只是,感受着自己温热的身体,西门有容看着艾太医问道: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她疑惑她竟然可以安然度过昨夜的毒发!事实上,她的寒毒会被外因刺激到毒发不是没有过。
她试过在寒冷时节长时间被寒气侵入导致毒发。像这样因为受伤发烧而引起的毒发却是第一次,她知道她会因此加倍痛苦。
可她却没想到那种痛苦真的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因为她能感觉到即便她意识不清,她身体上的痛苦也不断的传送到她的每一根筋脉里!
但她疑惑的是,往日正常的毒发她都痛得可以去了半条命。昨夜那样的痛,她不是更不可能安然无恙吗
还是说,有人帮了她可这么多年来,能在她毒发时帮她减轻痛苦的人也只有她师傅~幽空婆婆,还有就是……。
“娘娘昨夜发烧异常,老夫才判断出娘娘的体质并非一般寒症,而是寒毒。因此,老夫尝试给娘娘下了“墨迹针术”,反复几次下来,娘娘的烧终于退了下去,所以娘娘现在再养几日,等伤口愈合也就大致没事了。”
艾太医的一番解释让西门有容刚刚呼之欲出的猜想暂停下来。
如果艾太医懂得如何使用“墨迹针术”,那就证明艾太医的医术非一般的精湛。
“墨迹针术”虽然可救人于危急关头,但下针极其凶险,一旦有所差池,被下针的人随时有可能毙命。
西门有容自己就懂得其中的凶险,因为她也曾用过几次“墨迹针术”救人。
只是,“墨迹针术”只适合施针的人救人,却不能拿来自救。
所以,即便西门有容懂得用“墨迹针术”也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既然是艾太医帮了她,她还天真的去想那不可能的事做什么那个无情狠心的人,他能下令灭杀雪儿的命,也证明他可以无视她的痛!
也许是感觉没意思了,西门有容不想再费神去想昨夜她是怎么度过的,她让艾太医安心下去休息,随后她让向晴把西门若樽带到她身边来。
从此以后,她要守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动摇的初心。因为这座宫廷不是她想要的落脚地,那个男人更不是她可以坦诚依赖的人。
西门有容迅速稳住了自己的心,只有她的心不乱,事就不会乱。
很快,考验她心境的人就来了一个,那就是尤蔻漪。
但她也毫不犹豫的以自己虚弱为由而拒绝了尤蔻漪的“探视”。
传达西门有容的“婉拒”给尤蔻漪的宫女是巧儿,尤蔻漪并没有因为西门有容拒之门外而有所不满,她让蔓枝把东陵辕雍下赐的补品交给巧儿,然后说道:
“皇后娘娘的身体好些了吗,你们有没有好生伺候着”
巧儿抬眼看向尤蔻漪,随后她微低头应道:
“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奴婢们都很用心伺候,请贵妃娘娘放心。”
尤蔻漪闪逝了一下眼神,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隐约间,她还能听到孩子咯咯的笑声。
巧儿也顺着孩子的笑声随口说道:
“可能是有皇后娘娘的厚爱,又或者是皇后娘娘把贵妃娘娘送的“净尘花”全都用在西门小公子的伤口上,所以西门小公子恢复得很快。”
“皇后娘娘疼爱西门小公子,她先顾着小公子也是情理之中,就是皇后娘娘的伤怪让人忧心,只可惜我也只有一朵“净尘花”,无法满足皇后娘娘姑侄的需要。”
“昨夜娘娘发烧时,原本艾太医是准备用“净尘花”给娘娘用作药引的,可随后艾太医又把“净尘花”交给照顾小公子的钟太医用在小公子身上,当时钟太医还说,小公子的伤其实不需要用珍贵的“净尘花”,应该给皇后娘娘用才更适合。”
巧儿一番话说得随意,尤蔻漪也看似随耳一听,再接下来尤蔻漪不再多问就离开了冷月宫。
巧儿端着尤蔻漪送的补品返回西门有容身边禀报道:
“娘娘,贵妃娘娘已经走了。这些补品是陛下赐给贵妃娘娘的,贵妃娘娘说她不敢一人享用,正好娘娘受了伤,所以分了一些给娘娘食用。”
西门有容看也没看那些上等的补品一眼,她淡然说道:
“拿下去吧,用得上就用,用不上收好就是。”
巧儿乖顺的应了声“是”又端着那些补品下去了。
向晴看了一眼巧儿离去的身影,确定她出去后,向晴有些愤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真是奇怪,我怎么看都不觉得温温软软的巧儿藏有那么坏的心眼,而且她比我还小两岁,看起来天真无邪,一副还不如我会撒谎。可她怎么就成了尤贵妃的人,在我们这尽干吃里扒外的事”
西门有容心平气和,她温柔的逗着又恢复活泼好动的小侄子,嘴上毫不在意的道:
“她本就不属于冷月宫,也谈不上什么吃里扒外,不过是忠其主之事罢了。”
从大婚那天的“嗜睡药事故”开始,西门有容就猜到了巧儿真正为之效劳的主人另有他人。
巧儿起初之所以会被她留在身边做贴身伺候的二宫女,是因为她看上了巧儿灵灵净净又不多话的性子。
事实上,巧儿在她面前的确安静得让她觉得舒适。可原来是她看错了,巧儿的乖巧安静不过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罢了。
巧儿的伪装原本可以很成功的,可是,大婚那天,她染了重风寒躺在床上没有参与忙进忙出。
西门有容第一次喝出茶水里下了嗜睡药时,她怀疑谁下的嗜睡药都没怀疑到巧儿身上,毕竟巧儿病得起身都难!
直到她举行完大礼又返回冷月宫再喝那茶水时,她发现水里的嗜睡药量更重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她离开寝殿去行大礼期间又往茶水里加了更多的药量。
当然,这也不是西门有容要怀疑巧儿的理由。让她怀疑巧儿的理由是当她回到寝殿时,殿内还飘着一抹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巧儿身上带着的味道。
如果巧儿没有生病,她必然会帮忙伺候西门有容,因此,她进出了西门有容的寝殿留下了气味也无可厚非。
可巧儿是病了的,当天都躺着没下床,她又怎么会进出她的寝殿而且之后巧儿更是一连躺了三天才好起来。
等巧儿重新回到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巧儿身上的茉莉花香基本就让西门有容判定下药的人该是巧儿没错。
不过,当时东陵辕雍都睁只眼,闭只眼,西门有容自然也当不知道。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巧儿为谁所用,她也想知道巧儿背后的主人对她又怀揣着什么算计
她当时不想节外生枝去刺激要算计她的幕后之人,她只有摆出懵懵懂懂遭了算计还不知的假象给人看,她才能多点时间好好摸清楚这座宫廷她该怎么应对!
之后,西门有容也让向晴暗中留意了巧儿的动向,结论自然不出她所料,巧儿果然是另有主人。
而且,西门有容一点都不意外巧儿效力的主人是尤蔻漪。
只是,巧儿并不知道,她平时暗中透露给尤蔻漪的消息都是她刻意让她们知道的。
包括让巧儿亲眼看见雪儿咬伤她和西门若樽,还有刚刚让巧儿去接洽尤蔻漪都是西门有容有意为之的。
因此,尤蔻漪至今所知道冷月宫的一切都是西门有容无所谓隐不隐瞒的事。该隐瞒的,巧儿也无从得知。
不过,她身上一些相对敏感的事,东陵辕雍明明是清楚的,但他似乎一直帮她隐瞒着。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东陵辕雍应该也知道她身边有细作,但他跟她一样都假装不知。
只是,她不想去猜东陵辕雍到底有什么谋划,她现在只想好好思考,她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带着她的小侄子安然的远离是非之地以求自由的活着,
再有,即便不考虑她的侄子,她也要让自己远离那处她几乎已经迷恋上的温暖去处,否则,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万劫不复……!
西门有容以为自己锁好了那颗不听话的心,可一想起那个乱她心扉的帝王,她发现,她的心似乎还是锁得不够牢固。
锁不住的心啊,太累人了……!
向晴发现西门有容的脸色越来越忧思,她以为西门有容在烦恼怎么处置巧儿,于是,她说:
“小姐,既然我们都知道了巧儿的真面目,就算我们继续假装不知她细作的身份,可要找个理由打发她离开冷月宫一点都不难,小姐你干嘛还留着她看得心烦呢”
“打发了一个细作离开,还会有另一个细作到来,又何必费心做那么多!”
尤蔻漪既然从一开始就安插眼线在冷月宫当细作,她又岂会因为巧儿被打发走了就不再做别的安排
与其去面对尤蔻漪的新招,她还不如反过来利用巧儿迷惑尤蔻漪。反正现在巧儿在明,她在暗,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