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雨滂沱,闪电如银河倾下时外面瞬间亮如白昼,接着又陷入了黑暗。
屋内陈设古旧,桌子上还摆着木鱼和一尊佛像。
昏黄的烛火下,潇衍文看见了母妃头发散乱,嘴角还带着未擦完的血迹,躺在床上,手正拉着年幼的他。
一旁还有年轻时的舅舅正抱着那个婴儿,一手扶着母妃靠在他身上。
母妃流着泪声音微弱的叮嘱他,“衍文,好好活着……护着……弟弟。”
“母妃,你不要丢下我!母妃!”年幼的他哭的撕心裂肺。
又一个炸雷而窗前响起,潇衍文猛然惊醒,接着很快回过神来,那个梦……舅舅。
背上的里衣有了湿意,额上也有细汗,潇衍文看了一下熟睡的宁少川,悄悄起身。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又拿着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回到了床上。
他靠在床头,侧身望着安睡的人,思绪却一点停不下来。没想到舅舅居然也在,那么他必然知道梵音寺所有的真相。
潇衍文边想着事情,边望着熟睡的宁少川。忽然宁少川睁开了双眼,眼里满是恐慌。
“玄知。”潇衍文心里一紧,轻轻的唤了他一声,知道他又做了那个噩梦了。
宁少川的思绪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被拉回一样,突然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潇衍文,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里衣。
“衍文,我方才梦到了西烈山那天的情形。”
宁少川惊魂未定的深吸一口气:“那些杀手,有些招式与之前在静岚山刺杀我的是一样的。”
潇衍文伸手把宁少川进怀里。李相蔺勾结的是中魏皇帝勾结,但他不敢把真相告诉宁少川,他不想宁少川搅和到中魏的事情里。
他也不愿放宁少川回中魏。
“玄知,别怕,没事了。”潇衍文低声安慰着他,“李相蔺的事交给我。”
“明日我要去告诉老师,让他也小心提防李相蔺。”
潇衍文心里一瞬间的慌了起来,很快又恢复镇定,“明日再说,天还没亮,再睡会。”
“我去点一点安神香,你睡得不安稳。”宁少川躺在后,潇衍文去把安神香拿出来燃上了。
一盏茶功夫,许是晚上被潇衍文折腾的太累了,宁少川又沉沉睡去。
潇衍文则穿好衣服,轻轻出了卧房,推开了隔壁书房的门。
在靠墙的书架前,他轻转架上的一个木盒,一扇门便出现在了眼前。潇衍文进去后,门又自动合上。
穿过长长的宽敞地下长道,潇衍文踏上台阶,打开了尽头的那门。
待潇衍文关好门,又从屋里出来时,唐明月已经警惕的握着剑,守在门口了。
见到是出来的是潇衍文,唐明月愣了一下,随即又无声笑了。
“我说这大半夜的怎会有贼人在书房,原来如此。”
潇衍文又关好书房的门,神色坦然的道:“师父机警,齐王府与这间宅子有地下暗道相连,之前忘了告诉师父与老师。”
唐明月神色倒是紧张了起来:“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师父别急,玄知无事。事关战事的,方便见一见老师吗?”
“随我来。”唐明月也未多问,便带着他去见了苏本博。
潇衍文见到苏本博也不客气,直接单刀直入主题。“老师,深夜叨扰,衍文却有事与老师商量。事关之前针对玄知的刺客。”
苏本博披了一件外衫,虽是深夜,精神却很好,“你说的是西烈山那次?”
“方才玄知说那些人与之前在静岚山刺杀的招数很像。李相蔺勾结的有中魏现下是可以肯定的了。”
潇衍文顿了一下,“您是不是还一直在中魏留有势力,才会让中魏皇帝,对这个玄知这个前皇子还要斩草除根。”
苏本博这次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对潇衍文冷眼相待,“殿下,斩草要除根。不管老夫在中魏有没有势力,哪个皇帝会放心留着对他帝位有威胁的人活着。”
潇衍文想想也是,本身皇位就是抢来的,自然坐的不安稳。
“老师,玄知就没有怀疑过您的身份?”
苏本博抬手捋起了胡须,蹙着眉倒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潇衍文又接着道:“眼下皇后被废,太子已死,如果您还拿着李家做挡箭牌的话,以玄知的聪慧,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不合理了。”
苏本博道:“时机成熟,我自会与他说明一切。”
“您是准备倒时一并告诉玄知真相,打算让他孤身去中魏挣那个位子?您可想过这有多难,还有他愿不愿意。”
“若是到时他不愿意,却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还能过得安心吗?想必老师也知他的脾性,玄知他并非争强好斗之人,他只想过平静日子。”
苏本博胡子一抖,“玄知要回去,殿下你不去吗?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潇衍文语气平淡的道:“老师,现在大庸事局未定,玄知若是这种时候去了,我也盲目跟着过去。如果中魏没谋到,又丢了大庸,我和玄知要如何安身立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想必老师与师父比衍文感受更深。衍文只想有能力护着玄知,走他想要走的路,而不是逼着他走什么路。”
苏本博看着潇衍文,看了半晌,才开口:“殿下放心,大庸局势未定之前,我不会告诉玄知真相。”
随即,苏本博笑了,“不过,到时,殿下若是不愿意嫁给玄知,我老头子再带他回家也来得及。”
唐明月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
潇衍文也笑了,“我恨嫁啊,老师要不您早日去找父皇提亲,父皇已经同意我与玄知了,想必他会同意的。”
“油嘴!行了,老夫知道怎么做。”苏本博站起身,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中魏那边我会运筹一二。”
潇衍文起身抱拳道:“衍文多谢老师相帮!”
潇衍文踩着轻快的步子从齐王府书房出来,东边已有一线天光,这一整夜过得真充实。
潇衍文推门进了卧房,轻轻绕过屏风,却见宁少川穿着里衣,满脸是泪,神情呆滞的坐在床沿。
潇衍文的心忽的提了起来,轻轻的走到床前,喊了一声:“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