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潇芙黎得知中魏太子已死,绝望的从她宫内的屋顶跳了下去。这一次没有宁少川再去相救,年轻的生命暂停在最美的年纪。
宁少川知道,潇芙黎结束生命,不是因为中魏太子,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李品已死。
以前他觉得殉情这种事,只是传说,最起码他是不会去做的。
可当真遇到那么一个人时,才会明白,那些传说,也不都是传说。
这一刻,他心里很懂潇芙黎的选择。
黑暗里的那束光,比命重要。
宁少川靠在城楼墙上,望着夕阳,心里祈祷着潇衍文能平安归来,祈祷着天都能度过此劫。
深夜,晴朗的月色笼罩着不安的天都,苍穹星光微闪,天都城南炮火不断。
太辰殿内,崇源帝坐在圈椅里,闭着眼睛,手扶着额头。这几天鬓角的白发又多了。
“给皇上请安。”苏本博给崇源帝行了常礼。
崇源帝睁眼,见是苏本博,忙道:“苏太傅快请坐。”
苏本博落座,担忧的看着崇源帝:“皇上,您节哀!保重龙体。天都快亮了,您怎么也不去歇息。”
崇源帝笑笑,“苏太傅不也没休息。你也是在担忧玄知他们能不能搬到救兵是不是。孤也在担忧。”
“若是不能成功调兵,只怕明日天都很难撑下去。李贼太猖狂。”苏本博端起宫人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崇源帝神色落寞,“苏太傅,孤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临了了,要是失了天都城,来日九泉之下,陈太傅该怨我了。”
“陈太傅夸父皇文韬武略,马鞍之上定天下。也夸过衍文来日定能让让大庸扩充疆土,日趋繁盛,陈太傅走后,衍文也的确都做到了。”
“唯独孤,陈太傅一句没夸过,是孤太无用了。贼人兵临城下,还要靠着没上过战场的两个孩子来守都城。”
崇源帝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遥望着殿外的夜空,颓废之色尽显。
“皇上您不要这般揣测,师兄当年执意要留在天都,陪伴皇上,就是最好的说明。”
苏本博看着崇源帝,悠悠开口似带着一丝埋怨,“师兄他为大庸付出了一生,光是辅佐皇上就是二十年。我也只在师兄身边待了十年。”
“陈太傅虽然在孤身边辅佐,但确是时常提到苏太傅。言语时间,孤能感受得到陈太对苏太傅的情意。”
苏太傅捋了把花白的胡须,感叹道:“当年我与师兄也是受家师所托,才不得不各为其主这么多年。”
殿内一阵寂静,崇源帝又开口:“天快亮了,战火似歇了,苏太傅陪孤去南门看看将士们。”
苏本博犹豫了一下,也不劝阻,起身应了。
身无任何战功的崇源帝,也是宁愿死在沙场,也不愿蜷缩在皇宫,等着被逆贼诛杀或是羞辱。
东边一线天光,犹如一把利剑破开了夜幕,迎来了黎明。
宁少川杵着长刀靠在墙边,脸上鼻子上都是黑灰夹着血迹,昨天新换的白色衣衫与铠甲又染满了鲜血,大部分都是敌军的。
看着靠在地上歇息的兄弟,宁少川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感动,大家都满身带伤,却还会拼死抵抗。
瘫坐在地上的杨世子头上缠着绷带,胳膊上也缠着绷带,还坚守在城楼不愿意下去。
季子维与季子卿身上也都挂了彩。还在趁着停战的间隙核对伤亡。五皇子盖着带血的披风,闭着眼静坐在角落里。
“宁大人,眼下城南只有五千士兵能打了。”花迁时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浸着血迹,神情凝重等着宁少川回复。
“其他三门如何?季院事如何了?”宁少川看着册子上登记的火药箭矢等兵器的数量,脸色更加苍白。
花迁时犹豫了一下道:“其他三门,也是损失惨重,城内所有加起来不过一士兵了。今日如果没有救兵,只怕很难挺过今夜。”
宁少川举目望了望城外,他们大概还有两万人,而他们只有五千,一比四,想赢几乎不可能。
黑压压的大军又压了上来。
宁少川目及远处,没有尘烟飞扬,也没有马蹄阵阵。
昨夜他与五皇子派了四十名暗卫分潜出去,带了兵符,分别到城外南衙与五皇子南城辖地搬兵。一整夜过去了,也不知道暗卫突破重围没有。
六哥哥,天都能否保住,就看今日了,我与天都城同生共亡。愿神明保佑,我能等到你。
宁少川视线从东边的薄薄一层的晨雾移开了目光,看向城下逼近的大军。
李相蔺和戚康总算露面了。
“宁大人!你们已经要弹尽粮绝了!现在投降饶你们不死!”
戚康仰头望向城楼上的宁少川,又喊道:“宁少川,只要你肯归顺,我戚康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放狗屁!我们家宁大人才不上你那点荣华富贵!”
宁少川还未开口,杨世子突然就窜出来大声开骂了。
“你个奸贼!卖主求荣!还有脸来叫嚣!老子要是抓住你,把你卖到楚馆去,你不会是喜欢卖吗?我让你天天卖!”
戚康登时火冒三丈,大声道:“哪来的宵小在这瞎叫唤!”
杨世子下巴一扬,一拍胸脯道:“逆贼!你爷爷我乃忠国公嫡孙杨杨是也!我同忠国公一样,生是大庸的人,死是大庸的鬼!你像你个王八小儿!吃里扒外!叛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大逆不道……”
“闭嘴!你要是再说,老子撕烂你的鸟嘴!”戚康气急败坏的指着杨世子骂道。
一旁的李相蔺嫌弃的看了戚康一眼,莽夫说话就是难听!
宁少川抬手拦住还要骂的杨世子,“等会再骂。”然后先骂个痛快!
又看向城下:“戚将军,齐王殿下平日待你不薄,很是信任你,把东三城与前太子的东五城的驻兵都交于你统帅,你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戚康望着宁少川,神色肃然,“齐王殿下是待我不薄,但我有苦衷!”
宁少川冷笑一声,“就你那点苦衷,我就不给你斗罗出来丢人现眼了!如是让你地下得老母知晓了,只怕气的要掀棺材板了!你父亲一生忠于大庸,来日九泉之下,你要如何面对你的父亲戚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