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觉察出架子的空位太少了,仅仅只能放下两条鱼烧烤。烤好后,鱼香味散漫在整个营地周围,众人也顺着香味围了过来,吸着鼻子想要先沾沾这香气。
对于一个有追求的厨子来说,最开心的不过就是有人争着抢着想吃你做出的东西吧。鲁月婷也不能免俗。她先给蒋顺熙、徐玮和嫣儿分了鱼,然后又给随行的下人也都分了吃,分到最后就只剩下鱼骨架子了。
鲁月婷还是笑嘻嘻的,分完又串起一条路准备再烤,随行的下人有些不好意思,忙推辞:“鲁姑娘,你先吃吧。我们等下一条。”说着就把手中的碗筷递给她。
“让你们来烤,你们行吗?”鲁月婷笑着调侃道,又语带正经,“先吃后吃都一样,能吃到就可以了嘛,你们先吃,没事。”
蒋顺熙埋头吃鱼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徐玮见此,抬头向他那边看了一眼,看他似乎无所觉,这才朝鲁月婷说道:“东家,我分你吧,来,坐着一起吃。”
嫣儿也招呼鲁月婷过来。
鲁月婷拒绝不得,想了想还是拿了碗筷过去,徐玮夹了一半放到她碗里。
“你们在干什么?”蒋顺熙正吃得开心,却没想到抬起头来就见是这样一幅场景,竟是用了轻功快速移动到鲁月婷旁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鲁月婷碗里的鱼还给了徐玮。
鲁月婷抚额作无奈状,这怎么就又吃醋了?她耐下性子解释:“徐玮是看我没有吃到鱼好心分我一点,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情况之下她都还记得自己的承诺,简直要为自己点赞。这下蒋顺熙总会消停点儿吧。
可是蒋顺熙却丝毫没领会到鲁月婷的深意,他只记得刚才的情景就像亮光闪了眼睛,刺眼极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吃他的鱼。”
不吃就不吃嘛,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托词,鲁月婷心想,她也不是很想吃啊,不过徐玮都开口说了,随行的人中也有店里的小二,她总要给自家的主厨一个面子吧。既然王爷都开口说了,想来也不会有人瞎想些什么,鲁月婷也就悻悻地返回烧烤架子去了。
瞧见鲁月婷逆来顺受的模样,蒋顺熙有些惴惴的,明明她已经听自己的话照自己说得做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些滋味。
他缓缓迈步到鲁月婷身旁,把自己的碗放到她手边,神色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讨好,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生硬:“你没有吃的吗?吃我的吧。”
吃我的吧……要不是这么特殊的场景,鲁月婷一定会想歪!
这个人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男女授受不亲”,让她拒绝了徐大哥,现在却自己来说吃他的鱼!他是不是傻啊!好吧,她也理解他刚才是因为吃醋才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是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俩呢,这让她怎么办?
鲁月婷久久没有搭话,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好在嫣儿及时开口解围,她低低一声笑打破尴尬,说道:“东家,我这里还有好多,过来一起吃吧。”
鲁月婷听罢,顿时哧溜一下就跑到了嫣儿身畔和她一起吃起来,还做出一副沉迷于美食不能自拔的样子,始终没抬头看蒋顺熙一眼。
她怕看到他的脸又黑成煤炭了。
休闲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太阳西沉,天边只余淡淡红晕,鲁月婷野炊一行人也收拾收拾回去了。
春风得意楼的声名远扬,毫不夸张的说,慕名而来的竟还有临城的邺城人士。当然,人红是非多,酒楼红了,找事儿的人也不少。
前儿偷菜谱的把戏被看透了,也没人再用这种旧招式,就普遍来些直截了当的手段,就是为了给鲁月婷添堵。若是能借此砸了春风得意楼的招牌,那更是要锣鼓喧天的庆贺一番了。
这不,今天店里来了个斯文人,若是没有后续发生的事,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那样的人。
他身穿一黑色锦缎绸服,腰带还系了一块翡翠,面上恬淡温和,真真是一位富家公子模样,更何况他还没一般富家公子的那些坏习性,点菜的时候彬彬有礼,上菜的时候还记得道谢。
要是当时鲁月婷看到这一幕,也会叹一声清佳公子哥吧。
不得不说,现在碰瓷这种事,都得要求技术含量了,不然随便一个小三小四要进酒楼来,赵掌柜他们肯定提防得很,一举一动都在监视当中,哪里还整得出什么幺蛾子。
这位公子哥点了两份招牌菜,一份珊瑚蟠龙膳和一份砂锅鱼头煲,还点了一份醋溜白菜。
他面色如常的吃着菜,却突然面如土色,失声大喊:“老板——”
鲁月婷正在楼上包厢里做菜,赵掌柜急匆匆地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她脸色一变,眼神示意让赵掌柜退了出去,自己又正了颜色给客人道歉:“实在抱歉,楼下有些事情处理,马上就回来。”
桌上的菜已摆的满满当当,其实接下来也不过是看鲁月婷的表演而已。既然老板有事,他们也没什么别的需求,就点了点头以示理解。等鲁月婷出去以后,又举杯邀酒,气氛未受影响。
鲁月婷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提起精神往楼下走去。
这时候她真是感到力不从心了。
如果说开这个酒楼是为了实现她的梦想,那么那两个包厢就是她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地方,所以她一定不能放弃。
可是,春风得意楼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只会越来越招同行的忌讳,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使绊子,若是每一次都需要鲁月婷亲自处理,是真的很累。
看来,她还必须下定心思来个培训班了。鲁月婷默默地想,可是眼前这个难题还是需要自己亲自来解才行。一步一步来吧。
那个华服公子哥还在对着小二怒斥,即使是一副怒火滔天模样也还是规规矩矩的,丝毫不显粗鲁,鲁月婷走下最后一步阶梯,心下了然,心想这个对手是谁,还挺有脑子的。
不过这样的把戏她见得多了。她当初大学兼职在餐厅做服务员的时候,这样难缠的客人不在少数,最后还不是折在她手里乖乖的吗?
可是当老板与当服务员又有区别,鲁月婷算是深有体会。
周边的客人见有人在饭菜里吃出虫子了,顿时都大惊失色,纷纷要求退款走人。赵掌柜劝慰说是别人找茬儿无果,只得去请了鲁月婷来。
顾客们怎么会信呢?这样一位锦衣玉公子,又不是缺钱样子,用得着来讹你这家酒楼吗?
鲁月婷想,当老板,碰到暗中捣鬼的顾客,首先第一步,要忍。当然,做服务员,碰到这样的顾客,只有一步,就是直接怼。
作为春风得意楼的老板之一,鲁月婷深谙其中门道。她下楼之后就快步到这桌旁,先好言好语的道着歉,命厨房重新做一份珊瑚蟠龙膳赶紧端上来,又承诺说全额退款。
鲁月婷已经做了最大让步,没想到那公子哥却得寸进尺:“我不缺钱,谁稀罕你们那几个钱!”说着大声呼吼,嘹亮的声音传遍了酒楼里的每一个角落,“菜里竟然吃出了虫子,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本公子一定要给你们提个醒,别再被这家酒楼骗了。”
众人顿时义愤填膺,都听信了那公子哥的话,一窝蜂地都要到柜上退钱走人。
要说别家酒楼有没有可能,鲁月婷不敢保证,可是说是在这春风得意楼里能吃到虫子,她敢打一万个包票,绝对不可能。
看来,他是存心来闹事的,那就别怪她不给他面子了。
鲁月婷一个眼神示意,边上立刻出来一人,这是蒋顺熙安排的侍卫保护她的。他三下两除二就制住那公子哥,四下摸索了一番,当着众人的面,摸到了一个荷包。他打开荷包,往里看了一眼,立时就捏住一角,把里面的东西往下倒,落下的方向,正是那公子哥的小白脸。
里面放着的是半死不活的虫子,虫子洒落在那公子哥的鼻梁上、眉头上、嘴唇上,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挣脱开那侍卫的掣肘,飞快地抓了几把脸,立时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暗叹人心叵测,这样穿着打扮不俗的公子哥也会做出这样坑蒙拐骗的事情来。
鲁月婷听着周边人的议论,缓缓开口:“很抱歉造成各位用餐时的不愉快。大家如若对厨房卫生有所质疑,可随我一观。”
然后就莲步轻移在前边引路,有好奇的客人也跟着前去。
待众人见识过后,心中对那种酒楼饭店等外面吃食自古以来认为的不干不净的世俗观念也彻底崩塌了。这比他们想象得更干净,甚至比他们自家厨房都要清净很多很多,一时间人人都是赞不绝口。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就算要闹事儿,也应该缓个几天再来吧。
第二日,鲁月婷见天气转凉,想要制作火锅的想法也越来越热烈。今日楼上包厢没有人订位置,鲁月婷相对闲暇,就得了这个空隙去了集市上找口合适的锅。
她刚一走,酒楼门口就有人来闹事了,他还用木板车拉了什么东西堵在门口,阻止了客人进门的脚步。不一会儿,就引得众人围观,一时间议论纷纷。
那男子身着白色麻衣,趴在木板上摸着眼泪哭爹喊娘的。
赵掌柜见此,猜测多半是这家死了人吧。可是死了就该安葬,运送到我们酒楼门口什么意思啊,这不挡了我们生意吗?
他走上前安抚似的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劝道:“这位小哥,请节哀。”说着又小声地打着商量,毕竟是死者为大,“小哥,我们酒楼还要开门做生意呢,能不能麻烦你挪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