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嫡女嫁进皇室,入宫为妃,所以此回一介商贾也能作为使臣出使别国也就不奇怪了。知道了他的身份,鲁月婷也没有更多的好奇了,朝他微微颔首打过招呼就侧过了头想要继续喝酒了。
好不容易有点儿闲情逸致,别人却是不会理会的,只听那冉勋又继续搭了几句话,见鲁月婷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就直接入了正题,说道,“火药武器是你发明的,那么你就有制造出来的图纸了。如今各国对西京新武器都有极大的兴趣,如果以图纸喊价,让各国来竞价,一定可以卖个大价钱。”
鲁月婷抬了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他好久,心中不得不暗自感叹,不愧是商业奇才,这脑子就是不一样啊,什么东西都能想到拿去赚钱。
鲁月婷暗自腹诽了几句,轻咳了一声拒绝道,“我对这个没兴趣,谢谢。”说着微顿了几秒道,“图纸和武器都是我朝皇帝的,一切与我无关,怎样处理它我做不了主。”
她直接撇开关系,不想再引得过多的注意。冉勋听了却是笑笑,心中早已认定,对她这番说辞只当作是欲盖弥彰,耳旁风过了。
冉勋仿佛对鲁月婷有极大兴趣,无论她多么冷淡回应也毫不气馁,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也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虽然鲁月婷早就极不耐烦,可看在他人眼里便是言谈甚欢的景象了。
丞相张良执着一只酒杯走过来,笑道,“县主与周国来使真是相谈甚欢啊,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他看了看鲁月婷,又看了看冉勋,又是四下瞧了瞧,作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本相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他一直笑着,言谈举止也是进退有度,是分在有礼的模样。鲁月婷听完话后却是微皱了眉头,只觉他话中总有些其他的意思,她低头轻笑,当作是自己多想了,正要开口回话,却被对面的冉勋出声截过了话头,他哈哈大笑,竟然一抬手揽住了鲁月婷的肩膀,对着张良说道,“丞相大人真是好眼力!我非常欣赏月婷县主的才能,神交已久,今日相谈,可以说是收获良多啊!”
突然伸出来的手吓了鲁月婷一大跳,尤其是周围本来是喧杂的人哗声一下子消弭无声,朝中基本上排前十位的有权有势的大臣都因为冉勋这么一段话将犹疑的目光放在了鲁月婷的身上,她心中微颤,急急忙忙退至一旁脱离冉勋的触碰,顶着众人的合体带来的低气压辩解得有些底气不足,“我和这位使臣初次见面,不过是因为礼节问候两句,大人们不要误会了。”
张良等人自是不信,带了丝丝嘲讽嗤道,“县主和头一次见面的使臣就能有这般交往,臣等实在是望尘莫及,只是县主可不要忘了,谈判桌上该以谁的利益为先。”
“我是西京子民,该怎么做自然不用丞相来教我。”鲁月婷有些无语,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至于给她扣上与敌国勾结的帽子吗?甚至还怀疑她在谈判桌上徇私!且不说她与冉勋什么关系都没有,与周国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她要和外国的人勾结对西京不利吧!她一句话还没说,大帽子就戴了好几顶,鲁月婷忿忿道,“丞相大人,麻烦你不要以有色眼镜看人,我行的端坐的正,可不会被你这么两句无端诬陷的话给吓住了。我和这位使臣到底是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请说出来大家听听。”说到这里,她又哼了一声,补充了一句说道,“丞相大人可千万要拿出真凭实据来,别再说什么相谈甚欢之类的了。”
怎么每一任丞相都像是跟她有仇似的,每一句话都带点儿坑,巴不得她往下跳!这个冉勋打着什么算盘她用膝盖想都清楚,乱上加乱想搅成一滩浑水,想都别想。
蒋顺熙正好过来,立在一边静静地听鲁月婷把话说完,才上前立在她身旁,好看的眉眼染上了戾气巡视了围上的众人,最后落在了丞相张良的身上,他音调低沉,声音冷冷地,“本王为她做保如何,丞相想必就没什么意见了吧。”
发生了何事蒋顺熙在一旁听得是一清二楚,不过他可没心情与这些人做过多解释,一句话霸气十足,是十分的护短了。丞相一时被噎,打了两句哈哈就离开了,众人见摄政王有隐隐发怒的模样,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相继散去了。刚才还是凑堆儿扎,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现在是一片平静,只剩下蒋顺熙、鲁月婷和冉勋三人。
蒋顺熙将鲁月婷揽入怀中,以一副所有者的姿势,这才挪过眼看向冉勋,“周使一路奔波本就辛苦,就不要白费心思插足我西京之事了吧。”
其中深意自明,他又刻意散出几分威压,冉勋立时便觉得背心冒汗,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他微微一笑,“摄政王此话有理,适才在下不过是玩笑罢了。”
冉勋顺势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朝宴之上,蒋顺熙也无意与他计较太多,轻轻颔首敷衍一番正准备赶人,却听得这个冉勋又道,“不过还请认真思考我刚才说的话,这可是人人得利的大好事。”
蒋顺熙中途转回,并不知道冉勋私下与鲁月婷说了什么,只得侧头看向鲁月婷。鲁月婷闻言轻皱了眉头,沉眸片刻才想起他所说为何事,淡淡道,“我既然开口回应,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么我想就不需要再思考一遍了吧。”
冉勋看鲁月婷拒绝得干脆果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停了片刻转而道,“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鲁月婷的一丝兴趣,“交换什么?”
“据我所知,硝石是制作火药必备的原料,而周国境内在我名下有一座产硝量最大的武夷子山。”冉勋背光而立,一脸的得意风发。
鲁月婷闻言微顿,心下不得不承认有些意动。冉勋的确提出了一个让人不容易拒绝的交换条件,他打听得这么清楚,一定是有备而来。
她转头看了看蒋顺熙,蒋顺熙也在沉思,对面的冉勋此时露出了不同于先前的自信的神情,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的回复,就像是知道他们一定会答应一般,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两道目光相交之中,鲁月婷读懂了蒋顺熙眼中的内容。她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她能明确地拒绝冉勋想以火药武器制作的方法谋利的建议,却深觉他这个交换的建议十分有理,且非常公平了。其实从火药武器在这个时空问世开始,鲁月婷就知道总有一日它会变成这个大陆的,也应该属于这个时空下每一个国家。
“我免费为你们提供五年的硝石,你们要多少有多少,并且把从硝石中提炼精纯度的硝的方法告诉你们,与此同时,你要把目前所有火药武器的制作方法都告诉我,还要派人指导我们完成相关的制作。”冉勋说道。
火药武器威力甚大,甫一问世便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各国人人自危的同时,也均争相前往西京,种类繁多的探听方式层出不穷,王府周边墙外每晚都或多或少的躺了些人。这些蒋顺熙从没告诉过鲁月婷,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这个武器不可能永远掌握在一个人,一个国家的手中,长而久之,一家独大的局面并不会一直维持下去,只会让西京孤立无援,最终会甚至会迎来所有国家联合起来攻击西京一国的场景。想必到了那时候,拥有再多杀伤力极大的武器,都不能阻止所有国家的前后夹击。
既然周国有这个意愿,西京也自然是要成人之美,况且还有那么大一个好处摆在那里。西京开采业并不发达,矿石能源也极为稀少,其实在火药武器制备过程中,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开采硝石的工作上。冉勋这一提议,可以是帮了很大的忙了。
鲁月婷心中已经一千一万个同意,但还是没有急着答应,只道,“这个提议很不错,资源共享让双方都有极大的赢面,只是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要去禀告皇上。”
冉勋闻言微诧,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点头道,“可以。”
随后三人就通过禀报来到了皇帝的上书房,三人接连跪地叩拜之后便直接说明了来意。近来郢都城里发生的一切齐南山也不是不知,王叔甚至为了木纹的的安全不惜将她关在王府里。火药武器虽然至今是独属于西京的优势,但是现在永远保证不了未来,并且已经造成了一部分恶劣的影响。
蒋顺熙和鲁月婷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们虽未言明,齐南山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况且周国方面提出来的交换条件真的是极其优厚了。他假意沉吟,之后便是答应了,“朕也觉得此意最好,周国和西京交好,资源自然也是该共享的。”
其他国家人才济济,迟早能做出一样的火药武器来,甚至更强更烈。那么为何不在此时只有西京一国掌握这个技术的时候,向众国示个好呢?一来明确地彻底隔绝了有心人的探查,二来也是向其他国家宣示西京缔结和平友好的决心。
战争只是向往和平的一种手段,当我们有了和平,又怎么会吝啬那些保卫和平的武器呢?
齐南山这话说完也算是给他们这个口头契约上盖上了戳,不过这句“周国与西京交好”就是很明显的场面话了,谁不知道周国此次来朝是为了签订停战协议,割地赔款来了?周国国君一向好战斗狠,开始进犯西京,一路南上,气势直逼京都,没想到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