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舟看着一帮子在场的人都张着嘴巴诧异地看着她,停了下继续说:“写这封信的人是一名心理医师,机缘巧合下认识我家风帆,后来在多次的内心交流的告解中,医师得知她是长期受到一种潜意识幻觉症的困扰,或者是因为她的脑块某一部分组织自小受到某种事物的打击影响而突破了潜在的领域,使她潜意识生成一种幻影困扰,这么多年都伴随着她,实质上就是折磨着她,换一种说法就是因为她脑部功能机块的突破使她变得更有感应,意识,记忆和思考,但同时也带来精神上的困扰。”
“真的么,这样的人可是活得很累的,他们或者就是世人俗称的天才,弄不好会自取灭亡,比如开枪把自己打死的梵高,用剪刀把自己喉咙割开的漠泊桑,这样的人太多了。”马丁头一个反应过来说道。
“你这种说法怎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麻生和老谭说她是被我家先人的灵魂缠身了,连我都怀疑她是因此远走异国他乡的。”徐三晚说。
徐行舟笑了笑说:“你是该相信事实,还是相信不可知的意想?那名医师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总部设在苏联的国际脑部研究组织的人员,本来还想着时机成熟时通过科研条件向她求解一些学术上的困难或探索,没成想她作出这样惊人的举动,惋惜之余还想通过组织上向国际人士讲述她的作用之处,希望我们能在她未被敌人找到之前找到她。”
“你们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就想着救得了她了?希特勒的手下还不知道来了多少呢?”马阿六看了眼与徐行舟同来的人,蹦出一句道。
“你还想劳师动众吗,我本来就想通过你们在这里的力量去找她的,既然现在你们也知道她的出现了,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行动计划,绝不能让盖世太保把她带走。”
“如果盖世太保不能得逞,那他们军营里的感染者怎么办?”马丁出于医者的仁心对徐行舟问道。
“套用鬼子的话,全都死啦死啦的。”马老六伸手揪住马丁的衣襟。“怎么,你还想去向你的同胞告密?”
“我是出于医道主义,认为不该见死不救。”马丁挣脱马老六的手。
“怎么她身上有解药不是?要不人家会万里追踪过来拿她。”伍峰看着徐行舟。
“哎,这个我忘了问,我还以为盖世太保是来抓她回去枪毙的,可能是有的吧?”徐行舟看着身边的人。
“她本身可能是这种流感病菌的抗体吧,只要能从抗体血液中复制出免疫因子,是可以救治感染者的。”
马老六亮着眼看一下说话的唐妮。“是这样呀,还是我嫂子懂得多,你啥也不是,要敢出去告密,瞧我!”
马老六说着向马丁亮了下拳头,马丁向他示起中指。
“既然是这样,找到她的话,马丁先生就可以拿到抗体血液回国去了。”徐行舟看着马丁。
“这是我的任务么?”马丁看似有所不愿。
“那你还想怎样,还想赖着不走?”马阿六又冲马丁作起势来。
“你两个都姓马,就别弄得冤家对头似的。”方华站起来架开两人的距离。
“眼下最揪心的不是找到咱二姐,是我们要救出军营地牢里的老谭和老二,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得赶紧去救人呀。”
徐三晚看着大伙。
“时间紧逼,我认为得分头采取行动,动员我们在这里所有能动员的力量,来,大家商量一下。”徐行舟顺手拉过身边一名队员。“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伍里一位通晓日语的地下交通员,经常扮作日本人去收集情报的,姓白,名云松,对眼下的任务,他应该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这名个子不高,理着个板寸头发,脸形瘦削,一脸?谦的男子站起来向大伙点点头说:“据我了解浦滨这一带的日军大都来自德岛和秋田,两地的日语口音都跟普通日语口音是有些差别的,就像咱们四川口音跟东北口音的国语也是有差别一样,你们往后这方面有需要到我的,请联系我。”
“像,看着就像,套起鬼子衣服,混蛋混蛋的叫起来,那就没啥两样了,眼下咱们要通过鬼子的封锁回去湾镇,得靠你不可。”马老六看着交通员说。
说到徐行舟随行来的人,这下徐三晚看向另一个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人,这人背着一个医疗箱大小的黑皮箱子,头戴顶皮帽子,一身灰白连衣袍,脚踩一双黑亮的猪皮鞋,一直看着人群默不作声。
“这位又是啥来头呢?”
见徐三晚问身边另一个人,徐行舟若言又止的想了下,对那人说:“往下的行动你就跟他在一起吧。”说着伸手指了下他的小弟。
那人只是对徐行舟点了下头。
“神仙呢?”徐三晚觉得玄虚的看着他姐。
不料徐行舟竟也是点了下头。
“我看像半仙。”方华看着那人笑道:“六哥去找个幡子来,让他拿着,去给太君算算命。”
从方华的说话似乎看出她也不知这人的来头,很可能不是来自他们的队伍。
“我想这下浦滨的鬼子已经向山镇增派人手了吧,咱们穿上昨夜偷来的防护服,扮作鬼子的医疗队,一路上就不会让人起疑了。”徐三晚不再理会这位莫可名状的人,对大伙说。
“可是得有交通工具,得去那儿弄来辆卡车,这里去徐家湾不短的路程。”
“浦滨的警察队里不是还有咱们的人,让他们弄去。”
“可是咱们防护服不够,昨晚只带回来十来套,有部份还在镇里头。”
“那就兵分两路,一路人扮作医疗队乘车走大路,另一路人得绕进山里去躲开敌人的眼哨从山上回去。”
临出发时,徐三晚把他姐拉到一无人处,问她道:“你不打算告诉我那人的来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么?”
徐行舟想了下,郑重道:“我刚才没有说明,是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让别人对他产生好奇,实际上他是那个大脑研究组织派来协助找到你二姐的,听说他集中精神想着一个人的形像,就能在方圆百米内感知到这个人存不存在,如果在,在那个方位,距离多远,无论多复杂的环境,他都能知道的。”
“还有这样的脑瓜子!?”徐三晚一脸不可置信。
“这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这就是人们说的特异功能。”徐行舟压低声说:“但是这个人的出现,表面是为你二姐的解救而来,实际上是该组织对你二姐有索求的,并不是因为她的学识,很可能是要知道她脑袋里的东西,要知道正常人现在还没用到大脑功能的一半,还有相当多的未知区域可开发和探知的。”
“那我对这个人,需要注意什么?”
“我让他跟着你,是要你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我也不知道要担心什么,希望他的到来是对我们有利的吧。”
这天早晨,在镇子山后下方一遍开阔的农田林野间,有一处小树林带,边上还有一条小河流绕过,河流边还耸立着一架高大的风车。
这遍风光旖旎的田野林子间有一个高大的谷仓和一片晒谷坪,周围野生着浓密的树木。
浓厚的稻草覆盖着顶的谷仓上空压着粗大的枫树梢,火红的叶子落满了屋顶和下面的地上。
上午的林间响起一遍鸟叫声,吱吱喳喳在树梢顶和天空盘旋。
阳光与红叶在初醒的脑海中闪烁。
在谷仓顶上窝进草堆睡了一觉的徐风帆看着眼前美妙的光景,竟觉得内心一遍清朗。
清净的脑海里不由想起远去的少年时光。
那时多么开心,纯真和无忧的在这遍林野间追逐戏耍,一个个亲切的脸容和身影在眼前的晒谷坪,林子间,小河边涌现在记忆中。
她还清楚记得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屁孩,在谷仓下地面跳着脚,要跟哥哥姐姐们爬上到屋顶上玩,可是没人帮助他,哭得一脸草屑泥污。
突然间,她想到记忆中的人都不在了,心一下子抽搐,不由得悲凉。
“那天我死了,你找人把我埋在这里吧。”
“埋在这遍深秋里,我的灵魂,一半在土壤里安祥,一半在风里摇扬。”
正当她沉迷在自己思绪里时,忽听到屋后方传来一句人语,她这才从现实中清醒过来。
来人是一个西洋人和几个日伪军,他们为找寻目标从那边的山镇散下来到这附近的乡间田野。
西洋人是那个昨晚被砸晕了过去,这会额头上还肿着淤血的彼得,他这下快要走到谷仓后面,不由提醒身后跟着的人注意屋里的动静。
身后有个伪军不以为然的说:“这谷仓早几年就废弃了,门板窗户早拆了烧火了,里面能藏人吗?”
彼得恼怒的瞪一眼这个一口爆牙,尖嘴猴腮的家伙,低声骂了句,欠枪子的货。
充斥着霉味的屋里,除了到处都是牛屎干和稻草,就只有墙角和屋顶布满的蛛网。
彼得从门口掩着鼻子退出去,还往里看了一眼木头板块钉成的拱型屋顶,有些地方还塌了,上面覆盖的稻草挤了下来。
走开去,彼得还掉头看向外面的屋顶,稻草顶上好些都被旁边伸过来的树干枝叶遮掩着,只觉得这样摇摇欲坠的屋顶也是藏不住的人的,便带头向小河边走去。
侧身埋在树梢遮挡的草堆里,用干草掩着身窝的徐风帆动也不动的呆着,待感觉地面的人走远了,她才爬起来,看见那几个人已经顺着小河边走到了远处。
刚站起身来要爬上近处的树干从树桩身上下到地面,那知才一使力就感到脚下木板啪的一声断掉,她整个人一下插入屋顶下的空间,直接结实的摔在泥地和干牛粪上。
这让她恼恨出声,想起从前这个她家的谷仓里这时候该堆满了稻谷,那时她在屋顶上蹬跳得多高,脚下的木板都是稳稳承住她,眼下的家竟是破败到这般的田地。
不行,她得去往浦滨寻一寻以前去过的亲故之处,探实一下徐家的景况,不会真是她几兄弟姐一个都不在了吧?
过不多时,谷仓的门洞里又走出那个前天在镇子里出现的那个拾荒的老女人,这回这老女人身上背着一卷烂席子,烂席里看似裹着什么东西,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一些破衣服吧。
老女人在林子里掰了根树枝作柱棍,又在林子里寻到一个破蓝子挎肩上,向着大路上走去。
再说天亮之前带兵逃出徐家湾镇的三斩大佐,也亏着他跑得快,不然吃了老鼠的唾沫,他就完蛋了。
出来的三斩还是本着追查那个投毒的女人的动机的,被他押着的老鸦头一路走了近远的几个村庄,将以前在徐府做过下人打过长工甚至是没有一点沾亲带故的人家都给端了,一个不留全抓起来。
按原先商量好的计划,抓到的人都押回徐家湾集合在公众之处,然后向外喊话或出告示逼使徐家二小姐现身。
近午以后,在车里打了个盹起来的三斩,看着外面路上押着一队百多人的男女老少,他也希望这招狠毒计能够凑效,只要要针对的人不至于那么冷血无情。
一路敲门破户折腾得够呛的老鸦头,由于行动使然才被允许脱掉他幽灵般的白衣裤。
这会儿走在押解的人群前方,累得两眼直冒烟,心里不知骂了鬼子的娘多少遍了。
可是被抓的村人一路上也不知问候了老鸦儿的娘多少遍了,他饱受了鞋子石子的打砸,要不是路两边押解的鬼子一路阻拦回击,唾沫都能淹死他。
人群一路拖沓的走到近滨江边处,由于路上接近江岸的湿地,路边的荒地上长满了高大的芦苇丛,直伸到江边上。
从一个叉路口出来,走上沿江公路,往右去是浦滨的方向,往左去是徐家湾。
人众被呼喝叫骂往左边拐过来时,一个农人顺势冲出人群向着江边的芦苇地扎过去,可他才刚跑到芦苇地边,就被后面追着打抢的鬼子射倒在地。
人群一下燥动,有人才要作势逃跑,或跑出到路边,不是被子弹射倒,就被鬼子冲上用枪刺扎倒在地,害怕的人们又恢复了顺从。
从叉路上转过来的人群,被左边路上走来的一个拾荒的老女人看在了眼里,她起初也没料到芦苇地掩挡的叉路上会走出一队被鬼子押行的老百姓,最后转弯出来的还有一辆黑色乘用轿车。
这回儿要躲,却已经被人发现,而且她这一头两边距得芦苇地都有十来米,她一下也不确定往那一边跑好。
这犹豫间,前方距她不过三十数米的鬼子已向这拾荒的老太婆举起枪。
趁着人群突然发生逃跑,这老女人快步的往江边跑去。
实际上最早发现路上这个拾荒的老女人是走在人群前头的老鸦头,他看见这女人一下还没往心里去。
待老鸦头发现这老女人也在看他时,他猛的想起前天在徐家门前的路上遇见的一个同样模样的老太婆,当时她还向他打听徐家的情况。
老鸦头看着前方的老女人猛的向江沿下跑去,他身边的日军走过两步对那老女人举起三八大盖,他想起三斩藤枝对他说起的徐家二小姐的出现。
“妈啦个巴的,是个人你们都要杀吗!”老鸦头不知那来的勇气冲到举枪射击那老女人的日军跟前抬手将枪托高。
但子弹已在他出手之前射了出去,那老女人同时踉跄跌倒在地,她应该是急得被地面的土坎儿绊倒了,子弹并未击在她身上。
见狗腿子如此无礼,鬼子冲人瞪起眼睛。
“杀人的不忙,我去问一问她有没有见到那个要抓的女人。”老鸦头缓和语气对鬼子兵解释。
得到示许,老鸦头快步冲那爬起来又要跑的老女人跑去,嘴里喊道:“不要跑!不想死的站住。”
看着一身黑衣踩着双布鞋跑来的干瘦老头,老女人下意识伸手往腰后摸了下,她可能想到等这老头近前再下手,顺带借这老头的身体作掩挡越过这一小段的空地。
“不管你认不认,我也不管你是谁。”老鸦头走近老女人跟前,离她差不多三米处站住,可能他是怕被人出其不意的扎一针的吧。
“你就听我说,要是说错了你就当我说废话,你徐家还有人,大小姐在那里我不知道,三少爷还在的,他身边还有那个老太太随嫁的仆人阿水,和一个捡来的婆娘。”
老鸦头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张满是皱纹和污垢的脸上,一双深黑的眼睛骤然泛起光泽,他知道那是泪湿的。
一个鬼子带头在路上冲老鸦头呼喊招手,他回头望一眼,想是车里的鬼子头要找他过去。
老鸦头想到三斩对他说过,他若在抓徐家二小姐这件事上有半点隐瞒,那死的就是他的家人,但这下也只顾叹了口气,转过头说:“我爷孙三代跟你徐家是道不尽的恩怨,你走吧,但路上被抓的这些乡人弄不好都是因为你死的,鬼子要把你逼出来。”
老鸦头走到路上,回头望去,那老女人已经走进芦苇地里面去。
三斩藤枝在这个分岔口,定下心来想了一下他的前途,还是决定带着老鸦头和十数鬼子兵分道扬镖,让其他鬼子押着人们回去山镇,他继续以抓目标的亲人为名去往浦滨。
三斩想到徐家湾的空气中弥散着看不见的杀人利器,他多怕一个闪失就被放倒。
那里还顾得上藤原二十和德国鬼子史密斯会对他改变看法。
老鸦头踩上乘用车的门边脚踏板,跟随而去,他还掉头望了一眼,刚才那女人钻进去的芦苇地,忽见那里某一处的芦苇枝梢不住的抖动,他想可能那女人在因为他的某一句话在激动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