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准备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一种带着草木芬芳的奇特香气混着炙热的烤肉肉香填充着城堡的每一寸缝隙，挤走了原本在这里的一点淡淡的血腥，和石楠花的味道。
“雷尔夫公爵，怎么没看到您那位杰出的长子？”
布雷·查理曼拿着水晶杯，里面是独特的琥珀色酒液，一种蜂蜜甜腻的芳香混合着酒液的辛辣味冲入鼻腔。
“他正在训练边缘军团的新兵们，这对于他而言很重要。”
约德·雷尔夫依旧穿着那身铠甲，提及自己的长子，脸上带着自豪的笑意。
脸上一些轻微的伤疤看上去都和谐了不少。
“边缘军团的富有令人咋舌，没想到荒凉的边境居然能被公爵开发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我一定会以为‘边境城外的沙土藏着黄金’的传闻是真的。”
“哈哈哈，你说笑了，大皇子殿下。您的学识和经验就像是渊博的猫头鹰。”
雷尔夫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略过，奴隶贸易发家其实并不光彩，就算是如今走到了公爵的位置，对于他的非议也从来没断过。
他很注重面子，所以曾经嘲笑他的邻居，一个不算大不算小的男爵，此刻的妻女已经在边境城角落中凄惨地死去。
布雷自然知道这些事，鸢尾花帝国的皇子可以不知道一般的江山，但一定要知道帝国内的军队，尤其是超凡军队——因为除了染血者之外，皇子至少需要有一支完全听从他的军队。
这是竞争帝位的重要一节。
“那么我的请求，公爵可否告知您的答案？”
他这么说已经是相当放低姿态了，一个皇子低声下气地对公爵发出请求，在鸢尾花帝国的历史中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如果是君臣关系更加平等的王国、城邦制的叙亚，或许多见。
“当然。”雷尔夫将手中的酒杯前伸，与布雷的酒杯碰了一下，“我很乐意帮助您夺回帝位，您才是最合适鸢尾花的主人，是曾经的执政官。”
被雷尔夫提及过往的辉煌，布雷不由得弯起嘴角，在父亲被俘后接替他执政帝国，组织反击，这是他最辉煌的时刻。
“敢问，边缘军团能支援我们多少？”
“这个嘛......”
约德·雷尔夫先卖了个关子，耳边响起了呜咽的号角声。
“皇子殿下，宴会开始了，先品尝一下我的边境城的美食，很独到的美食。”
两人走到洗手池，一位精灵保持着魔力的汇聚，大量蕴含魔力的水流从她的双掌之间涌出，如果不看她充血的双眼和苍白的嘴唇，这绝对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布雷·查理曼没有丝毫犹豫，捧了一汪活水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走，反复几次后，他感觉自己的手掌似乎变得更加灵活、敏感。
“公爵的享受令人赞叹。”
“只不过是合理利用这些畜生而已。”
相比于优雅的布雷，雷尔夫公爵更加粗俗，他随意地用水洗了洗手，随后将湿漉漉的手在精灵的脸上抹了抹，带着大皇子走向宴会厅。
边境堡的大小是数个白石城堡的大小，仅仅是餐厅就是白石城堡的大厅大小，晚宴的菜肴已经开始陆续摆上来，约德·雷尔夫在首座上坐下。
布雷没说什么，这是帝国的宴会习惯，本地的贵族在宴会里是要坐主座的。
当然，如果他成为帝皇，那主座必然是他的。
想到这则规矩，他看向首座的目光更加炽热了几分。
“来，给未来真正的查理曼七世分肉！”
约德·雷尔夫身边已经有一个精灵在为他用锋利的刀子分肉，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着薄纱的精灵来到布雷的身边，一股深林般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下意识看了看这个精灵的面容——
她有着狭长的尖耳，微黄的长发，只是那双本该灵动的黄绿色眼眸此刻如同空洞的漩涡。
如果林恩在这里肯定能用最贴切的词做总结——哀默大于心死。
但布雷不是林恩，所以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精灵很有趣，他用手拿起温热的肉，放入嘴里，随着缓慢的咀嚼，肉汁在每一层的肉缝里爆开。
软嫩，但咬到极处却有些弹牙，鲜味中没有一丝他熟识的香料，仿佛肉的本身就是一大块未知的香料，有种让人吃完还想吃的魔力。
“布雷殿下，这种肉好吃吗？”
雷尔夫如同野兽一样撕咬着嘴里的肉，他面前的肉更生一些，丝丝血红在他的嘴角渗出。
“当然，这还是我头一次吃到这种美味。”布雷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些精灵......公爵是怎么做到让她们这么......这么......”
“这么空洞？是吗？”
雷尔夫显然是知道布雷想要问什么，接着话头说了出来。
“没错。”
“很简单，因为你现在享用的就是她姐妹的肉。”
这个奴隶商人公爵说出了一个事实，一个残忍且过分惊悚的事实。
“......”
布雷·查理曼下意识反胃想要吐出刚刚咽下的肉，但口中那草木般的清香和胃袋的饥渴却阻止了他的生理反应。
随后他拿起叉子对准了身边的精灵！
“别紧张，别紧张，我亲爱的皇子殿下。”
雷尔夫的语调中带着笑意，没有丝毫不安。
布雷盯着身边的精灵——没有动作，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反抗的火苗，她依旧机械地切割着眼前的肉块——可能是她的姐姐，也可能是她的妹妹，可能是大腿、小臂、腹部、胸口......
但她没有丝毫悲伤，似乎灵魂已经顺着每次的眼泪已经流干。
“喂！那个精灵！”
雷尔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布雷清晰地捕捉到了。
同样捕捉到的，还有周围几个精灵骤然紧绷的状态，直到那些精灵看到自己主人的视线并没有投向自己，才松了口气。
自己身边的精灵则依旧保持着那种害怕的紧绷。
“我允许你品尝这些肉，吃。”
一道看似平淡的命令，甚至对于大部分奴隶而言，简直是赏赐。如果不知道这些肉的原材料的话。
布雷·查理曼皱了皱眉，他想要告诉雷尔夫公爵不要过分刺激这些奴隶，毕竟一个踏入绝境的奴隶会做出什么，没人知道。
只不过他的担心多余了——
精灵奴隶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尖刀，用嘴把盘子里的肉叼走放在地上，像狗一样吞下了那些肉。
“好吃吗？”
雷尔夫的询问声响起。
“好......吃......”
或许是太久没能说话，精灵连简单的词汇都说得非常吃力。
可是布雷发现这个精灵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身体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似乎吞食同类姊妹的肉都没有雷尔夫的话语来得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