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杰洛特并没有将那个骑着马的壮汉斩杀。
他们两个里,杰洛特急着脱身去找人。而那个壮汉则也没有打到底的意思,好像只是来试试正常猎魔人的深浅。
在又接着打马冲掠了两个来回,让杰洛特把弦月斧的斧刃砍成碎块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撤离了。
等杰洛特谨慎地看着对方骑着马远走,他才赶紧也转身离开,跑到了丹德里恩的身边。
这会儿的功夫,急于求生的难民们已经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跑远了。
所以踩踏的风险已经降低。
在大规模人群的混乱中,灾难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仅刚刚那一小会儿人流量的巅峰,杰洛特估计至少有近百个人被踩死、伤残了。
“你还好吗?你呢,希里?”
杰洛特提着剑,向自己的朋友和命运之子焦急地问。
丹德里恩拽着希里靠在一颗大树的边上,此时脸色苍白。
直到杰洛特问完话后好几秒钟,他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猛地开始大口喘气。
“吸咳咳,看在瘟疫的份上!刚才他们差点把我给挤得背过气去!”
可饶是这么说,被丹德里恩拽着的希里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显得有点慌乱。
诗人尽力保护她了。
杰洛特知道,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了需要道谢的地步。于是他就什么也没说。
“咱们也赶快走。”
白狼一边将没有战斗力的两人护在身后,一边朝着远去的人潮前进。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被踩死,但是这些剩下来的乱兵也够要你们俩小命,跟紧我。”
事情的发展很顺利。
那些随着难民潮的远去而被遗留下来的尼弗迦德士兵,他们安静的看着杰洛特一边护卫两个人一边离开。
但那种安静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是被打崩了编制、失去了组织力的部队该有的神情。
在杰洛特少有的几次与败军接触的经历中,那些人会让他感觉就像是落水的狗。
狼狈,还带着神经质的惊慌。
尼弗迦德人在阵型刚被蓝恩打崩的时候就是那样子。
但是随后对难民团的屠杀、难民们软弱无力的抵抗和哀嚎。
毫无疑问,这让尼弗迦德人重新找回了自信与冷静。
是的,难民团这里是有个强大到出其不意的战士。但也仅是‘一个’而已。
他们这次只是猝不及防,他们的军队仍旧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暴力。
他们的人数不够、器械不够,才会导致这次战斗的失败。
难民团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趁着刚才的一波,冲过了封锁线,来到了蓝恩的附近。
斯图尔特和哈克索、所有的难民,都转过身看着那些原本散落在难民之中的尼弗迦德人。
看着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下,从散乱的败军,自觉地重新整编成队列。
看着他们重新捡起了被蓝恩在一开始射断的伟大日轮旗帜,举在手上。
看着五个骑着马的,指挥官一样的角色,纵马站在尼弗迦德人的队列之前。
尼弗迦德人与难民团的人互相远远的对视着。
但是冲过封锁线的难民们没有一点胜利的气氛,而对面的尼弗迦德人也没有一点败者的颓丧。
那里甚至还有军官,像是为自己在刚才战斗中的表现而感到耻辱。
猛地拽下了头盔摔在地上,朝着难民团的方向大声咆哮!
“走吧。”
蓝恩看着这一幕,他的眼睛稍微眯了眯,然后拍拍与那些尼弗迦德人一动不动对视的格德的肩膀说着。
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许多的难民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还有一天路程的国境线跑去。
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在他们身后的道路上,那些已经起不来的尸体,还有受了重伤哀嚎倒地,现在正在被尼弗迦德人补刀的同伴。
马蹄声‘吧嗒吧嗒’地从猎魔人们的身边响起。
斯图尔特的大腿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他骑马过来,又在猎魔人面前下马,勉力站好。
“感谢各位大师的帮助,尤其是您,波尔东大师。”
他苍白而平静的脸庞向上抬,与蓝恩对视。
“如果没有各位,那么我们决计打不赢这场战斗。”
哈克索也从旁边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气喘,想来刚才那一波也是跑过来的。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在刚才抽空为自己的头发重新上了一遍发蜡,不至于让自己披头散发。
“伱们不光该感谢我们,还有那些已经躺在刚才咱们所经过地方的人,他们被训练了几个小时就被迫要上场面对身经百战的尼弗迦德人,并为此付出了性命。”
蓝恩语气冷峻地说着。
“但是现在,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为他们哀悼?”
斯图尔特闻言微微皱眉,而哈克索脸上的笑容似乎永远不变。
他歪了歪手上的钢铁权杖,挡在了儿子的身前。
而自己却向着蓝恩走出一步。
“您似乎在为此而愤怒,我理解您的心情,并且敬佩您的德行。但这就是战争。如果非要辩论的话,那即是咱们跑去奥森福特大学找到最资深、最有威望的教授,辩论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个结果。”
哈克索平静的说着。
“这里的所有难民都只想着自己已经获救了,距离新生活不远了。那些死去的人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真正放不下那些尸体的人,大概率在刚才就已经跟着一起躺在那了。”
“这就是事实,我们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和您辩论这一点,而是为了向您表达感谢。再见。”
这确实是事实,因为在踩踏事故和尼弗迦德乱兵的杀戮中,仍旧会拽着那些人不放手的,大概率也就躺在一起了。
格德的嘴角愤怒的抽动着,上前想要走向哈克索。
但是蓝恩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他现在生气不假,但同时,这股气是没法向别人发的。
难民团的千把号人,在这一战过去后少了接近两百。五分之一的折损。
但仔细想想,这能怪谁呢?
怪那些武装难民连尼弗迦德失去编制的乱军都怕?
可他们才训练了几个小时啊。他们这辈子才拿过几个小时的武器啊。
怪哈克索在最后让所有人一股脑的冲?
可当时阵型本就已经濒临崩溃,喊不喊话都要散。他喊了一句,好歹没有让被吓坏了的难民们往回跑,而是冲了过来。
所以到最后,远处的那遍地尸骸,竟然真的没有谁能去责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