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海滩,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从远处的海面上拍打而来。
龙将端坐在海滩上,任由着这墨水般漆黑的潮水将前面的沙子推到他的身边,随后又带走,如此反复。
他看着远处没有太阳的天空,在那漆黑的海平面之上,天空带着是深灰色的。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龙将知道的。
现在还只是涨潮,到退潮的时候,这些黑色的墨汁将全部的退去。
倒是后露出的海底将会瞬间如同沙漠般干旱,那里不会有水,也不会有任何的活物。
只是这一切的出现都必须伴随着一个东西的升起,那便是日全食时期的太阳。
这片天空本是有太阳的,只不过这里的太阳跟现实世界中的太阳有很大的差别。
这里的太阳除了外缘是正常的阳光以外,其他的全部地方都是深沉的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直在维持着日食状态的太阳,但其实也不是这样。
至少在龙将的看法里,这个太阳本来就是这样的,大概是只有外圈的那部分能够发光,因为也只有那里是活着的,而其他黑色的地方则代表着枯萎和死亡。
太阳升起了,地平线之处出现了光阴交杂的一种奇怪异景,它的光线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因为那种光已经被黑暗中和了,看起来是昏暗的,如同数十年前的钨丝灯。
而随着太阳的升起,龙将面前的海平面也随之的下降。
潮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去,很快就将海床下的所有一切都暴露在外。
“是时候了。”有个声音说。
每每出现这个声音的时候,都是龙将即将梦醒的时候。
人们常说,在梦境之中总会有自己看得很重的东西是无法被自己知晓的。
就好像梦里梦到自己曾经的故人、逝去的亲人,他们的脸只能远远的看着,很模糊、很不清楚。
然而靠近的时候,梦里的视觉永远都像是固定了似的停留在某个角度,或只视得那人的衣领、或一直低头看着那人的鞋子。
无论如何,你越认为那个人很重要,就越无法在近距离的时候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龙将觉得这个声音自己是很熟悉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是谁的声音,麻花蛋么?佐伊么?还是妈妈?
他摇摇头,在这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梦境里,他还是记不起来这个声音的来源。
他的记忆仿佛就只存在于这个梦境一样,这里的所有一切,只会停留在这里,一旦他出去了,这些都定然会被遗忘。
大概是一千多天了吧?龙将心想,他叹了口气,随后走下了那道露出在海平面之下的铁索桥上。
那道铁索桥从龙将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尽头,在它的两边,无数怪物、人类、动物的尸体或完整或残破的被一条条长矛插在海底。
在那里,他甚至还发现了好几个体型、面容和身体构造都使得龙将自己感觉到非常吃惊的东西。
比如说半个行星般巨大的人类上半身,那是章鱼脑袋、人类的两肢,以及身体高挑,但是各个地方都以螺旋状的肉瘤和触手伸出的怪物。
还有一个,则是全身中心以肉瘤为基础,无数双如同眼睛般的卵在其之上蠕动,只是四肢以及头部都已经消失了。
龙将逐渐远去,意识逐渐的消失。
“喂。”龙将拿起电话,将压在枕头底下的化验单埋在床垫下。
这是安妮打来的,内容是要他回云家的宅子里拿回自己的东西。
龙将这才想起来安妮在云家复兴后又回到了云家的庄园里,而且之前留在那里生活过的东西也都没有拿走,现在用的一切可都是新买的。
虽说龙将也不心疼,但是东西放在那里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便驾车回到了云家庄园。
然而奇怪的是,从他进入庄园大门再到大宅大门,全程都没有任何来迎接。
这种奇怪的氛围让龙将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要知道这放在以前,可能他还没来到庄园,里面的人就已经热情到抬着他的车子进去了。
奇怪。他心想。
他走上三楼,那里是他和麻花蛋曾经住过的套房楼层。
据说那里是贵宾的住处,所有受到过家礼招待的贵宾全都住在那里,其待遇是可以仅次于家主的。
当然了,安妮也住在那里,她是例外,因为她是家族的总管。
大概看了一圈,这一层的所有房间都被打开着,无论是龙将自己的房间还是麻花蛋的,亦或者是安妮的。
在他准备从尽头的房间,也就是安妮所在的房间返回时,无意之中,他的余光嘌到了一张非常破旧的照片,而且装着照片的相框他似乎也在哪里看到过。
龙将转过头,他知道进别人的房间不好,但那个相框确实令他想起了某些东西。
难道......龙将踌躇着。
很久,他来到了相框之前,拾起。
里面的照片是全班的大合照,里面每个人的笑容都很轻松,洋溢着青春的期待和憧憬。
“这个校服......”龙将内心轰然一阵,他微微摇头,翻过相框,想要找到拿出照片的方法。
但是当他翻过相框的时候,相框被面所写有的字样却令龙将更为的窒息。
“安妮。”龙将轻轻的说出她的名字,没有底气,像是仍然不敢确认和相信。
“是我。”
不知何时,安妮走在了龙将的身后。
“果然是你。”龙将转过头,他顿时觉得很愤怒,他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人要瞒着她这么久,他有很多东西要问她,“为什么......你活下来了。”
他尽量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才终于能够将千万怒火化作为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
就在此时,龙将的脑袋突然如同裂开般的疼痛了起来,那种刺痛使得他只得紧紧的捂住大脑,靠在桌上。
“你不用忍耐,那样对病情不好。”
病情?龙将皱眉,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病情。
马为不知道、鹿指不知道、云天蓉不知道,甚至连麻花蛋也不知道。
像是猜透了龙将的意思,安妮叹了口气。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