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得章低头思量着,“一贯如何?”
“一两?”柳一条乐了,道:“一贯银钱救活两头必死的耕牛,夏伯父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夏得章老脸一红,在这之前他为给耕牛看病已经花去不下八百文银钱,如果柳一条能一次给瞧好,一贯着实是低了一些。他又试着加价道:“那再加三百文,如何?”
柳一条哼了哼,没有言语,像是没听到夏得章的话一般。
不得已,夏得章还得往上加价。
“五百文?”
“八百文?”
“二贯!不能再多了,一条贤侄,二贯银钱足够平常人家花销四五载了,已经不少了。我前天卖给柳老弟的那头耕牛不也就才五贯吗?这都快半头牛的钱了。”
“呵呵,夏老伯说得有理,不过我要用的药钱也不便宜。您要是心疼银钱的话,大可以把这两头牛再卖出去,又没有谁强逼你非得在我这看病不是?”见夏得章还有脸再提卖给柳老实病牛的事,柳一条忍住出言刺激了他一下。
“这”夏得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还能卖得出去,他还会等到现在吗?
“一条贤侄,你就给我交个实底吧,你说,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医治?”
“十贯!”柳一条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指,不客气地说道:“一文也不能少!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一定能够彻底根治。”
“你!你这样还不如去抢!”夏得章差点跳起来,脸上的肥肉抖了又抖,呼扇呼扇地煞是好看。他本想跺一跺脚就此拂袖而去,但最后还是又隐忍了下来。
十贯银钱虽多,但要是真能换回两头耕牛的小命,算下来还是值得的。要知道那两头耕牛在健康时至少可以卖到三十贯,要是死了可就什么也没了。夏得章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夏伯父,不行的话您就回去考虑一下,十贯银钱,根治两头患了肠辟的耕牛。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柳一条也不催促,痢疾这种病担搁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他相信夏得章不会考虑太久。
而且夏得章今天的到来让他有了一种想法。
那就是,兽医,在这个时代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职业。如果把老柳培养成一个新时代兽医的话,会不会很有前途?
“好!不用考虑了,十两就十两!”关键时刻夏得章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柳一条赞赏地看了老夏一眼,虽然对他欺骗柳老实的行为还有些恼怒,但是他这个人做起事来还是很果断的。起身拿来纸笔,放到夏得章的面前,道:“那就请夏伯父在这里写个字句吧,先预付钱五贯,作为前期的药钱和定金,等治好之后再付清剩余的五贯。写好之后咱们各自签上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张,作为日后违约的证据,不知夏伯父以为如何?”
“这样倒也合理,”夏得章点了点头,这种签约方式倒也新颖,且双方都有保障,不会怕另一方违约。
“有一点我要说明,”柳一条接着说道:“治病的药方乃是我家祖上所传,不便外泄,你的牛只能在我家中医治。最多三日,我便可还你两头健康的耕牛。”
“当然,如果夏伯父信不过小侄,还是早些另请高明的好。”
“贤侄多虑了,若是不信今天我也不会牵着牛来了。”夏得章快速地签好字,又把写好的合约和五贯银钱递给柳一条,道:“三日后我准时来牵牛。”
柳一条提笔签了字,笑道:“全作愉快!”
伸出右手,不过中途又给缩了回来,他忽然想这个时代好似还没有握手这个礼节。
果然,柳一条奇怪的举动引来了夏得章奇怪的目光。不过老夏现在有求于人,并没有说些什么。收好合约之后就起身告辞了。他带来的那两头牛自然也就留在了老柳家。
“一条,这个老夏虽然可恶,但是你一下收他十贯银钱是不是太多了些?”柳老实这时从内厢走出来,质疑地看着柳一条。几头大蒜换十贯银钱,这是不是太黑了一些?
柳一条心中轻叹了一下,他这个老爹就是太过老实,都被人骗成这样了还闲心去为别人操心,难道他不知道对付恶人就要用恶人的方法吗?
“爹,十贯钱能够换取两头耕牛的生命,你说多是不多?”柳一条接着道:“那个夏得章不是傻子,他既然肯拿出这些钱,那就是说明我给的这个价格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并不多。”
“可是治病的成本总共也不到三个大钱,你一下收他十贯总是有些不对。”柳老实还是有些想不通。“咱们老柳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可不能赚昧良心的钱啊。”
柳一条都快晕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到了柳老实的嘴里就成昧良心的事儿了?
“爹,这怎么能算是昧良心的钱呢?他掏钱,我治病,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骗谁,也不抢谁,怎么能算昧良心呢?”
“说道昧良心,夏得章骗你买下他的病牛算不算是昧良心。如果不是我恰巧能治肠辟之症,咱家的那五贯钱早就打了水漂了,我还昧了良心了我?跟他相比,我高尚地都快成圣人了!”
柳一条有些冒火,声音也不觉地提高了许多。把内屋的柳贺氏也给惊了出来。
柳贺氏瞪了柳老实一眼,刚才他们父子俩的话她在里面也都听到了,她的心里面也憋了一些火气。
她走到柳一条的身边,没给柳老实什么好脸色。道:“这件事一条做得没有错,像夏得章这种人就是应该好好教训教训。收他十贯钱怎么了?就是收他二十贯,也不过分!”
“你想跟他讲良心,但是他跟你讲过良心吗?他要是讲良心的话,那头病牛也不会到咱们家里来了!一条这么做还不是想为你出一口气?你倒好,反而责怪起他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当初怎么不去找夏得章说理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插什么嘴!”柳老实被柳贺氏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开口喝了一声。
“哼!”柳贺氏扭头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又径直抱着柳小惠进了内屋。
“爹,”柳一条这时开口道:“我娘的话虽然激烈了一些,但是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对于夏得章这种人,我的做法并不过分。”
“柳老弟!在家吗?!哥哥我来看你了!”一个陌生的生音在门外响起。
柳一条注意到,老柳在听到这个声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心中觉得奇怪,他就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又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出现在他们家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