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我？”
顾寒剑眉一抖：“怎么考？问问题吗？”
“别急……”
秦晚清带着他徐徐落下，朝面前的大殿扬了扬下巴。一脸促狭：“随我来。一会就知道了。”
“师父，弟子已经将小师弟带来了。”
“进来。”慕青的声音，较之从前显得格外缥缈，仿若天边彩云，飘忽不定。但其中蕴含的那种清冷的气息，却让人心神不禁为之一颤。
刚踏入大门，顾寒就感觉自己仿若进了一个泥潭之中。真元运转似胶水一样晦涩不堪，肩膀上仿佛被压上了万钧重担，挺拔的身体不得不微微弯下。豆大的汗珠瞬间自额头渗出，噼啪溅落在地，摔成无数滴水花。
然而，纵如此，那股气势一所带来的压力，依旧在不断增加。似乎非要将他碾压成肉沫，彻底绞杀才会停止。
“师父，这是我的极限了。”顾寒抬头，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的搭在额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凌厉：“再这样下去，我可会出手了。”
“哦？尽管来吧。”慕青轻佻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呜……
手臂上的法器顿时咔咔叠起，只见顾寒微微俯下身，左手按压在刀柄之上。一双透着森冷杀意的眸子，赫然透过发隙锁在殿中首座上，以慵懒姿态面对他的慕青。
真元在刹那间突破桎梏，以恐怖的速度迅速运转，通过灵脉尽数涌入左手掌心，渡入利刃之内。长刀咄然破鞘而出，三尺气芒攀附其上，若游龙宛转攒动。
苍月·碎星
狂龙破江，翻海昂首。鎏金光簇中，斑驳黑灰『色』无比醒目，仿若一头被封印千载的苍龙嘶吼着，咆哮着朝慕青张开了血盆大口。
“咦？”
慕青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不见其动作，只随着音浪炸裂，顾寒整个人如遭重击，踉跄退后，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脱手而出朝慕青斩出的那件长刀法器更是哀鸣着，顿在半空嗡嗡挣扎，随之金光破裂，化为死物。
而那斑驳醒目的黑灰『色』光芒，却好似利剑一般，仅受到些许阻碍，在空中顿了一顿，随之凝合在一起，化箭矢一簇，余势不减的刺向慕青。
“道的气息……”
慕青黛眉微微一皱，破天荒的抬起青葱般嫩白纤长的食指，不着丝毫烟火气的拂过黑『色』箭矢，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将其束缚在她面前，任其再剧烈挣扎，依旧无法挪动丝毫。只能任由慕青摆弄。
“死亡，杀戮，阴暗……好极端的道。”
半晌，慕青纤手微微一攥，捏碎这道箭矢。抬眼看向秦晚清：“顾寒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出去过？”
“没有。”秦晚清摇了摇头。
“奇怪了。”慕青眼帘微垂，屈指一弹，一缕青光攒『射』，没入顾寒体内，迅速恢复着他的伤势。“那到底是怎么搞得？”
秦晚清想了想，忽然说道：“小师弟前段时间执行宗门任务，去蛇岭查看异象，是否有秘境。按照他上缴的报告，他并未进去，仅在外观望了一番。但是，现在看来……这其中另有隐情啊。”
慕青走下来，目光扫视着顾寒的左臂，脸上微微泛起一丝凝重：“不只是隐情，恐怕他在里面遭遇了不得了的东西。”
“师傅说的不错。”顾寒老老实实的等到那股青光将身体的损伤修复好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运转真元震去身上的汗『液』灰尘。长叹一声：“我确实进入秘境了，而且确实在里面遇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东西？”慕青扬袖将殿门关上，虚画几指，将阵法启动。这才让二人坐下，继续说话。
“傀儡。阴尸傀儡。”顾寒嘴角抽了抽，低声道：“我在秘境，遭遇了用元丹真君肉身炼制的阴尸傀儡。
虽然当时他在追杀其他修士，但我还是受到了波及，使出了全部手段才侥幸脱困。但没想到那阴尸傀儡身上，崩出一块似乎是骨头碎片的东西，扎进了我的肩膀。再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就这样？”慕青更加疑『惑』了。顾寒这番解释，前不清后不楚，几乎和没说差不多。她关心的并非秘境如何如何，而是这东西对顾寒是否有影响，对他的道途有什么阻碍。
顾寒点点头：“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碎片已经彻底同化了我的臂骨，却没有再往深处蔓延的意思。”
“暂时我也没什么办法，我看你这个法器，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慕青想了想，最后缓缓说道：“幸好你进境颇快，心境倒……”
“师父，您还是先撤去幻境吧。”顾寒打断了她的话。
慕青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她自信并未『露』出破绽，以顾寒炼气期的实力，是如何发现的？她也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出手的时候。”
顾寒笑着举起左手，说道：“碎片侵蚀同化了我的左臂后，之所以带上这个法器，一方面是为了抑制它继续侵蚀。另一方面则是避免损坏东西。”
“我曾试验过，脱去法器，以左手无论触『摸』任何东西，包括生灵，都会使其迅速腐朽，枯败，死亡。但是现在……”
说着，他用左手『摸』了『摸』地面，却见地板并无任何异状。
“却是托了这东西的福，让你钻了个空子。”
慕青愕然，转而摇头失笑，捻指掐诀，凭空拂过。只见周围大殿景象，连同师姐秦晚清逐渐变得透明，虚幻。片刻后，已然彻底消失……
“连师姐都是师父您分化出来的？”虽然早已知晓是幻境，但顾寒实在没想到，连秦晚清都是假的。
这么说来，一路上的秦晚清，其实一直是……慕青？？？
顾寒念及至此，不由额头冒汗……娘的，筑基真人跟炼气修士之间，差距有这么大吗？
场景逐渐显化，顾寒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冷月大殿中，而是在自己住的院房内。而慕青正坐在小案旁自顾自的泡茶。
慕青瞥了他一眼，似是知道顾寒想问什么，语气轻缓，语速适中的说道：“你的心『性』，偏杀伐，主凶戾。正所谓庚金如剑，锋芒毕『露』。然刚中带柔，进退有据。所以我猜，那块碎片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寄生在你的左臂。因为你的根『性』和它很符合。”
“刚刚，就是对你的考验。……不过呢，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考验，主要是看一看你『性』子如何，到时好给你合适的功法。现在看来，你适合他的路子啊……”
说到最后，慕青美眸微微一暗，绝美的脸上闪过一抹『迷』惘。红唇轻启，贝齿磕碰，含糊的呢喃：“……这是天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