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雾的涌动宛如海啸一般,前所未有的激烈,甚至引起了大范围的天象变化。
如此极具冲击力的场景自然不可能被陈飞羽等诸位准圣所忽视。
看着远处那接天连地迅速推进的恐怖雾潮,陈飞羽的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夕雾这东西他并不陌生。
早年还在交界地时,他就曾碰到过不少次。
甚至于某次带队出任务的队长便是陨落在夕雾之中。
陈飞羽清楚的记得,那位队长在受到夕雾的冲击之后,神色变得扭曲而疯狂,立刻对着周围其他同伴出手,仿佛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一般。
好在当时大家早就对现场有所警戒,在队长动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飞快撤往哨所。
为了避开那疯狂的袭杀,他们甚至动用了诸多隐藏气息的术法和宝物。
最终他们成功逃到了哨所中,而队长在找不到其他的狩猎对象之后,立刻在雾中开始自残。
他斩下了自己的手指,一一吞吃掉。
接着是手掌,手腕,胳膊。
以及各处脏腑。
最后他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一幕恐怖场景给陈飞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也就是从那以后,他对夕雾这等浩劫保留了极高的警惕心。
每当夕雾将要来临之际,他都想办法避开各类任务,守在安全的总部基地。
直到后来叛逃曙光社之后,才算是彻底与夕雾分隔界限。
毕竟这玩意儿很少出现在其他地方。
而今天他在召集诸多助力一同进攻前进基地时,自然也考虑过夕雾的情况。
按照过往规律来看,今天是绝不可能出现夕雾的。
更别说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候刻意选在了早上。
一路打到现在也就才下午两三点罢了。
距离夕雾爆发的傍晚时分尚还有不少距离。
但现在夕雾偏偏就超脱常理,在不可能爆发的时间点爆发了。
这种异常,说是人类对夕雾的观测有误未尝没有可能。
一直以来,对于三灾九难人类都了解得很少。
收集到的情报也很难说就全部正确。
出现失误可以说极为正常。
不过陈飞羽总感觉这次的夕雾出现得太过凑巧了。
明明马上就是全军将要突进核心圈的关键时刻。
这时候却突然爆发了夕雾。
想要忽视这种巧合都很困难。
但如果袁换天连夕雾都能利用上。
那接下来的战况可能就有些不妙了……
神思电转间,陈飞羽想了很多。
这时,一旁的魔渊使玄月却脸色难看的质问道:
“这夕雾是怎么回事?来之前我可没听说过会出现这种东西!”
陈飞羽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抬眼看向场上一众魔渊使。
只见这八位魔渊使的表情全都有些不好看。
陈飞羽自是明白这里面的原因所在。
一来自然是误会他隐瞒了现场情况。
二来则是对夕雾的畏惧。
正常情况下,准圣就算知道夕雾会对自身产生侵蚀,也不会太过将其放在眼里。
主要是因为准圣感悟了法则,自身也融入了法则,独成一片天地,夕雾就算能侵蚀,侵蚀的速度也极慢,根本无需太过担心。
而眼前这八位魔渊使却跟寻常的准圣有些不同,因为他们全都是身上存在【问题】的准圣。
或是寿命快到极限。
或是暗伤压制不住。
或是污染将要溢出。
总而言之,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问题。
这也正是他们会参与到这场战争里的原因所在。
当然了,就算有问题,他们在战斗中所发挥出的实力也会比正常准圣还要强。
因为他们全都是源兽的后裔,天生血脉强大,实力彪悍,远非正常准圣能比。
再加上他们现在面临着诸多性命攸关的严峻问题,在战斗中会比正常准圣更加疯狂和歇斯底里——不赢下战斗,回去也很可能无法逃脱死劫,既然如此,不如在战斗中竭尽全力,奋力一搏,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这也正是陈飞羽用他们充当底牌的原因所在。
相比之下,这些魔渊使的战斗意志比万妖国的那帮准圣要强出太多太多。
用来对付袁换天更容易达成目标,取得既定的战果。
如今魔渊使一行全都齐聚在场中,因为夕雾的到来对他产生些许质疑。
这自然是不行的。
队伍里面可不能起内讧。
尤其是他们的对手还那般强大。
当即陈飞羽便坦然解释道:
“这夕雾我也不清楚,属于计划外的意外因素。
不过总的来说也只会影响到下面那些普通妖物。
对于大局而言并无任何用处。
毕竟只要我们能赢,哪怕下面的妖群全都死完了。
这场战争仍旧是我们的胜利。
而夕雾对我们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诸位但请放心。”
“会不会产生威胁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定下的。”
头顶四角身形如牛的祸厌冷声道:
“大家的情况并不是多好,待在夕雾里面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这个影响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更该合力,尽快将袁换天解决。”
陈飞羽摊开双手,平静道:
“只要能除掉他,我们就能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到时候哪怕夕雾再大,对我们也无法产生影响。”
祸厌正待再说,玄月却伸手制止道:
“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任务重要。
先把任务完成了再论其他。
赢鱼圣尊可还等着我们的消息了。”
祸厌冷哼一声,闭口不谈。
而正当他们准备出发,前往基地总部的所在地。
极遥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粒黑点。
旋即那一粒黑点在视野中闪电般放大。
最后化作一道身穿蓝袍的身影,立在一公里外的虚空中。
“这欢迎的仪式看着稍微有点夸张啊。
足足九位准圣,你们也真是看得起我。”
望着笑意盈然的袁换天,场上诸位准圣全都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虽然眼前这个镇守一地的军团长看起来就跟个普通人似的。
属于放到人海都找不到的那种。
但是人的名,树的影。
只要回想起袁换天曾经创造过种种离谱战绩,他们就难以保持心境平衡。
哪怕是陈飞羽,许久前就开始策划今天的这场战斗。
如今在见到本人之后,依然会有难以想象的凝重之感。
自从踏入准圣阶以来,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由此可以想象袁换天带给他的压力之大。
看着场上表情凝重无比警惕的一行,袁换天却显得颇为轻松自在。
他望着不远处的陈飞羽,有些好奇的问道:
“先前光顾着和你聊天,都差点忘了问了。
说实话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攻打我这处基地?
真说起来不是我自夸,这周围实力比我弱的军团长多了去了。
为什么你们不去捏软柿子反而专门找我这块石头来碰呢?
就算你们碰赢了,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不是么?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简直让我有些难以理解。”
“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太强了,天赋也太好了。”
陈飞羽缓缓吐出口气,凝声回道:
“在灵修会收集到的诸多资料当中,你被认为是曙光社里最有可能突破到圣者境的军团长。
为此我们必须要提前将你剪除,防止曙光社的顶层实力进一步增加。
依托【至圣盟约】的协定,现在是我们最好的动手机会。
为此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方才联系上各方盟友,为你准备了今天这一场战局。
任你修行极快天赋过人,也难以在九位同阶对手的围杀下逃脱出去。
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你侥幸逃脱了,日后也必将难以登临圣者境。
如此一来,我们的目的也算是间接达成了。
原本我最为担心的便是你不战而逃,那样就算能对你的心性造成影响,让你在晋升圣者的过程中遭遇心魔,也难说会降低多少成功率。
但现在,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胜利的天平已经牢牢被我握在手中,无论你战死也好,重伤逃脱也罢,圣者之路都必将断绝!
袁换天,你已经输了!”
“听你这么一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袁换天微微点头,颇有些赞同。
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这种事终究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万一你们太菜了,九个都打不过我一个。
那我岂不是圣者之下无敌手?!”
“这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份本事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旁的玄月骤然向前袭杀过去。
袁换天却忽然退避开来,朗朗长笑声在滚滚的雾气中传开: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既然你们认定我马上将要踏入圣者境。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现在这个机会,让你们助我成圣吧!”
到最后,笑声轰鸣如雷。
无尽的亮光骤然自袁换天身上升起。
宛如黑雾中多出了一轮照耀四方的烈阳。
感受对方身上腾升而起的恐怖威势。
一时间,场上所有人无不为之变色,骇然到了极点。
陈飞羽看着远处的烈阳,大脑一片空白。
这家伙,竟然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选择冲击圣者境?
这在开什么玩笑?!
古往今来,那些冲击圣者境的准圣们无不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资粮和材料暂且不提,甚至需要邀请一些同阶好友在旁边帮忙护持。
就算是这样,每年依然有许多准圣陨落在晋升仪式当中。
但这家伙,竟然选择在战斗当中晋升!
他这是疯了不成?!
圣者境的晋升仪式可不像元婴劫,会牵连到周围其他人。
恰恰相反,外界的影响因素在这个过程中会放大到极点。
一旦晋升之中略有失控,立刻就会遭到仪式反噬。
现在袁换天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晋升,真当他们全都不存在吗?
陈飞羽和玄月等魔渊使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决断。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迅速爆发出自身的底牌,对袁换天展开前所未有的袭杀。
无论如何,今天他们都要让袁换天知道狂妄的代价!
一时间,宏大的攻击乱流尽皆朝着那轮烈阳席卷而去。
……
前进基地西侧。
两道身影蓦然在半空中汇合。
他们正是万妖国所属的两位军主,血鳄军主和鬼蛇军主。
血鳄军主看着不远处气息紊乱伤势颇重的蛇七娘,满是诧异的问道:
“你竟然能逃出来?”
蛇七娘上下打量他一眼,同样讥讽道:
“你都能逃出来,为何我不能逃出来?”
在此次出动的六位军主里面,以血鳄军主感悟的法则最少,甚至比蛇七娘还要少。
对于法则多少决定实力强弱的准圣阶而言,蛇七娘的话并没有任何毛病。
血鳄军主听了,脸色微微一沉,转而又问道:
“你看到其他人了吗?”
蛇七娘摇头道:
“我先前一路被鹿渊追杀,匆忙逃到这边,方才碰到你。”
血鳄军主听着,语气沉凝道:
“看样子大家都遭到了那些家伙的袭击。
根据我的观察,咱们的那些同僚恐怕都已经被袁换天那家伙控制住了。”
“不会吧?”
蛇七娘悚然一惊。
单单先前的鹿渊军主就比她还强。
如果说鹿渊军主都被袁换天那家伙给控制了。
那岂不是说她碰到袁换天了,也会被对方给控制起来?
一想到这里,蛇七娘立刻心生退意,想要离开这处战场。
“我观察到好几个都是这样的情况,结果应当是大差不离,就是不知道玄狮部长他们那边怎么样,咦,玄狮部长你来啦?”
看到血鳄军主脸上的惊喜之色,蛇七娘条件反射的回过头。
可她空荡荡的一片,除了翻腾不休的夕雾,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说——”
“噗嗤!”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蛇七娘看向穿胸而过的黑色匕首,脸上一片怔然。
对面表情狠戾的血鳄却是狞声说道: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突然撞上来。
这次的战争令我蒙受了不少的损失。
原本正想着怎么把这损失找回来。
正巧你凑上来了,一位准圣的遗产,勉强能够补上吧。”
蛇七娘尖叫着准备反击,然而那匕首上的黑色有如活物一般,迅速侵蚀她的身体,令她难以发挥出实力。
察觉到生命的流逝,蛇七娘眼中充斥着极度的疯狂: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说着,她凝聚所有的精神本源,轰然朝着血鳄军主的精神海撞去。
却如同撞上了一堵前所未有的巨墙,难以撼动。
“这,怎么可能?”
蛇七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脸上的神光渐渐消失不见。
血鳄军主嘴角微微一勾,将蛇七娘身上的物件全部取下,任由尸体化作灰尽散去。
转而他看向北边。
脑海里的那块碎片不断传来隐约的季动。
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召唤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