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曦心脏在一片死寂中再次跳动,她和安浅眼睁睁看着倒在地上的下人用发抖的手去捂被烫红的脸。
之后又被强掰了牙关,他每呛进一口茶,食管就灼烂了一块皮肉。
“咳咳………饶命,山哥………”
瘆人的惨叫声让面具之后的人心里萌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感。
见那人在掀了眼皮在与自己和安浅对视时,还是在不经意间转动了那颗空洞洞的眼珠子,宋晨曦隐在骨子里的疯魔还是让她清澈的眼眸跳跃血色涟漪。
“噌!”当面具之后的人诡笑着将刀从刀鞘中拔出时,一排血注很快溅在湿漉漉的地面,求饶的手下也没了动静。
“这么弱的身子,你们,得怎么哭着和我求饶啊?!”
当看到那人扭曲着脸,踩着血水晃着刀朝自己逼近时,宋晨曦手心死死掐着,细腻的掌心被指甲印出血痕。
“你,不是段山!”
阿遇把自己和安浅一起关在房间时,安浅就和她讲过,段山手下的二把手其实是段山的两个侄子,其中锚子曾经还是茶农。
十平港也是一片采茶区,宋晨曦幼时接触的老茶农,他们大部分都不戴手套,都会用双手来翻炒茶叶,所以他们的手也会比常人更加耐烫。
就算他们的声音很像,但真正的段山,手上并没有这些老茧。
方才那人的破绽,从握着茶杯时的风轻云淡再到喝茶水时,被烫到一哆嗦的表现。
足以……证明一切!!!
“什么?!”
面具之后的锚子嘴角带动眼周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巴了一下嘴,攥着的尖刀的手还是软了一下。
“皮囊终究是皮囊,只是像而已。”
“如此助纣为虐,你,灾难必至!!!”
深入骨髓的恨意让宋晨曦清冷的嗓音都带了湿淋淋的血色,纤弱的身子带动了“哗啦啦”的锁链。
她拧眉凝视着面前酷似段山的锚子,清澈动人的瞳眸却生出一种令人发寒的果敢狠绝。
“你说……什么?!”
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满是恨意的宋晨曦,锚子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
想到弟弟被小叔锁在木箱里,血溅三尺的惨状。
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愕然。这女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有意思,相比以前的玩物,你还真是更加诱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的刺入宋晨曦和林安浅的心脏,段山带着墨镜,从石壁后缓缓走出,手指夹着的雪茄留下一缕白烟。
当看到两个容貌体型都近乎一样的段山站在她们面前时,林安浅心里猛地狠狠紧缩一下。
铺天盖地的恨意在她起伏的胸口寸寸翻搅。
的确,真正的段山手上没有那么厚的茧,他的声带也会像挤满了烧毁后的沙砾,更哑,更涩。
“这么毁了你,可惜了你的容貌和这副身子,你,应该陪我留下来!”
段山藏匿在墨镜后的眼珠子就没动过,他的嘴因宋晨曦眼中的恨意而兴奋咧起。
别在段山身后的烟炉源源不断的散发隐隐香味,在晨曦和安浅挣扎被铁链磨破的双手时,她们的意识再次被药雾打碎………
………
夕阳垂落,暮色将天泼洒是的一片血红。
伯格赛马场,顾夜寒牵着一匹红棕色烈马,他长腿一跨,单手持缰。
摩挲着口袋里的始终都装着的阿初的“竹报平安”的小金牌,顾夜寒凝视着天边斜阳,深邃的眼眸还是晕出一片颓然的残红。
幼时赛马场,阿初从马上摔下后一直伏在自己肩上。
抽噎着说不要再去被逼着骑马,哭喊着腿好疼的情景,还是会让顾夜寒晃出星点的泪光。
光线刺得顾夜寒垂下眼眸,他现在距离桦海市中心太远了,刚才好不容易抽空想去给晨曦打电话,只是他还是犹豫了。
阿冰那日在地下车库护着晨曦,自然也将晨曦与程井针锋相对的话语告诉了自己。
“把安浅一直关在家就是一种爱吗?!没有人要这种爱的!”
换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边注定是血雨腥风,晨曦也不会被迫卷入这么多的危险,每次出去也都要被人护着。
她想去哪儿都是她的自由,就算他心里再吃醋,也不该去限制她。
阿冰今日既没和阿城汇报什么,自己还是不去,这样刻意去管着晨曦为好。
只是他的宝贝每次都牙尖嘴利的,连生气其实也都好可爱。
“哥,小心了。”
见顾夜寒一直都在出神,顾温笙微微挑起狭长的丹凤眼,他翻身上马,宛如天成的妖冶阴柔中又带了丝英气。
“今儿就不陪你跑了,在那边儿等你。”
沈放和阿城双臂倚在赛马场的围栏处,沈放轻勾薄唇,眸底是一片慵懒的颓然。
曾经贺一在时,他们三个基本都形影不离,赛车,跑马,海钓。只可惜,现在就只剩自己和夜寒………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顾家三个少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夕阳下。
顾家的少爷从小就跟着马队经受严苛的训练,赛马场此时的温度又很高。
当顾夜寒率先单手持缰,将马匹勒的前蹄高高翘起,完全站立起来时,他的发梢再次凝起晶莹的汗珠,持缰的右手骨感分明。
残红天幕下,顾夜寒在终点勒缰绳的那一瞬,鲜衣怒马。
这一刻,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怅然。20年了,他终于完成了父亲的心愿,在预选继承人的大会上,每一个项目都拔得头筹。
马蹄落下后,扫起的劲风翻搅起马场散落的绿叶,有关预选继承人的一切,随之结束。
只是当顾家老爷子和顾家旧部在商议谁会是下一任继承人时,“咣!”阿城在将门外顾老爷子派去阻拦的手下全都踹伤打残后。
他带着满身血迹的阿冰,慌乱的冲破了顾夜寒和顾温笙休息室的房门。
“少爷,宋小姐和程家,出事了!!!”
瞳孔骤然紧缩,顾夜寒原是夹着烟蒂,他想去接过阿放递来手机的指节骤然一紧,燃了长长一节的烟灰也倏然间摔碎成粉末。
当得知晨曦和林安浅都被锚子抓到了段山老宅后,顾夜寒脸色陡然一变。
呼吸如同从肺腑中硬生生扯出的棉絮,一丝丝的断了一刹。
“晨曦………军火,人,快调!!!”
低沉怒吼的声音带了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他发颤的手去查看手机时还是没看到晨曦给自己发来的任何一个定位。
不会……不会的!!!他的棋局,还是伤到了晨曦。他妈的……他到底在干什么?!
“夜寒,先想办法出去,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的!”
看出顾夜寒几乎快被恐惧和愧疚吞噬,沈放伸手用力覆上他发颤的肩膀。
眯起晦暗如海的桃花眼,沈放看着围在门外的一群黑衣手下。
他顿时就明白原本该来给自己递消息的阿危这次怎么就死活进不来顾家的场子,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挡我,尽杀!!!”
顾夜寒眼中顿时掀起一片歇斯底里的猩红,恐惧如同大手般狠狠攥住他的心脏。
这股巨大的力道几乎将剧烈的痛楚蔓延到他紧攥的指尖,脊髓像是都被什么东西抽了出来。
“二少爷,得罪!”
屋外黑压压的人群将整个屋子牢牢堵死,领头的刚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就贯穿了他的印堂。
“我的话,没听见?!!!”
滚烫的血珠一下就飞溅在顾夜寒好看的皮囊上。
他瞥着重重倒下后脑袋充血的人以及枪口冒出的一缕絮状白烟,皮囊下隐藏的嗜血恶鬼几乎要啃噬他发烫的灵魂。
“请二少爷别为难属下!”
顾老爷子的手下愕然的愣了一下还是喊出这句话。
一旁的阿城和阿冰也护着沈放在找机会冲出这道人形屏障,虽表面不露声色,但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少爷会为一个人担忧到心生恐惧。
“找死!!!!”
“哥!!!”
“砰!!!!”枪在开出的瞬间,顾温笙还是抬手将本该射入下人印堂的枪口偏向了那人的耳朵。
“哥,你布局多时,为的就是黄雀在后,既然程井他们还藏了人也已然去了段家老宅,何不静观其变?!”
“阿笙,我的事,你也敢插手?!”
见顾温笙用身体挡在枪口处,为了不伤到弟弟,顾夜寒还是偏了枪的弹道。
“哥,今天这种日子,你可知杀了他们的后果吗?!”
“我们要的不就是坐收渔翁之利吗?!只要你别插手,放程井程遇去救人,你根本不需再折损人手!”
“程遇他,也不会让宋晨曦死!!!他们谁死谁活,谁输谁赢,都只会对你有利, 对顾家有利,你现在去,只会惹怒爷爷,毁掉你的计划!!!!”
顾温笙想到今日在格斗场时,顾夜寒并未对自己下重手。
二哥原先是冲拳的动作在看到自己已经无力抵抗时,还是悄然将拳换掌,迅速收力没再弄疼他一点儿的前提下就结束了比赛。
很快 ,顾温笙狭长的丹凤眼就泛起一层委屈的薄红。
他,砚初,二哥幼时玩的最好,只是在二伯遭遇枪杀去世后,二哥由于怀疑自己父亲和其他叔伯是幕后凶手。
他和二哥的关系,就算再要好,哥哥再一如既往的保护他,他们也再不似从前。
“阿笙,让开!我只说一次!!!”
见弟弟还是用身体挡在面前,顾夜寒疯魔的眼底再次翻涌起熟悉的残暴与狠戾。
“我一心为了哥哥 ,我错了么?既如此,你开枪啊,开枪打死我啊!!!”(有话说有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