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人到时,今日赏菊宴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与周家交好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故而季淑然也不敢懈怠。
季淑然与周夫人交好,季淑然到时,周夫人亲自出来迎接,“淑然,你总算来了!”
季淑然同样亲亲热热上前与周夫人寒暄,杨氏想要上前插话,可无奈周夫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杨氏。
卢氏只是端庄立于一旁,并未主动谄媚。
姜若瑶大约是想让姜梨不痛快,故意上前,“周夫人安好!”
周夫人目光落在姜若瑶身上,“若瑶越发漂亮了,淑然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亭亭玉立的女儿!”
任谁都瞧得出周夫人对姜若瑶格外不同,姜玉娥虽嫉妒,可想到姜梨心中怕是更加难受,便又有些幸灾乐祸。
周夫人与季淑然母女说了一会子话,目光落在姜梨身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艳,可到底没有开口。
“宴席快要开始了,不如我们先进去吧!”周夫人见时辰不早,便招呼道。
众人闻言自然跟着一道进去。
姜玉娥路过姜梨身边时,悄悄开口,“二姐姐,看来你这个未来婆母更喜欢三姐姐呢!”
姜梨本就不在意周彦邦,自然也不在意周夫人态度如何。
从前叶珍珍在时,周夫人与叶珍珍交好,这才定下这门亲事。
如今人死如灯灭,周家想要维系与姜家的关系,周夫人最好的法子便是与季淑然交好。
在利益跟前,从前那点情分又算得了什么?
“四妹妹放心,无论周夫人对我如何,与周彦邦定亲的人都是我,不像四妹妹,永远没有机会!”姜梨压低声在姜玉娥耳边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
姜玉娥不曾想到,自己心中隐藏的少女心事,竟被姜梨识破。
姜玉娥恼羞成怒,抬手便想推搡姜梨,“你!!!”
姜梨灵巧避开,“四妹妹还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今日来的可都是贵人,若是出了什么事败坏名声,怕是得不偿失!”
说罢,姜梨便不再理会姜玉娥。
姜玉娥愤恨不已,好不容易才将心头的怒意压下去。
姜梨所言不错,今日来的可都是些高门大户的夫人,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日后怕是难以说亲。
院子里,众夫人或是相互奉承、或是明里暗里攀比。
姜梨来之前,悄悄出府去寻过薛芳菲。
薛芳菲也细细嘱咐了许多事情,姜梨一一记下。
如今无人理会她,姜梨便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并无半点局促。
只可惜姜梨这样的身份回了上京,少不得有人好奇,有人借机生事。
一位与姜家不对付的夫人,故意询问季淑然,“姜夫人,贵府何时添了这样水灵的娘子?”
季淑然到底是姜家的当家主母,早就知晓此番带姜梨出来,定然少不了有人询问。
季淑然笑意盈盈,大大方方牵起姜梨的手,“这是我们家二娘子姜梨。”
不知是谁开口,“这便是那弑母杀弟的姜梨?”
本以为姜梨听了此话少不得气恼辩驳,季淑然故意迟迟不接话。
可谁知姜梨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焦急辩解,而是面不改色站在季淑然身边,面上还挂着得体笑意。
众人见状便窃窃私语起来。
“这姜二娘子瞧着倒是个乖巧温婉的,看着也不像是那等弑母杀弟的人!”
“是啊,这样沉稳娴静,便是及笄的小娘子怕也不及,更何况这姜二娘子年岁还小!”
“若真是弑母杀弟,姜夫人又怎会与姜二娘子这样亲昵,可见传言有误!”
季淑然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偏向姜梨,少不得要开口,“梨儿当年还小不懂事,在贞女堂住了几年,如今出落得越发乖巧懂事了!”
此话便是坐实了姜梨弑母杀弟,方才还觉得姜梨乖巧的夫人,望向姜梨的眼神都变了。
当年姜梨弑母杀弟一事姜家想要瞒下,便对外说姜梨是去往贞女堂祈福。
毕竟事关姜家娘子日后婚嫁,一旦姜梨“弑母杀弟”的名声坐实,日后姜家所有娘子的亲事皆会受阻。
只是京中贵妇圈子便只有这么大,加之季淑然有意放出消息,败坏姜梨的名声,故而几乎无人不知姜梨“弑母杀弟”。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季淑然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否则便会损了姜家名声。
姜梨佯装温顺,“母亲当年不慎小产,梨儿心疼母亲便自请前去贞女堂为母亲祈福,幸而母亲无事,后来又平安诞下丙吉弟弟,梨儿便也放心了!”
姜梨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季淑然见状呕的不行。
偏偏还不能明着揭穿,“是啊,当年我不慎小产,都是梨儿孝顺,前往贞女堂为我祈福!”
“如此说来,姜二娘子真是纯孝!”人群中有人开口。
今日来的夫人们,有些是官场上与姜元柏不对付的官宦人家的夫人。
谁都不会真正在意姜梨是不是真的弑母杀弟,只是喜欢看热闹罢了。
更何况一个是原配嫡女,一个是继母,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比那山路还多。
姜梨诚惶诚恐,“姜梨不敢当纯孝之名,只要母亲安好,梨儿做什都好!”
季淑然心中冷笑,早就知晓姜梨并非表面那般纯良,如今见她做起戏来这般游刃有余,才知晓姜梨远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
季淑然忍着心中不快,与姜梨唱着母慈子孝的戏码,“我们梨儿自然是极懂事的!”
见二人这般,众人也没了挑拨的心思。
在场的夫人们,不管明面上是否交好,私心里只喜欢看别人家中鸡犬不宁,谁爱看这等母慈子孝的戏码?
眼见这场戏唱得差不多,周夫人便招呼众人入席。
席间菜品皆以菊花入膳,尤其是一壶菊花酿格外醇厚。
也不知是谁率先开口,“今日着赏花宴好是好,只是有一样美中不足!”
周夫人身为东道主,少不得询问,“柳姐姐且说一说,到底是何处不足?”
那周夫人口中的柳姐姐,是礼部侍郎的夫人,平日里与季淑然关系匪浅。
“今日在场的娘子们个个都才情出众,可今日单单看这些小娘子一个赛一个漂亮却不能一观众人的才艺,岂不是美中不足?”
姜梨闻言心中暗暗道,总算来了!
薛芳菲早就提醒过她,定然有人想看她当众出丑。
贞女堂多年,都知道她不曾学过琴棋书画,故而今日多半会在这做文章!
果不其然,总算是有人开了这个口。
周夫人佯装不解,“柳姐姐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且说来听听!”
哪位柳夫人佯装漫不经心季淑然对视一眼,“周家这菊花酿醇厚香甜,在别处可喝不到这样的佳酿!不如便以此作为彩头,让在场的小娘子们各自展示才艺,不拘表演什么,也不必在意演得如何,只要愿意展示一番,周夫人便赠一坛子菊花酿,如何?”
周夫人佯装迟疑,“这……”
季淑然接茬,“柳夫人提议极好,在场的都是相熟的夫人,无需论输赢,只不过是助兴而已,想来小娘子们也是愿意的!”
说罢便以眼神暗示姜若瑶。
姜若瑶会意,“周夫人,若瑶愿意弹奏一曲为大家助兴!”
而一旁的姜玉娥自然附和,“玉娥可一舞为大家助兴!”
有姜若瑶与姜玉娥带头,众人自然也纷纷附和。
唯有姜梨一言不发。
姜若瑶幸灾乐祸开口,“二姐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不愿意为大家助兴?”
姜玉娥亦开口道,“二姐姐不必害羞,虽说姐姐不曾学过琴棋书画,可姐姐素来聪慧,想来也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便有看不过去小娘子为姜梨开口解围,“姜二娘子到底在贞女堂多年,便是不会才艺也是情有可原,周夫人也不曾说过人人都要表演,姜二娘子不愿不演便是了!”
姜梨未曾想到有人愿意为她解围,感激的瞧了一眼开口之人。
那小娘子大约是看到了姜梨眸中的谢意,便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姜梨不疾不徐开口,“姜梨不才,不善琴棋书画,却也可抚琴一曲,为大家助兴。”
听到姜梨说要抚琴,姜若瑶越发得意,要知道,姜若瑶的琴艺十分出众,整个上京怕也寻不出第二人!
“那便愿二姐姐一鸣惊人了!”姜若瑶幸灾乐祸。
姜梨弯了弯唇,“多谢三妹妹!”
因着今日在场的小娘子众多,便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姜玉娥抽到第一个,姜若瑶是第十个,不巧,姜梨刚好在姜若瑶后面。
见此,众人看戏的心情越发强烈。
姜若瑶的琴艺在场之人皆有耳闻,若姜梨也会琴,与姜若瑶隔开些的只要不出错倒也还好。
可偏偏一前一后,以姜若瑶的琴艺,只会将姜梨衬得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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