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彻这才从三王爷嘴里得知,事情竟闹得这么厉害。
他叹息一声,也不知锦意现在如何了?
三王爷向来赖皮,元彻左右推脱不过,被他缠得实在不耐烦了,才说那诗句是府中下人搞错了。
把原本是属于元锦意的诗句写成了元锦欣的名字交上去。
可三王爷说,那日送诗的分明就不是侯府的人,让元彻不要瞎折腾,先把诗句给他拿出来。
不然他今年的头名可就得不到了。
三王爷的话却是提醒了元彻,他竟意外找到了罪魁祸首。
元彻实在是被三王爷缠得没办法了,两人交换了条件,元彻让三王爷将那日送诗的人找到,他则是让两个女儿亲自去诗社重新给三王爷写上一首。
三王爷一听,当场就拍板同意。
元彻立马就派小厮回去送口信,让元锦意元锦欣各自准备一首咏菊的诗句。
他等小厮走远才想起来,锦意好像还欠他一首咏莲的诗句呢。
他又赶忙把小厮叫回来,让他一并通知给锦意。
这个丫头,越发的敷衍了,可不能让她以为自己忘记了。
元锦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三小姐,您这可不行啊!”站在一旁教导元锦意的柴嬷嬷哭笑不得,连忙拿起手绢给她擦擦嘴角,摇着脑袋无奈说道。
“嬷嬷,我不是有意的!”
怎么,现在是跟作诗过不去了?
元锦意赶忙给柴嬷嬷赔礼,实在过意不去。
柴嬷嬷慈爱一笑,倒没有责怪她,只是轻声教诲着,“三小姐,没关系的,但是您的言谈举止都代表了侯府,以后切不可这般激动!”
“嬷嬷,我知道啦!”元锦意微微耸肩,轻咬嘴唇,无辜的开口。
她就是有点无语而已。
她这边不以为意,原本以为仗着谣言扳回一局的元锦欣却是如临大敌。
她哪里会作诗啊?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出丑吗?
送走小厮后,元锦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银翘,怎么办?怎么办啊?”元锦欣两只手被裹成了大猪蹄子样,她内心惶恐的看向自己的婢女。
“小姐,您别急,侯爷不是给了您两日时间吗?咱们慢慢想,总会想出来的!”银翘安抚着元锦欣,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她也不会作诗,帮不了自己小姐啊。
“不,不行...”夫子讲课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什么平仄,韵脚,她完全不知道。
她做不出来的。
元锦欣小脸惨白一片,害怕极了。
这还是父亲下令让她写的,可父亲明知她写不出来,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出丑呢。
“呜呜呜....”元锦欣整一个哭成了泪人,趴在桌子上,无助的望着屋外。
柳姨娘一身水墨清浅长裙,娇媚可人的走进来,
她捏着手绢,不咸不淡的瞟了元锦欣一眼。
“慌什么,你做不出来,难道别人也做不出来?”
花钱去外面买一首不就好了。
“姨娘,你有办法是不是?你快帮帮我吧!”元锦欣把眼泪一擦,激动的站起来,求助的看向柳姨娘。
她就知道,姨娘不会不管她的。
柳姨娘轻抚自己鬓边的海棠,难得面色柔和的对元锦欣叮嘱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你父亲带你出去那日,你将自己打扮得楚楚可人些就行,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她也没对自己生的这个小蠢货抱什么希望,上了这么久的学,竟然连三小姐一半儿都不如。
早知道这么没用,连作诗也不会,还不如不生下来。
还是男孩儿好啊。
元彻既然答应了三王爷,他就会如实办到,在得知两个女儿都准备好了诗句后。
他便让元锦潇带着她们两人去了诗社。
元锦潇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带着三个妹妹出了门。
元锦莲因为自己嗓子,已经很久没有出门。
她向来喜欢凑热闹,这一次她有些忍不住,便跟着元锦潇一同出了府。
最重要的是,她想去看元锦欣的笑话。
一路上,元锦莲和元锦意都没有说话,元锦欣则是因为害怕元锦潇,不敢说话。
“把你们准备好的诗句拿出来我看看!”元锦潇放下手中的书籍,红唇微启,目光淡淡的扫了元锦欣一眼。出息!
元锦欣颤抖着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元锦潇,手上的伤痕都还没有好完。
元锦意摇头,一脸无知的样子,“大姐姐,我没写下来!”
她啊,得靠临场发挥。
元锦潇嘴角微微一扯,“那你可别丢侯府的脸!”
这个元锦意就不敢肯定了,反正她不要脸。
她缓缓点头,又将目光看向马车外面。
梁安城是真繁华啊。
元锦潇打开元锦欣递来的纸张一瞧,笑容僵在脸上。
她攥着手上的纸张,径直仍在元锦欣脸上,轻喝一声,“白痴,就知道抄袭!”
这诗一看就不是元锦欣自己写的,重点这诗句还是借菊花思念亡妻的,元锦欣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要是念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也不知道她从那里得来的诗句。
元锦欣宝贝似的将纸捡起来,心虚的辩解起来,“大姐姐,我没有!”
“行,你说没有就没有,一会儿若是丢了侯府的脸,你就等着父亲再赏你十板子吧!”元锦潇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略带愠怒的开口。
不知悔改!
元锦欣瑟缩了一下脖子,惶恐的坐在马车角落中,她低头时,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反正一会儿她念的又不是这首诗,父亲才不会惩罚她呢。
还是姨娘机智。
元锦莲和元锦意则是被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愣是没敢吱声。
元锦潇重新拿起自己手边的书,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马车一晃,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大小姐,秋桂诗社到了!”
元锦潇这才目光幽暗的看了元锦欣一眼,提着裙摆缓缓往外走去。
元锦意跟着元锦莲走下去,元锦欣抢在元锦意前面,凑近她时低声开口,“三姐姐,今日你可得加把劲儿了! ”
说罢,她高昂脖子走下马车,像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
元锦意浅笑一声。
是吗?那就走着瞧吧。
秋桂诗社位于梁安城明月湖周边,风景秀丽,格调清雅,里面传来浅浅的琴声,一看就是读书人喜欢的风格。
元锦潇步伐优雅,裙带飘扬,轻车熟路的往里走去。
穿过花团锦簇的清净前院,元锦意目光扫视过屋檐下的灯笼,连灯笼上都写着诗句,实在是厉害。
诗社的伙计看到元锦潇,连忙给她们几人问好。
来到诗社里面。
这里与外面不同,更加喧闹嘈杂些,约莫有十几个青年学子和世家公子在欣赏诗书画卷。
元锦潇本就是梁安城的一道风景,再加上她带着三位风格各异的小美人,立马就吸引了诗社不少人的目光,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三王爷正和众人商量着重阳节比试的事情呢,霎时没事儿,他扭头一瞧,目光带笑,“锦潇来了?”
元锦潇一走进来,便先对着三王爷行礼。
“小女见过王爷!”元锦潇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优雅,光是看她行礼也觉得是赏心悦目。
元锦意几人也不慌不忙的跟着行礼。
“免礼免礼,锦潇,你父亲怎么没来?”三王爷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淮安侯的身影,纳闷的询问道。
元彻那小子,可别放他鸽子啊。
元锦潇莞尔一笑,柔声回答道。
“回王爷,父亲还有公务在身,让小女带着几位妹妹先行过来,他稍后就到!”
三王爷摸了一把自己短胡须,重新扬起笑脸。
“那好吧,你们稍坐一会儿,本王让人给你们准备纸笔。”
他目光又在元锦意和元锦欣身上打了个转。
人群中,一个长相不俗,气势清贵的青年同元锦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情意互生。
元锦莲坐下来后,凑到元锦潇身边,压低了嗓音,暧昧的笑道,“大姐姐,未来姐夫也在呢!”
“小孩子家家的,少管这些!”元锦潇难得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打趣了元锦莲一眼,随后端坐身姿,将目光转移到元锦欣和元锦意身上。
“纸笔已经备好,你们两人若是准备好了,就去动笔吧!”
诗社自然不缺纸笔,三王爷吩咐一声,伙计就把笔墨备好了。
她倒是要瞧瞧,元锦欣想装什么疯。
元锦意对元锦潇笑着点点头。
不着急。
元锦欣则是摆弄好自己的衣裙后,姿态高雅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去动笔,目光在圆台上的公子们身上来回打量着。
元锦意突然站起来,元锦潇以为她要去动笔,眼中还诧异了一下,结果她直接到旁边欣赏起菊花来。
“不自量力!”元锦欣嘟囔了一句,心中冷哼一声,还以为她多厉害呢,有本事今日也七步成诗啊。
元锦意来到一盆淡黄色菊花面前,借机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偌大的诗社其实就是一栋圆形的建筑物,总共三层楼高,不过只有一楼是待客的地方。
中间是一个大圆台,用各色的菊花盆栽围了一圈,其中摆放的长桌上面铺示着各样诗画。
圆台很大,就是几十人也能容下,所以这会儿上面站了好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
而二楼和三楼都是用来摆放过往诗画的地方,众人可以上去参观,但是不可以带茶水。
这些都是牌子清清楚楚写出来展示在诗社里的,元锦意观察了一圈,她发现头顶也有东西。
她抬头看着半空中挂着的诗画,画用上等宣纸描绘,诗用纯白绸缎书写。
她选了两首,嘴中默念起来。
随后心里有了大概,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伙计送来茶盏,元锦意端起来一看,果然是菊花茶。
她嘴角微微上扬,真是物尽其用啊。
元锦潇也去中间随众人欣赏诗画,只有元锦莲无聊的坐着,手中的团扇来回晃动。
展曜吊儿郎当的走进诗社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元锦意的身影,他立马站好身姿,整理了一下仪容,下意识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走进去。
他旁边的小厮顺着目光看去,原来是因为元三小姐啊。
元锦意坐在椅子上品茶,突然,中间有人来了一句,“锦潇小姐,敢问那位是元四小姐?听闻她文采出众,不如先给我们作诗一首,让我们先品鉴品鉴,之前那首咏菊可是不俗!”
声音不大,但是在并不嘈杂的诗社中清晰可闻。
众人愣了一下,随后跟着点头。
元锦欣闻声连忙打起精神,不骄不躁的对众人一笑。
她刚准备站起来接受众人夸赞的目光,就听见元锦潇淡然的解释声。
“谢公子,那首咏菊乃是我三妹妹所做,是送诗之人听错名字,让大家误会了!”
元锦欣脸色一僵,顿时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拆穿她呢?
被称作谢公子的男子蹙眉,手中的折扇被他拍的啪啪作响。
“可不是说那首诗...”
旁边的男子连忙撞了他一下,让他别胡说。
谢公子却是不依不饶,他爹可是御史台中丞,他也一向最直率,向来最不喜的就是有人弄虚作假,颠倒黑白。
他怎么听闻并不是这样的呢,人家元四小姐,一介弱质女流,被人污蔑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可我听说外界传闻,那首诗本就是四小姐所做,后被三小姐抄袭了去?
侯爷一向公平公正,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谢公子敲着折扇,似笑非笑对元锦潇询问起来,似乎对元彻的处理也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元锦潇淡定的站在人群中,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薄怒。
“谢公子,有道是人云亦云。
我身为侯府之人,都亲自给你解释了,你宁可信外界传闻,都不信我所言。”
她余光瞥了一眼着急的元锦欣,对众人无奈浅笑。
谢公子羞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无风不起浪罢了!”
他又没亲眼所见,怎么知道是不是冤枉了人家四小姐呢。
毅国公世子展曜不满的哼了一声,走到谢公子身边,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两下,“谢六,本世子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难道那元四小姐亲口对你说过她是被冤枉的?”
谢公子疼的呲牙,不敢认同他的话,“展世子,休要胡言!”
他连元四小姐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