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无比恳切,声声泣血,额头上都已经磕出红痕了,可屋中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她心中万分焦急,嗓子都快叫哑了。
“大夫人,奴婢求您了!”
青禾去外面找人还没有回来,夫人现在又冷又饿。
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了。
站在屋门口的婢女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讥讽和得意。
叫,有本事就继续叫,大夫人才不会搭理她们呢。
红梅纤瘦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元锦意眼角泛寒,大步上前扶起红梅。
“三小姐!”看到元锦意她就像看到了希望,险些要掉下泪来。
红梅猛地站起来,脚下一软,差点没有稳住,还是青竹伸手扶着她。
“姨娘!”因为魏姨娘还不是平妻,元锦意还是只能唤她做姨娘。
她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魏姨娘身上,将她手里的棚布扔在一旁,“您没事吧?”
惠夫人眼眸一紧,随着元锦意的动作缓缓站起来,“锦意,你怎么来了?”
握着她冰凉的手,元锦意胸中憋闷气愤,瓮声开口,“我们走!”
惠夫人脚下一顿,脑袋微微晕眩,但她稍显犹豫。
就这么走了,大夫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锦意的。
“姨娘,走吧!”元锦意现在可没空跟大夫人掰扯,赶紧把惠夫人带回去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惠夫人现在的状态可不好。
一会儿便宜爹回来,肯定要找大夫人麻烦,她就不信了。
惠夫人抿着嘴角,还是准备同元锦意离开。
钟嬷嬷赶紧扶着她,几人一并往外走去。
听到声音走出来的大夫人面色阴沉,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
“站住!
本夫人同意你们走了吗?”
她都没有发话,想走,没门。
大夫人的婢女和嬷嬷顿时就将她们围住,个个眼神不善。
元锦意松开惠夫人的手,转身脸上带着微笑,平稳开口。
“见过母亲。
锦意以为您睡着了呢。
这不,天色这么晚了,锦意就先带姨娘回去了。”
大夫人扶着孙嬷嬷的胳膊,轻笑一声,看着地上掉落的棚布,眼神冷了几分。
“魏姨娘...帕子绣好了吗?
本夫人不是交代过,务必要绣好才能走吗?”
大夫人还是将惠夫人叫做魏姨娘,这侯府称的上夫人的,只能有她一人。
即使她有敕命又如何,还不是要屈居她之下。
元锦意面不改色,抢在惠夫人前头开口解释。
“母亲,姨娘手艺不精,怀着孩子身子重,怕是不能让您满意。
府中绣娘多的是,若是需要,锦意明日便请她们来给您重新绣。”
这么多人,看来不能跟大夫人硬碰硬了。
大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声音骄纵。
“不过是绣一朵花罢了,这都要推辞。
看来魏姨娘你得了敕命后越发养尊处优,不将本夫人的话放在心上了啊!”
元锦意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脸上还是挂着清浅的微笑,“母亲说笑了,姨娘只是身子重,等她...”
“本夫人有跟你说话吗?”大夫人赫然打断元锦意的话,低喝她一声。
她还没有追究元锦意连累她关禁闭的责任呢,现在还敢学着锦潇一样顶撞她。
真以为侯爷宠她,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长辈之间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魏姨娘连这个都没有教过你吗?
孙嬷嬷,去,给我掌嘴。”
大夫人恨不得撕了元锦意这张脸,跟她娘一样妖艳贱货,生了一张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脸。
孙嬷嬷心里一咯噔,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夫人,这不好吧....”
她可不敢,要是她打了三小姐,这小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不说侯爷,就是高姨娘也能弄死她。
“怎么?本夫人连你也使唤不动了?”
大夫人见她吞吞吐吐,行为抗拒,脸上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孙嬷嬷无奈,脚步往前动了动。
惠夫人见状赶紧往前一步,将元锦意护在身后,声音虚弱的开口请求道。
“夫人不要,妾身绣,妾身马上去绣,您别怪锦意。”
“她还小,不是有意顶撞您的。”
要是她连累锦意,那就不好了。
大夫人重重的哼道,“她现在是小,所以本夫人才要让她记住,什么是规矩。
不然等以后犯了错,还要怪本夫人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好教导。”
她现在看见她们两人就烦,放过她,不可能。
她们母女二人必然有一人要受罚。
都说母女连心,元锦意是魏姨娘的心头肉,那就让魏姨娘好好承受一番吧。
元锦意拉着惠夫人的手,小脸沉稳,目光转向大夫人。
“母亲,您真的要打我吗?锦意可是什么都没有做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我想父亲会还锦意一个公道的。”
难道上次的事情大夫人都没有汲取教训吗。
她怎么感觉大夫人就像一个疯批一般胡搅蛮缠呢。
好在她手里还有一张大力符,要是大夫人敢硬来,她就跟她拼了。
大夫人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眼眸一挑,没想到元锦意还敢还嘴。
上次,上次是她不小心。
现在侯爷可不会轻易禁足她。
“忤逆上亲,实在大逆不道。
本夫人只是好心教你规矩而已,你父亲不会怪罪我的。
孙嬷嬷,还不快去。
你没瞧见她对本夫人越发无礼了吗?”
大夫人阴笑着,毫不遮掩的对元锦意开口。
她使劲掐了孙嬷嬷一把,神情凶狠不已。
孙嬷嬷吃痛,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来。
惠夫人挡在元锦意身前,眼神哀求。
“夫人,不要!锦意还小,打不得啊!”
元锦意赶紧拉着惠夫人,手已经伸进了袖子里。
“住手!”一声娇喝从门口传来,及时制止孙嬷嬷。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元锦潇迈着焦急的步伐上前来,如画蛾眉紧蹙,开口便质问起大夫人。
大夫人将目光落在冷着脸的元锦潇身上,却见她扭头对元锦意她们吩咐道。
“三妹妹,先带着惠夫人回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
母亲真是失心疯,竟然无故将惠夫人叫来自己院子。
这不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吗?
还好没有出什么事。
大夫人瞪着元锦潇,怒不可遏,低喝一声。
“你敢!!
我没有发话,她们不准走!”
她还没有教训这两个贱人呢,凭什么让她们走。
大夫人气愤的看向元锦潇,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要跟她作对是吗?
元锦意可不会听大夫人的话,她扶着惠夫人感谢了元锦潇一声,便迈步离开。
“多谢大姐姐!”
“给本夫人拦住她们!”大夫人眼中迸发出一道凶狠的光芒,冲门口的粗使嬷嬷大叫。
嬷嬷们看看元锦意,又看看元锦潇,还是选择了让开。
她们可不是夫人房里那群没有眼力见的小蹄子。
现在惠夫人依附三小姐受宠,还怀着孩子。
大夫人却是一个纸老虎,又没有掌家权,孰轻孰重,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眼睁睁看着惠夫人她们的背影即将消失,大夫人暴跳如雷,指着面前低着头的下人竭力嘶吼道。
“你们...你们竟敢不听本夫人的吩咐,站住,魏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元锦潇眼眸泛起一层悲哀,皱着眉心,稍显冷漠,“够了,母亲!”
还要歇斯底里到什么时候。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院子中如此清晰。
元锦潇抬眸错愕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脑海一片茫然,往后退了半步。
她...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气急了。
“凌霜,你没事吧?”元锦潇心中五味杂陈,瞥了大夫人一眼后,急忙查看挡在她面前婢女的伤势。
见自己的贴身婢女小脸泛红,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导致面颊高高肿起,元锦潇内心十分悲凉。
要不是凌霜帮她挡着,这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恐怕这几日都不用见人了。
凌霜眼睛里包着眼泪花,有些委屈的对元锦潇摇头。
“大小姐,奴婢...奴婢没事。”
元锦潇摸了摸她的肩膀,叹息一声,扭头看着还在呆愣中的大夫人,“母亲,你好自为之。”
她再也不想多管闲事了。
说完,她带着凌霜和其他下人转身离去。
大夫人往前两步,一张过分红润精致的面容有些难堪,“你给我站住!”
什么叫好自为之,她又没做错什么。
逆女,逆女。
一个两个,都想气死她是吧。
孙嬷嬷埋着头,看了狂躁的大夫人一眼,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您...唉,您不该动手的。
还好没有伤着大小姐。
还有两日就是大小姐的及笄礼,要是伤着大小姐,她可就跟您离心了啊。”
可看现在这样,大小姐估计心中对夫人已然不满了。
今日这事,她一直就不支持夫人这样做。
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回事,就想找惠夫人的不快。
“我是她娘,就算打了她又怎么样。
谁让你们不快点对那小贱人动手的。”
大夫人面上挂不住,梗着脖子气急败坏的开口,手中帕子都要撕烂了。
她堂堂侯府夫人,连一个妾室和庶女都管不住,这要是传出去,威信何在。
就在孙嬷嬷将头埋得更低,不想辩解的时候。
院门口传来一道幽幽的质问。
“你叫谁小贱人?”
暮色四合,半明半暗的光影交织处,元彻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大夫人吓得不轻,声音颤了颤,“侯.....侯爷。”
元彻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眼眸中一簇怒火缓缓升起。
“我...妾身...没有叫谁!您听错了!”
在元彻面前,她还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本性,小声的解释道。
“是吗?”元彻负手而立,就这么透过初上的华灯直直的看向她。
片刻后,院子里。
横放着的几根木凳上,所有伺候大夫人的下人躺在上面。
尤其是大夫人的贴身婢女和嬷嬷,都被身强力壮的粗使嬷嬷给摁住。
“侯爷,饶命啊,饶命啊!”
“奴婢知错了!”
“侯爷饶命,奴婢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彻整个院子。
元彻一撩袍子坐在蓝东端来的椅子上,面色出奇平静。
大夫人内心不安的站在一旁,攥着手里的帕子,大为不解。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转动手中的扳指,元彻上下打量了大夫人一眼。
“你还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是吗?”
让烟儿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在院子里吹了一日冷风,还要教训锦意,打骂锦潇。
元彻只有这么失望。
不对,应该说,对于大夫人,他的忍耐已经到极点了。
“妾身没有只是失言,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
侯爷,您何苦要这样对待妾身?”
大夫人哀怨的看着元彻,风韵犹存的脸庞上满是伤心之色。
元彻嗤笑一声,举起自己的手,一声令下,“打!”
躺在板凳上的下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一板子落下,猛地大叫起来。
“啊!”
“侯爷饶命。”
摁住她们身躯的嬷嬷听着刺耳的声音,赶紧把一团抹布塞进她们嘴里。
可别惊扰了侯爷才是。
大夫人见状,身形瑟缩了一下,小声求情。
“侯爷,不能打啊,不能打。
私自动用刑罚是会被言官弹劾的。”
这些都是她的心腹,要是打死了她以后怎么办呢。
元彻怒极反笑,抬眼盯着慌张的大夫人,满不在乎的开口。
“怕什么,反正侯府早晚都要毁在你手里。
弹劾不弹劾也无所谓,不是吗?”
大夫人柳眉倒竖,无可奈何的解释道。
“侯爷这是什么话,妾身一心一意为了侯府着想。
是,妾身是对魏姨娘不满,可也就是罚她做做女红而已。
妾身并未犯下什么大错,魏姨娘不是也事吗?”
又是魏氏那个贱人,她真是恨得不行。
早知以前就该把她处理了。
看着受刑的孙嬷嬷,大夫人心中不忍,赶紧求情起来。
“孙嬷嬷年事已高,侯爷,求您快停手吧。”
大夫人眼角微微泛红,冲行刑的护院呵斥道,“住手,你们都给本夫人住手啊。”
可有元彻在此,这些护院根本就不会听大夫人的命令。
“难怪不得,原是老眼昏花,不能好好规劝你,让你安分守己一些。”
说归说,元彻还是让护院停了手,没有再杖责孙嬷嬷。
但剩下的奴婢依旧在受罚,唔唔唔的挣扎着。
大夫人咽了咽唾沫,低眉顺眼的向元彻请求道。
“侯爷,妾身知错了,您就别打了。
看在马上就是锦潇及笄礼的份上,您就饶过她们吧。
她们到时候还要跟着妾身去待客呢。”
元彻眉目阴沉,眼底蕴藏森冷怒意,连看都不看大夫人一眼。
“及笄礼?亏你还记得锦潇的及笄礼呢。
要是你之前的一巴掌打在锦潇脸上,你觉得还需要举办及笄礼吗?
本侯现在觉得你出不出席及笄礼,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