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早离开国公府,是她最好的选择。
并且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只待大夫人回府。
元锦意收敛面上的情绪,轻轻敲击着椅背,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魏夫人也不出声,她平日都不跟高姨娘往来,高姨娘有事也是直接找的锦意,还是看看锦意怎么怎么说吧。
看见元锦意的动作,高姨娘心里紧张起来,气势也弱了些许。
因为这个动作是元锦意谋划什么事情的时候经常用到的动作,跟国公爷一模一样,父女二人思考时都有着一样的行为习惯。
她原本以为三小姐会直接答应的。
元锦意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你走了,苏姨娘她们怎么办?”
那几个姨娘可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之前有高姨娘的保护,她们也能相安无事,但是高姨娘一走,元锦意不敢保证她们会听话。
这不就是给她没事找事吗?元锦意流出出一丝不喜。
高姨娘早就想到了她们几个,“不过是些年老色衰又无子的姨娘,求老爷放她们出府就行。
我保证,苏姨娘她们不会给您造成任何麻烦的,我会都将她们带走。”
元锦意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高姨娘端着茶杯的手有一丝颤抖,她其实现在还蛮怕元锦意的。
无论她做什么,元锦意都能知道,就好像在她身边放了一双眼睛一样。
所以这两年,她不敢做出对元锦意母女有任何不敬的举动。
也是,如果她没有本事,也不能护着自己母亲和弟弟了。
高姨娘内心煎熬,想想自己和女儿的以后,她咬咬牙,“三小姐,只要您能帮我离开国公府,我可以将我这么多年训练的一支探子交给您。”
说出这句话时,她眼中难以掩饰的不舍。
她知道,想要得到自由,总得牺牲点什么。
元锦意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要说探子,她有更安全更精准的探子,高姨娘的人探子,对她而言有些鸡肋了。
“再加十万两银子。三小姐,您觉得如何?”
高姨娘险些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迫不得已又许诺了一个好处。
不,她不能跟高姨娘摆脱干系。
为了离府,高姨娘都快自乱阵脚了,因此她猜测,高姨娘离府估计不是为了什么自由,而是怕她吧。
元锦意听到她的话,抚摸起自己的小辫子,对上她期待的眼神。
“我可以不要你的银子,但是我有个条件。”
至于探子,可以先留着,等桂圆再大些,移交给他。
高姨娘眉心忧愁,话语细弱了几分,“什么条件?”
别是让她把女儿留下吧。
元锦意落落大方的一笑,态度和善。
“不会让你很为难的条件,以后再告诉你。
既然你都有计划了,那就去做吧。
不过我建议你在事成之前,最好管住嘴巴,谨言慎行。”
高姨娘犹豫着点头,她知道的。
三小姐答应了就好,那她就准备请君入瓮了。
第二日,因着中秋佳节,府中上下都挂上了彩灯,元锦意虽然不能出门,但是隔着高墙,她也能感受到街道上的氛围。
魏廉一大早就给府里送了好些礼物,还把两个孩子的满月礼都送来了。
魏夫人要做双月子,满月之期是六十日,元彻就没有举行满月宴,但是百日宴是肯定要的。
元锦意换上魏夫人给她定做的新衣服,刚起床就被元彻叫到了书房。
“富商遭到了刺杀?”元锦意听到元彻告诉给她的消息后在风中凌乱。
到底是哪个傻缺,不仅刺杀她,还要刺杀毫无干系的商户,钱多花不完是吧,拿来她帮着花啊。
元彻同样一脸纳闷,“是啊,已经发生好几起了,好在只有一两人受伤,应该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吧?”
他就怕拍卖当日,也有杀手混进去。
幸亏这些富商都请了高手保护自己来梁安城,而禁卫军也及时抓住了一波刺客,不然人家还以为是陛下请人刺杀他们的呢。
元锦意拧眉,淡定的摆手。
“不影响,父亲。拍卖地点我会在前一日晚上才告知他们,杀手想准备也来不及。”
而且到时候各路富商汇聚,高手云集,那些杀手不要命就来吧。
她只是担心有人退出拍卖会而已。
“那就好。”元彻不担心了,他把手里的商人名单递给元锦意。
“这些都是北秦最有名的商人,里面列举了他们的优势和缺点,还有性格爱好,你到时候可以对着出招。”
这都是他找人帮忙收集的信息,锦意毕竟才十几岁,一个小狐狸怎么斗得过哪些老东西,他多少有些紧张。
若是皇商一事落定,锦意肯定又会声名大噪,他想想之前哪些官员拉着他结亲的嘴脸都头痛。
而且随着锦意年龄增长,虚岁已经十四,他已经不能用年岁尚小的理由来推脱了。
元锦意双手接过厚厚的名单,翻开看了几眼,轻轻点头,“多谢父亲。”
“去吧,有事再来找为父。”元彻宽厚一笑,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叫住她,“等等!”
元锦意停下脚步,见元彻走到书架上,拿起一个木头盒子。
“锦意,给,为父给你选的小礼物。”
元锦意愣了一下,接过来,推开简易的木头盖子一看,露出里面礼物的真实面貌,一只白玉做成的小兔子乖巧的躺在里面。
元彻看到她眼睛忽而璀璨起来,想必是喜欢的。
昨日下朝时,他乘轿经过长街,碰巧遇到一个售卖小姑娘们扎堆卖东西的摊子,上面有一只雕刻好的玉兔子,他觉得甚是精美,就给女儿买了回来。
“谢谢父亲,女儿很喜欢。”元锦意扬起一道灿烂的笑脸,高兴的抚摸着小兔子。
好可爱的小兔子。
元彻对她摆手,愉悦道,“喜欢就好。”
盯着元锦意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元彻嘴角微微上扬。
他想,无论如何,锦意都还是一个孩子,因为朝堂之事,不能出去跟自己的小姐妹游玩,心中对她多有亏欠。
哎,锦意这孩子太过早慧,而且也很少叫累,认定的事情也绝对会完成,倒显得他这个做父亲有些庸碌。
庸碌就庸碌吧,在梁安城,别人想庸碌还没办法呢。
中午时,一家人又坐在一起用膳,今日后院所有姨娘都来了。
满打满算,坐了整整四桌人。
一群莺莺燕燕坐在同一屋檐下,这场景简直不要太热闹,你一句我一句的,好比有十万只鸭子在元锦意耳边嘎嘎叫。
元锦意满脸疑惑,她爹不是送走了好些姨娘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府中到底有多少姨娘啊?
算了,也不关她的事,不要多管。
元锦意却还是有些纳闷,陶姨娘去哪儿了?
她似乎都快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元锦欣穿着一袭浅色低调的衣服坐在老夫人下手,贴心的照顾着老夫人,端茶递水,跟她以往的模样大相径庭。
听夫子说,元锦欣最近读书十分用功,进步颇大,元锦意倒是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过不想拆穿罢了。
不管她要做什么,只要别来招惹她就好。
迷迷糊糊的吃过午饭,元锦意回到自己屋子,睡了个午觉起来,继续书写计划。
晚膳元锦意是去魏夫人院子里陪着她吃的。
晚上,星辰闪闪发光,半缺的月亮时隐时现,树上的知了不停鸣叫,远处的灯会光辉照亮了半边天。
而元锦意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喂蚊子,青竹在一旁给她打扇,小玉给她端来切好的水果喂到嘴边。
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元锦意摇晃着椅子,悠闲不已。
别说,要是现在让她回现代,还真有些舍不得。
到时候,她上哪儿请人伺候她去。
在风铃打死第一百零九只蚊子后,无奈开口,“小姐,咱们进屋去吧。”
元锦意打了个呵欠,缓缓站起来,“睡觉,睡觉。”
最近天气转凉,睡觉都舒服多了,也不用让绿酒给她钻床底了。
八月二十,明月湖靠岸边的一支画舫,不断有穿金戴银的中年或者老年富商朝船上走去。
只是他们步伐飘虚,眼神猥琐,搞得跟人贩子接头似的,一点都不符合他们的气质。
画舫周围有许多小船,上面都是穿着便衣的禁卫军,而今日明月湖只有这一支画舫的存在,周边都没有游湖的人。
简陋的桌椅摆放了二三十张在画舫中间,没有舞姬也没有伶人热场,只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禁卫军持刀看向四周。
这些富商虽来自天南地北,但其中不妨有相互认识的人,他们坐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的说着话,相互交流着今日的事情。
等人差不多都到齐后,几位婢女端来茶水点心走上来。
同时,他们手里还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神秘物件。
每桌都有,这些富商摸不着头脑,但心里着实好奇,跟猫抓一样。
这时,元锦意的身影也适时出现在画舫上。
她取下头上的帽惟,富商们见状纷纷起身见礼,只是神色各异,元锦意装作没看到,只是面带微笑的回以他们一礼,轻声开口。
“诸位请坐,正好看看你们手边的东西,咱们的拍卖会马上就开始。”
风铃给元锦意搬来椅子,坐在众人跟前,看着就跟拉家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听到元锦意的话,众人坐下后,立马揭开手边的红布。
一面清晰到连汗毛都能看清的小物件出现在他们眼前,众人一惊。
这是镜子?
这么清楚的镜子?
元锦意随后又让人把自行车和装着缠花首饰和绒花首饰的托盘拿上来。
镜子和首饰他们都懂,但是这两个轮三个轮的东西是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心中十分疑惑。
还是有人忍不住先开口询问起来,“敢问昭嘉县主,这是何物?”
中年富商指着眼前的自行车,看向元锦意。
“还有这面镜子.....”
比他们的铜镜无论是光感还是纹理都要清楚数倍,恐怕没有女人能够抵御对它的喜爱。
众人跟着点头,他们也想知道。
不过该轮到元锦意卖关子了,她嘴角轻笑,“诸位,这个解释只有最后敲定的那位皇商才能知道。”
众人皱眉,唏嘘起来。
这为何不能先说呢,真是调人胃口。
元锦意轻眨眼眸,充耳不闻,“诸位既然选择来到梁安城,想必也知道咱们今日举行拍卖会的目的。”
“北秦皇商,三年为期,只选一位,入场费一百万两银子起,大家公平竞争。”
“入选者,可获得这三样物件以及后续商品的独家售卖权,利润三七开。
可有异议?”
“有!”一位腹诽已久的富商整理了一下袖口,率先出声。
“请讲!”元锦意颔首,示意他说出来。
“昭嘉县主,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样做,不就是在占我们便宜吗?”富商盯着元锦意清丽的小脸,有些不屑的开口。
一百万两,未免也太多了。
元锦意淡定开口。
“占便宜?并不是。入场费只是你们跟皇室做生意需要给出的一个诚意费。
除去入场费,利润三七开,则是因为我们还要负责出货和工坊建立,工匠工钱。而你们只负责售卖,假如一面镜子售价一千两,你们就能得三百两,连本钱都不用出,这叫占便宜?”
元锦意说着,又挥手让人把全身镜抬上来。
众人一惊,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看着竖立在眼前的镜子。
“在商言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果没有足够好的条件,我不敢开这个口。”
即便如此,刚才开口的那位富商还是不满意,他给元锦意例举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眼中还是不服。
“可是昭嘉县主,就拿一面镜子我们能得三百两来算,北秦能出一千两的门户有多少?
我们要卖多少面镜子才能把入场费给挣回来,何况我们也有伙计的支出,运输的商费,三年的期限,我不觉得我们能得利。”
而且镜子一面可以用许多年,他们把本钱挣回来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要是可以拉长期限的话,他还可以考虑考虑。
富商的话又把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理给按压下去了。
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