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丫也被抓了?太好了!”
王树宽一听,激动万分,立刻点燃了鞭炮。
“噼噼啪啪……”
调查组最后一个上车的万之栋,半个身子还没有进去,这时候被鞭炮声惊到了,远远一看,放鞭炮的青烟是从王树宽家的院子里冒向天空的,笑着说了一句:“这是干嘛,庆祝吗?王树宽有了一点觉悟了?”
吉普车突突突地开走了,常国柱一家站在院门口目送,这让王树宽的老婆看到了,脸色一变,立刻冲着房子下面的王树宽道:“不对劲,常国柱没有被抓走,他们一家四口像是正在给上边的人送行呢!”
王树宽一惊,紧接着骂道:“你他娘的长了一双啥眼啊!”
他赶紧想熄灭鞭炮,晚了,最后几个鞭炮也爆响了。
一院子青烟和纸屑,一院子沮丧和怒气。
……
调查组回去七天之后,常国柱一家正在吃午饭,大队部负责听电话的会计高凤兰一路小跑地到了常家,一进院门就喊道:“大队长,公社来电话了,找你说急事!”
虽然调查组组长当场肯定了常国柱一家房前屋后种瓜种豆,但是,他只是一个组长,他要回县里汇报,县领导们怎么看,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常国柱一家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此刻,一听说公社来电话了,王家人都觉得和房前屋后种瓜种豆有关。
常国柱赶紧将嚼了一半的兔肉咽下去,立刻出了院门,一路小跑到了大队部。
全村只有大队部这一部电话机,黑色的,手摇的那种,电话线架在一根根木头上,扯到公社,电话线常常被风刮断,就是不断,也是嗡嗡的杂音比通话声还大。
电话是万之栋打来的,虽然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但是基本意思常国柱全部明白了。
“县里决定,在你家召开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现场会,全县大队长以上干部参加,时间定在5月18号,公社派人和你一起做好开会准备,另外,县农业科技站站长岳淑萍也来参加筹备……”
放下弯脖子电话听筒,常国柱长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对会计高凤兰道:“通知大队所有干部,今天晚上开会,研究县里来召开现场会的事情。”
全县大队长以上干部都来常家参观,召开现场会,这在小常庄可是亘古没有的大事情!
常国柱兴奋之中还有点顾虑,总的来说,这是县里对自己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的充分肯定,但是,这一下子,自己一家岂不是出名了?
这个名出得还不小!
其实,常国柱并不愿意出名,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老老实实种地,安安稳稳过好日子,天天有肉吃,有鱼吃,将来有钱了,再温点小酒喝,照顾好年迈的父母,让两个孩子有钱上学,作为大队长,诚心诚意管好全村人的事,这就够了。
出啥名啊!
然而,这是县里的决定,常国柱想不出名也左右不了了。
常国柱回到家里,只见翠花和两个孩子都吃饱了,方桌上的肉碗里,留着三大块最肥的兔肉。
夏翠花道:“永生和二丫把瘦的吃了,把肥的留给你吃,说你一天到晚地为村里和家里操心太忙太累,让你多吃肥肉。”
常国柱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吃,一边说了县里决定来常家召开现场会的事,把夏翠花也惊到了。
“这可热闹了!”夏翠花道,“全县大队长以上干部,得多少人啊,恐怕得好几百口子吧,咱院子里站得下吗?”
常国柱道:“这个倒不用咱操心,公社派人来筹备,还有县农业科技站站长也来筹备,人家会有办法的。”
夏翠花又道:“好几百口子人,这吃饭咋整?咱就一口大铁锅,怎么做得过来啊!”
常国柱道:“这个,也听公社来人的吧,他们可能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夏翠花又道:“那咱们要做哪些准备呢?”
常国柱道:“公社万社长特别交待,房前屋后的瓜豆蔬菜先不要采摘,等现场会开过以后再摘。时间定在5月18号,这是农业科技站站长提出来的,看来她已经算好了,今天是5月3号,离现场会还有半个月,到那时,瓜豆蔬菜正好长到最佳状态。”
夏翠花道:“嗯,咱自个儿先别摘吃就是了。”
常国柱道:“那倒不致于,自己种的瓜果蔬菜自己不吃,那叫啥事,再说咱自个儿能吃多少,主要是不要摘了去大集上卖,还有就是别让别人偷了,咱们都盯着点,另外俺让看青的民兵也盯着点。”
“看青的”,就是平时不参加别的劳动,专门看护生产队种的东西,防止人偷。
偷瓜偷红薯偷玉米等行为在小常庄很厉害。
常永生吃完饭就上学去了,常永慧在一边默默地听着。
现场会?啥叫现场会?
一开始,常永慧对这个新鲜玩艺根本不懂,听着听着,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让常家扬名啊,常永慧意识到,从长远看,这是大好事,将来可以正式经商的时候,名气越大,东西会卖得更好。
心里暗道:“5月18号开现场会,俺一定让房前屋后的瓜豆蔬菜长到最佳状态,不过也不能长得太过分了,要不然就失真了,别人偷?那俺就让小偷偷不成!”
县里决定到常家开现场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传全村,家喻户晓了。
王树宽知道后,一家人恨得牙根疼,特别是王树宽,自己跑到县里去告状,他娘的结果倒帮了常国柱的大忙!
陪上一挂鞭炮,结果为常家喝彩了!
“操你娘的!开现场会?俺让你开不成!在全县露脸?俺让你在全县现眼!”
常家房前屋后的瓜豆蔬菜真争气,长得越来越好,黄瓜、丝瓜、南瓜、葫芦挂满了秧,而且个头出奇的大,最大的扁圆南瓜,都快赶上小磨盘了,黄瓜一尺半长,丝瓜一两米长,成器的葫芦又圆又大,极其漂亮,院子里的巴掌地里,茄子、西红柿、辣椒等,长得像一棵棵小树,上面果实累累,一棵秧子,就有几百个果实。
常永慧和常永生在院子里种的六棵甜瓜,也结满了,渐渐地成熟了,满院子飘动着香甜气息。
树大招风,瓜果蔬菜长得这么好,自然让那些不劳而获、红眼病严重的人动心,果然有人趁着后半夜天最黑的时刻来偷,这时候一家四口都睡沉了,看青的民兵也都打瞌睡了。
然而,所有来常家偷摘瓜果的村民,提心吊胆地摘一篮子瓜果,回家一看,篮子里哪里有瓜果,不是碎砖头,就是土坷垃。
那些不甘心、胆子大的小偷,接着第二次来偷,结果,回到家里,从篮子里蹦出毒蛇、吴蚣、赖蛤蟆、壁虎,爬得满屋子都是,打还不容易打死,咬得偷东西的人脸上、手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我的天啊,常家有神保护!”
小偷们得出这个结论,再也不敢到常家偷东西了。
在这期间,王树宽一直没有动手,所以他不知道小偷们吃的苦头。
他要等到现场会即将召开的时候再动手,一举破坏掉常家的现场会,让常家补救都来不及。
5月16号后半夜,王树宽带着他的叔伯侄子行动了。
他的这个叔伯侄子,就是过去带着王铁刚干尽坏事的那个懒汉无赖一头秃疮的王二子。
商量好了,叔侄两人带着两个大麻袋,准备将常家最入眼的瓜果全给摘了。
王树宽对王二子耳语道:“侄子,你到房子后面的榆树上摘南瓜,我去摘院墙边的黄瓜和丝瓜。记住,一定摘最大的,让常家在现场会上现眼!”
因为王二子最会爬树,简直像猴子一样,所以王树宽让他去爬到房子后面的榆树上摘南瓜。
“好,叔叔,放心吧,你答应俺的事……”
“放心吧,臭小子,俺一定给你找个像样的大闺女!”
王二子悄悄地答应一声,然后就踅到了房子后面,论偷偷摸摸,他可是全村第一。
今天阴天,星星都没有,可以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然而王二子却能准确无误地爬到最高的榆树上去摘南瓜。
白天,王二子早就踩好点了,这棵最高的榆树上,长了一百多个大南瓜,特别是那个人人见了都掉眼珠子的磨盘大的南瓜,就长在这棵树上。
噌噌噌地,王二子爬到挂着最大南瓜的树枝上,先用大麻袋将大南瓜套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去割粗粗的南瓜蒂。
刀子刚刚接触到南瓜蒂,嗖地一声,一条黑蛇,直接窜进王二子的嘴里!
王二子顿时心惊胆战,然而,嘴里塞着一条蛇,想喊都喊不出来,一下子从树上滚落到地上。
王二子有贼心,也有恶胆,摔到地上以后,立即用锋利的刀子去割钻到嘴里的黑蛇,然而,黑蛇像是牛皮条一样,哪里割得断!
而且,王二子越割,黑蛇就向他的喉咙钻得越深,蛇头已经到了他的喉咙深处,进入食道了,使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到了这个份上,王二子哪里还有心偷南瓜,甚至连他叔也顾不上了,赶紧跑回家找他爹王世堂想办法了。
王二子跑路了,王树宽这儿,连跑路也不能了。
当他伸手去摘由他老婆早就踩好点的最大最好的黄瓜时,那棵婴儿胳膊一样粗的黄瓜秧上的像是弹簧一样的无数个须子,突然就向他缠绕过来。
起初,王树宽不把这些须子当回事,不就是黄瓜秧上的须子吗,过去见得多了,轻轻一扯就扯断了,然而,当他用手去扯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那些黄瓜秧上的须子,竟然无法扯断,不但扯不断,而且缠绕住了他的双手!
王树宽不停地挥动双手,毕竟,他也是练过功夫的,然而,他越发力,那些黄瓜秧上的须子缠绕得就越紧,渐渐地,由缠绕他的双手,继尔缠绕他的双臂,接着缠绕他的全身,再接着,无数的黄瓜秧也缠了过来,最后,黄瓜秧把他的身体全部缠绕了,里三层外三层,他像是一个大蚕蛮了。
王树宽,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天亮了。
夏翠花第一个出来倒尿盆,突然发现左边院墙边的黄瓜和丝瓜那儿,地上横着一个怪物。
全身被黄瓜秧子缠绕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过,好东西正在蠕动……
夏翠花顿时吓坏了,尿盆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回头就跑回屋里,对着正在穿衣下炕的常国柱道:“国柱,坏了,咱家院墙边的黄瓜和丝瓜那儿出现了怪物,现场会怕是开不成了!”
“怪物?!”
常国柱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蹬上裤子,边穿外衣边往外跑,到了现场一看,也吓坏了。
常永生和常永慧也醒了,听说院墙边出现了怪物,常永生也紧张起来,和他爹一样,也是边穿衣服边往外跑。
常永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启动透视目光向外一看,全看清了,原来是仇人王树宽被牢牢地困住了。
“哈哈,俺的法力极其有限,不过对付这个时代的小玩闹,看来是绰绰有余啊!”
常永慧虽然也是急于到现场,不过她要先穿好衣服,毕竟,俺是女孩子呀。
这时候,看青的民兵也都闻讯而来,只见院墙边的地上滚动着一个大绿球,便就明白这是来偷东西的,不过,他们不明白的是,黄瓜和丝瓜秧上的是怎么缠到小偷身上的,而且缠得这么严实,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衣服和皮肤了?
民兵连长狠狠地踢了大绿球一脚,道:“大队长,俺们错了,后半夜打瞌睡,没有发觉来偷东西的这个家伙。”
常国柱道:“咱村偷很严重,以后你们要提高警惕!”
“是……”
民兵们七手八脚,想将缠在王树宽身上的丝丝揪下来,然而,竟然揪不动。
这时候,常永慧到了,站在人群后面,向着大绿球看了一眼,民兵们这才将丝丝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