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刘大海上来就往大丫的血口子上按上止血纱布,又用胶布粘好。
这时候,杨俊贞也已经把姐姐的裤衩后面扒下一截,杨俊琴屁股上的伤口,几乎和大丫差不多,刘大海重复刚才的动作,封上了纱布。
看到戈秀兰疼得大声哭叫,常永生真想帮她,然而不好意思扒下戈秀兰的裤衩,毕竟都已经九岁了。
常永生让自己游击队里的另一个女生帮忙,这时候戈秀兰的娘赶来了,扒下女儿的裤衩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嘴里大叫一声,不由分说,就用自己的嘴去堵伤口。
这是土办法,唾液可以消毒,还有止血作用。
这时候,刘大海处理完了另外两个孩子的伤口,赶紧过来,用纱布把戈秀兰的伤口封死了。
最后,刘大海检查一遍,禁不住地,嘴里“咦“了一声,心里道:“怎么今天的止血效果这么好?竟然一点血也没有渗出纱布?”
三个孩子伤口处的纱布,都是洁白的,竟然没有一点血迹溢出来。
岂止没有血迹,三个孩子都绝对不会发生感染,而且很快就会愈合复原,不留伤疤痕迹。
这里的事件,很快就将在大湾坑里洗澡的村民们吸引过来了,常国柱没有来大湾坑洗澡,他在大队部和公社通电话谈夏天防涝的事情,接到报告大湾坑几个孩子意外地被玻璃割伤之后,赶紧结束通话,赶到大湾坑这里。
常国柱查看并问清情况之后,面容严肃地道:“这是有人搞破坏,太他娘的阴毒了,竟然对孩子下手!”
不光常永生清理干净叉鱼的地方,而且常国柱也早就组织村民们清理了大湾坑所有的村民们洗澡的区域,包括会导致村民们淹亡的烂草都清理了。
哪里来的玻璃渣子?
村干部们分析的同时,常永慧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刚才,常永慧只顾着救治三个孩子了,没有顾得上扫描破坏者,此刻,她打开全部神识扫描,虽然没有扫描到破坏者,却在那片密林里感受到了一股恶毒的气息。
那股恶毒气息很熟悉,正是王家家族恶人身上的气息,常永慧据此断定,这又是王家的人下毒手!
但是,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所以常永慧没有将自己的扫描结果说出来。
常国柱站在一个大土堆上,向着大片村民们道:“大家放心,下毒手的歹徒早晚要抓到!大湾坑是大家洗澡防暑的地方,从今天开始,民兵连人员在大湾坑昼夜巡查,大家洗澡的时候格外注意,小孩子们就不要在大湾坑里叉鱼了。”
听说不能叉鱼了,村里的所有孩子们都无比痛恨那个下毒手的大坏蛋。
……
今年夏天热得邪乎,气温比往年高了三四度,特别是割麦子这几天,劳动强度大,中暑的村民接二连三地出现。
常国柱派人买来清凉油,分给出工的社员们,同时,安排几位年轻姑娘,专门负责给出工的人送水。
那时候出工的青壮年们夏天喝水,最爱喝的不是暖瓶里的开水,而是直接从砖井里打上来的冰凉冰凉的井底水。
全村总共有四个生产队,常国柱让每个生产队指派一个年轻姑娘负责给出工的人送水,这些年轻姑娘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丰满健美却又线条流畅的好手。
她们基本上都是本村姑娘,有的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相比而言,这些回到村里当农民的高中姑娘,比那些根本就没上几年学的姑娘自我感觉高出一头,而没有上过几年学的姑娘也有优势,就是力气大,干农活更熟练。
小常庄有两个特殊的姑娘,名叫张秀珍和卫丽姗,她们是下乡知识青年,都是从天津来的,也是高中生,来的时候十九岁,现在都已经二十二岁了。
由于只有两个知识青年,村里没有给她们专门建房子,安排她们住在五保户曹老太太家生活,曹老太太今年八十七岁,无儿无女,十年前老伴就死了,她家有一个小院子,一明两暗三间房子。
送水的四个姑娘中,就有张秀珍,若论挑水,她自然不如土生土长的本村壮女,然而经过三年锻炼,原本单薄瘦弱的身体,已经壮实多了,脸也早就晒黑了,力气大了,挑两桶水,不在话下了。
今年生产队的麦子,要比往年长得好,这其中自然有着常永慧的作用。
“俺爸爸是大队长,俺要让爸爸这个大队长当得风光,虽然俺现在还不能做到生产队的庄稼都大丰收,但是俺要尽量地帮助爸爸。”
生产队的麦子比往年高了一截,特别是麦穗,不光比往年长了,而且麦粒饱满。
小常庄生产队的麦田,小部分在村西,大部分在村南,就是那条灌溉小河以南的田野。
麦田一片金黄,风吹来,麦田里涌荡起阵阵金色的波浪,怡人的麦香扑面而来,真的是让人陶醉,所以,割麦子的季节,虽然劳动强度大大提升,但是村民们都情绪高昂,早早地在磨刀石上把所有的钢镰磨得锋利锃亮,准备在割麦子时大展身手。
平时上工可以撒滑找理由不来,而割麦子的时候,特别是第一天开镰,除非大病不起,或者像王二子那样的懒汉二赖子,基本上没有不来的,因为,割麦子又称作“抢收”,老天爷给的好天气有限,而且说变脸就变脸,一阵黑云过来,接着就是暴雨,下一天两天好说,顶多吃有些发霉的麦子,就怕暴雨连绵,麦子可就烂在地里了。
要知道,冬小麦,头年十月播种,第二年六月下旬收割,在地里生长八个月啊,也就是说,期盼了八个月吃点白面,要是麦子烂在地里,那是多么痛心的事情!
所以,根本就不用动员,只要大队部的高音喇叭一响:“大家注意啦,明天开镰!“
村民们立刻连夜磨镰刀,当然多数早就磨好镰刀了,而各家各户女当家的把鸡蛋准备好,一大早煮鸡蛋,吃了鸡蛋才更有力气啊。
开镰割麦子之际,出工的社员们自动排成一排,每人割一垅,这是惯例的无声比赛,谁割得快,抢在前头,那是非常光彩的事情,而且还有奖励。
大队长常国柱高声宣布道:“今年割麦子,谁拿第一,奖励一百个工分,谁拿第二,奖励五十个工分,谁拿第三,奖励三十个工分。”
拿到奖励很高兴,比这个更高兴的是自豪和光彩。
割麦子开始了!
那时候的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情和干劲,常常是不明目的地爆发自己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事先磨得异常锋利的钢镰,握在手中,待大队长常国柱一声令下,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开镰。
常国柱的所谓一声令下,并不是军队那种一声威严森森的令下,只不过是一句话:“今年割麦子比赛开始了,大家一起开镰开镰!”
顿时,男女老少,老的六七十岁,少的十五六岁,老爷爷,大叔叔,小哥哥,老奶奶,大婶婶,小姐姐,全都手握钢镰,猫下身子,从自己的那一垅麦子下手了。
刷!
不说是一个声音,也是极短的时差,听上去,就是一个“刷!”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不过割麦子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多钟,这时候的太阳还不太烈,不过,即便如此,所有社员,清一色的戴着草帽。
那时候的草帽,几乎都是上年或者更早年间用麦葶编织的,其中有从集市上买的,也有自己编织的,大多数村民,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像会织毛衣一样会自己编织麦葶草帽。
草帽有大有小,帽顶上都有一根线绳子,在帽顶外面绕半圈,绳子两头从两个金属扣眼穿到帽顶里面,草帽的主人将绳子系在脖子上,目的是防止草帽被风刮跑。
帽大招风啊。
老爷爷和大叔叔的草帽,基本上都是汗渍渍的,油腻腻的,有一种浓浓的难闻的味道,老奶奶,大婶婶们的草帽稍好一点,小哥哥的草帽更好一点,小姐姐们的草帽,就更好了,因为她们的汗液多数带有一种香味,至少不臭。
除了草帽之外,还有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少数是粉色的,绿色的。
开镰这一天,所有上阵割麦子的村民,都穿上自己最满意的衣服,所谓满意,一是好看,二是利索,让别人入眼,自己也舒服。
这一开镰,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无数的草帽随着身体的动作而飘动,还有各种各样的毛巾随风飘动。
所有割麦子的人,没有一个说话,全都全神贯注,左手抓住麦子,右手钢镰前伸,紧接着向后一割,刷,麦子齐根割下,再接着左手向后,将一把麦子丢在地上,这种“丢”,并不是随意丢,也有规矩:必须横着丢,这样才不会被麦子垅里吹过来的风将成把的麦子吹散。
一抓,一割,一丢,这就是割麦子的一套动作,完成一套,紧接着进入下一套,谁的一套一套连接快速准确协调,谁就割得快,再加上耐力强横,减少直腰喘气次数,那就有望争夺前三名了。
刷刷刷……
不闻说话声,只听镰刀响,麦田里卷起一阵风暴。
割麦子的村民开始时是一溜,渐渐地就拉开了距离,高手们开始成为领军人物了。
村里的孩子们也参加了麦收,不过按照惯例,不参加割麦子,而是放“腰子”和抱麦子。
“腰子”,就是用草拧成的草绳,每一根两米来长,孩子们将几十根草绳拖在肩膀上,按照大人教的,每隔十来米在地上放一根。
抱麦子,就是把大人们割下来丢在地上的一把一把的麦子抱起来,横着放到腰子上,由老爷爷们捆成一捆一捆的麦子捆,麦子捆麦穗朝上戳在麦田里,最后由车把式们将麦子捆拉到打谷场。
基本上,男孩子们放腰子,女孩子们抱麦子。
常永慧一边抱麦子,一边关注着前面比赛割麦子的大军。
“俺娘第一了!”
夏翠花是一个割麦子好手,往年取得过第二名和第三名,今年,她的身心状态极好,所以先声夺人,一路冲在了最前头。
紧随其后的是钱福英,就是大丫和二丫的亲娘,她也是一个割麦子好手,过去取得过第一名和第二名。
钱福英和夏翠花中间只隔着三个割麦子的人,夏翠花冲在第一名,钱福英不用看也能感觉到。
“夏翠花怎么回事?今年割麦子比俺还快?不行,俺一定超过她!”
钱福英心里憋着一股劲,加快了抓麦子、割麦子、丢麦子的节奏。
她的左手腕上,系着一块粉色的手绢,那是擦汗用的,也是彰显她是割麦子好手的标志,每年割麦子都要系上。
刷刷刷……
钱福英接连几十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抓麦子、割麦子、丢麦子节奏,三分钟后,钱福英超过了夏翠花,冲到第一了!
麦子垅长一百五十米,现在已经进展到了三分之一,前面的人已经割到五十米了。
娘被钱福英超越了,常永慧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不慌,还有一百米呢!”
位于第三名的是常国栋,这家伙真的是万能,割麦子也是好手,虽然位于第三名,但是,他在男社员之中是第一。
常国栋的媳妇钱秀枝也加入了割麦子,她不争气地位于倒数第二,倒是没有垫底,垫底的是懒汉无赖王二子。
王拒倌也在割麦子之列,根本就拿不到名次,早已淹没在没有名次的割麦子大军之中了。
王树宽今年五十六,可以割麦子,也可以捆麦子,他没有参加割麦子,他在捆麦子的老爷爷们之中,是最年轻的捆麦子者,他的的理由是腰疼。
王树宽一边捆麦子,一边用眼角瞄着放腰子的常永生和抱麦子的常永慧,以及抱麦子的戈秀兰。
常永慧和常永生知道王树宽胸存毒心,时时刻刻提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