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根本无法逃脱太远距离。就在她逃窜的方向处,自海底猛然涌现出一道高耸入云、坚不可摧的巨大土墙!
这堵土墙仿佛一座天然屏障,将周围空间严密封锁起来。无论阿难选择朝哪个方向逃跑,都注定无法冲破这张天罗地网般的土墙束缚。
此刻,阿难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炙热如火焰燃烧般的窒息感正从肺部传来。弱水中蕴含着强大至极的腐蚀性力量,如果没有净水丹作为防护层相隔绝开来,即使凭借自身高深莫测的修为境界,也难以长久抵御这种侵蚀。
随着时间推移,双方实力逐渐此消彼长,而此时正是薛一岳等待已久的绝佳机会,只要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一击必杀!
然而面对如此绝境,阿难并未惊慌失措。只见她驾驭飞剑,动作沉稳且冷静自如,犹如鬼神龙蛇一般轻盈灵动。
在土墙不断升起的狭窄缝隙间,她灵活地辗转腾挪、穿梭自如。每一次惊险万分的飞行转折,都恰到好处地卡住土墙即将合拢的瞬间,然后急速改变剑道轨迹。与此同时,她手中长剑的尾部带起一串长长的水浪和土屑,如同绚丽多彩的流星划过天际。
薛一岳紧紧跟随着阿难身后,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之心。因为他深知眼前之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阿难剑主,稍有疏忽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仅仅过去数个喘息之间,借助土墙对阿难的阻碍作用,他成功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
然而就在此时,阿难却突然反手朝着他狠狠地劈出了一剑!刹那间,只见周围的土墙猛地崩裂坍塌,碎土如洪流般汹涌搅动着泥水,瞬间遮蔽了薛一岳的视线。
面对如此变故,薛一岳竟然毫无半分犹豫与停顿之意,顺手抄起身旁那把与其气质毫不相符的巨大斧头,紧接着便对着眼前滚滚而来的泥流猛然劈下。刹那间,一股威猛无匹、势不可挡的强劲气息轰然爆发开来,硬生生地将这片混沌不清的空间彻底扫荡一空!
可惜阿难早已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迅速与薛一岳拉开了一段距离。要知道,她一旦施展御剑术飞行,其速度简直快如闪电一般,令人咋舌不已。在短时间内,恐怕确实难以追得上她。
眼见此景,薛一岳深知再继续追击已是徒劳无益,于是果断打消了追捕阿难的念头。只见他双手紧握斧柄,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斧头重重地砸向地面!
须臾之间,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以薛一岳为核心,仿佛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其中。天似穹庐,地成棋盘;四方极地,八卦环生。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浩浩荡荡的恐怖气劲犹如火山喷发般骤然朝外喷涌而出!
他的足下五行阵法开展,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风火雷电,五行太极,谨听我召!”
以言同神,是为言灵。
他的话音刚落,这一片区域骤然被半透明的灵流笼罩,无数符文快速窜动仿佛灵蛇游走,生机勃勃盎然有灵。
像是凭空落下了一个逃无可逃的领域!
阿难御剑一顿,速度骤然变缓。
宛如逆水行舟,深陷泥沼,竭尽全力却不得动弹。
而且,就在下一瞬。
阿难发现周遭闪过密密麻麻的灵文,眼前一花,她竟然在薛一岳的领域之中,被薛一岳强行的挪移了位置!
薛一岳已在眼前。
紧跟而来的是横劈天地一般的巨斧!
滔天威势,迫在眉睫。
阿难反应极快。
断水提剑那一刹那,剑身清湛如霜雪。
短短几息间,他们已经过了百招,不假思索,招招狠绝,战斗素养极高,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若是修为低一些,甚至跟不上他们对招的速度。
阿难的脸色有些难看。
薛一岳出身道门太一宗,太一宗主修五行道法,是术法之道的领头宗门。
但是在今日之前,谁能料到薛一岳的武修战力竟也如此卓绝。
凶狠而又威猛,巨大的斧头被他使的虎虎生威,砍来的每一下力道恐怖的叫人压力陡生,心惊胆战。
不都说法师近身脆吗?
薛一岳这家伙还有这一手?
阿难一个剑修一时之间竟然脱不开薛一岳的招式,也近不了薛一岳的身。
果然时代在发展,所有宗派都讲究起了全面发展,内外兼修。
而且薛一岳主修的五行道法更是让人防不胜防,操纵水流施加重力,阻碍阿难流畅的剑招,土法制造障碍,阻隔阿难的退路,金法加持巨斧,纵横睥睨,威猛无比,火法在弱水中被压制,薛一岳没有多此一举,木法倒是和水法相得益彰,无数藤树窜起朝阿难袭击而去。
道修,果真是手段奇诡,防不胜防。
但是阿难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她的胜算越低。
她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忍住了弱水侵蚀的痛苦,就算一时之间被薛一岳压制住,依旧有条不紊,沉稳冷静地接下了薛一岳的招式。
她前期大多都是在防守,但是渐渐适应了薛一岳的节奏后。
阿难忽而提气,趁着薛一岳收势的一刹那,陡出一剑!
乍如海上落惊雷。
打了薛一岳一个猝不及防。
他快步侧身,抡斧就砍,险之又险地接住了阿难这一招。
但实际很快,薛一岳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这一招之后,整个战斗的节奏就渐渐地落到了阿难的手里。
他不得不被动地跟着阿难的剑招节奏走。
薛一岳察觉不对,多次下了狠手,想要夺回战斗节奏。但是阿难竟然宁愿扛下伤势,也不放弃凶狠的进攻机会。薛一岳一时之间捉襟见肘,不得不暂避锋芒,退了一步,苦笑道:“没想到剑主对自己竟然如此心狠。”
他的目光落到了阿难身上数道几乎见骨的伤痕之上,那些伤好似对阿难产生不了影响,她面色苍白,神色沉静,手里紧紧攥着阿难剑。
“你一介道修,光用你那破斧头跟我打,还真是本末倒置。”阿难对于他的话语不置可否,淡淡道。
薛一岳摇了摇头:“若是不用斧头,若是被剑主近了身,防守不当,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还有这不是破斧头,它有名字,叫无相斧。”
“无相斧?”阿难的面色陡然一变,下一刹运气消失在了原地,在领域之中快速移形换影。
而就在她挪位的下一刻,弱水中像是有无数把看不见的斧头朝着她方才所在的位置猛地砸落。
但是来不及,根本来不及。薛一岳既然敢做出提示,那就是胸有成竹。无形的斧头像是骤然落下的暴雨,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阿难手里的长剑挥舞的看不见影子,只留下一片雪白的光,原来是剑招太多太密,留下的残影落在人眼中便是残存的光,像是一片薄薄的雪。
但是那雪色勉勉强强撑起了一个剑风领域,乒乒乓乓地挡住了无相斧的进攻!
但是阿难很快发现,更棘手的是她根本捕捉不到无相斧的踪迹。
没有声音。
没有波动。
如水溶于水中。
像是藏在暗处的鬼怪或者毒蛇,冷不伶仃地就给出了致命一击。
阿难身形疲乏,身上尽是被划出的伤痕,一袭白衣染血,又被弱水冲刷,只留有淡淡的洇红,皮肉被冲刷的都泛起了白,状态越来越差。
薛一岳提着无相斧,也不闲着,朝着阿难冲了过去!
这对于阿难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五行道法,无相斧,领域。
道修真是出了名的难缠。
阿难像是囚牢里的困兽,一步一步地被逼到了绝境。
但是薛一岳并未松懈,就此掉以轻心。
他靠近阿难,在无相斧砍了阿难背后一下后,毫不犹豫地提着斧头斩向了阿难的头颅!
电光火石那一刻,阿难竭尽全力移开步伐,那一斧头险之又险地斩向了阿难的左臂。
“嘭——”
只见鲜血喷涌!
阿难的左臂被薛一岳自齐肩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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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字数的番外(影响正文观感建议直接点击下一章)
番外:戏子皇帝3
狗剩带完饭去的次日,戏子照常穿上那华丽繁复的装束,背上八支威风凛凛的旗杆,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再戴上那诡异神秘的傩戏面具,上面的图案彩绘漂亮而又怪诞。
他踩着高跷睥睨众生,仿佛一瞬间他的身体变得极为高大,可以高高在上俯瞰一切平庸的深壑。
他戴上了面具,像是具有某种难言的魔力一般,他抛却了所有过往,在那一瞬间就从一个卑弱可怜的戏子,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威严浩荡的神明。
他游街唱作,舞动风云。
他高台长啸,撒酒为霖。
他众人拥簇,恍若神明!
只有在这个时候,戏子才觉得有了此心安处,他不是他,他剥离了自身,他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他不是他。
在那高耸入云、庄严肃穆的祭台之上,在那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之中,戏子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悦耳、充满童真童趣但又格外高亢响亮的呼喊声:\"神仙!神!神神!\"
戏子以一个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般的完美翻转回身后,紧接着便又听到了孩子欢快地道:\"娘,娘。他就是给我们饭吃的那个神!娘,你说得没错,以前你跟我讲过的那些小故事全都不是用来哄骗我的,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啊,而且他们还会赐予我们食物,让我们不再忍受饥饿之苦,并带领我们渡过苦难,抵达幸福美好的彼岸!\"
戏子眼神一动,但他依然稳稳地站在高高的跷板上,每一个招式都精准到位、分毫不差。他的表演仿佛化身为一尊无懈可击、令人敬仰膜拜的完美神像。
在越来越急促的鼓声之中,在骤然青云直上的乐曲飘摇之时,戏子听到了一个沙哑而又温柔的声音回答了那个天真而又烂漫的孩子:“是的,神真的存在。小宝要好好长大,神会救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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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戏回到院子,里面却站了一位身着官服的,面容寻常,眼神宁静的中年人。
戏子的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黑洞洞的眼睛里像是被吞没了所有光,只剩下一派的死寂。
“爹。”
戏子声音带了一种沉甸甸地压抑之感,像是暴雨打湿的天空。
“你居然会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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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带着娘亲兴高采烈地来找戏子,他在篱笆外上蹿下跳:“神!神神!神神开门!”
戏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目光先落到了小孩身上接着又落到了小孩身后那个枯黄消瘦的妇女身上。
茅屋内点燃昏黄灯火,在细细的风中摇曳。
戏子和妇女分作两端,沉默不语。
小屁孩大快朵颐,吃得欢畅痛快,眉飞色舞。
良久戏子看着吃饭吃的很高兴的小鬼,抬眼看向了那个脸上写满了苦难的母亲,他轻声询问:“他就叫狗剩么?姓什么?”
“是啊,这孩子是我捡来的,没有姓,贱名好养活,这年头能活下去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母亲也轻声答道,看着小屁孩的目光极为柔软,眼神哀戚。
戏子静了一会儿,忽而道:“我可以给他取个名字吗?”
小屁孩的娘亲愣了一下,看过去的时候,戏子的目光正静静地落到小屁孩身上。于是她温柔一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戏子点了点头,道:“那他以后,便叫做秦都吧。”
小屁孩耳朵一动,睁大了眼睛看过来,满脸惊讶:“秦都不是神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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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日绕村游行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场大雨。
暴雨如注,连绵不绝。
被倾盆大雨湿透的神鬼队伍,原本鲜艳夺目、五彩斑斓的戏服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世界一片灰蒙蒙,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闷。
然而,村民们却欣喜若狂地张开嘴巴迎接雨水,他们激动地呼喊着:\"祈福成功了!真神降临!神佑我们!\"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难以辨别,嘈杂不堪。与此同时,雨声充斥着整个空间,使得这片天地充满了喧闹与混乱。
戏子的衣裳早已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沉甸甸地压在血肉之上,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感。冰冷的雨水不断地敲打着皮肤,犹如源源不断的箭矢般袭来,带来一阵阵绵延不绝的刺痛。
而他身后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八大旗帜,如今也在暴雨的侵袭下低垂下来,宛如蔫掉垂落的野草,向着这场天灾屈服低了头。戏子似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中,瞬间被打回原形,失去了原有的威严和气势。
但是在这一片嘈杂的雨水之中,传来了更密集,更有力的声响。在雨水的侵蚀之下,沉重的土地居然都开始隐隐作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