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他坐起身,身下是柔软的蚕丝被,被单散发着他最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枕边是手机,窗前是厚实的棉麻窗帘,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正在挠门。
很吵。
林像平常一样开了门。
十六就这样钻了进来,对着林的裤腿蹭个不停,把林的黑色运动裤变成一条毛裤。
他就这样回到了之前的世界。
那道沟的对面,是原世界。
他不再是林·克里斯汀,而是苏洲。
林看了下时间,时间线没有推移多久,只过了大概三天而已。
猫的粮碗和水碗都空空如也,怪不得今天叫的尤其委屈,林看了看十六的眼睛,发现这猫就直直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到底知道些什么人事或者猫事。
林续了猫粮,坐在了电脑桌前。
他点开了浏览器,搜索了“程彬”的词条,看到了铃尔穿着一身正装,正在某个十分正式的场合领取奖杯的照片,还有一系列荣誉说明。
词条之后还有新闻,表明其实验爆炸已经身亡的消息,评论都是一路走好,蜡烛此类的评论。
他死了,在这个世界。
如果我不回来呢?我会死吗?
林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突然又感觉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他有很多疑惑,关于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关于海上城,关于序列5,但是这些都被一种平静而淡然的生活感冲淡了不少。
他撸了会子猫,挂掉了两通无关紧要的电话,打了辆出租,来到了美林苑,他父母所在的小区。
两位长辈很高兴看见儿子回来,但是也并不热络,尤其是苏父,甚至有点谴责苏洲回来耽误了他奋斗了。
“今天不是周末,怎么回家了。”
“嗯,请假了。”
“然后,就是,想你们了。”
林想了很久,在亚奇米特大陆也是,想过很久,但是这话真的说出来之后,林倒觉得显得矫情了。
果然,苏父也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儿子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有什么事儿跟爸妈说,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没有,您想多了。”林想了想,冲父亲张了张臂膀,明目张胆地要了个抱抱。
苏父心惊胆战地抱了抱,声音有点抖:“儿啊,你跟爸说实话。”
“是不是网贷了?虽然爸妈没多少钱,这些年下来也算有点存款,你需要你就全拿走,我们还能赚……”
林这会结束了拥抱:“真没借钱,都挺好的。”
“工作呢?”
“还在职做着呢。”
“嗯,这就好。”
“儿啊,你正常点儿,爸害怕。”
林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着这几年没怎么来看你们,也没孝敬什么。”林抽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是儿子的辛苦钱,爸妈买点喜欢的。”
“有钱。用不着你的。”
“倒是你没什么事就不用回来了,早点找个女朋友,或者和朋友多出去玩玩,年轻人围着我们这些老人转做什么。”
“下次回来提前打电话,你妈啊今天打麻将去了,她最近天天都爱玩这个。”
“行。”
林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盒馅饼。
他捏了捏饼,感觉很松软。
之前他就很爱捏这些东西,被数落了不少次。
留在这里吗?
林冒出这个想法之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呢?这里没有莫名其妙的怪物,没有非凡敌人,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父母也在这儿。
好好地工作,掩藏自己的能力,普普通通地度过日子。
像个米虫一样有何不可。
林走出楼道的时候,看着世间芸芸众生各自的小心思,天桥上的行人,川流的行车,大厦窗口里忙碌的职员。
他去了公司。
算上今天,他已经旷工四天了,这份工作薪酬还不错,但是每周六天的工作,时不时晚上会有加班,公司文化有点斯巴达,是去工作才发现了,这些他都不喜欢。
林踏进公司,一个不怎么整洁的矮个子男人对着他一顿痛斥,指责他最近的旷工行为,以及细数他旷工对项目带来了多少损失云云,并扬言要解雇林。
“那就那么办吧。”
林站了几秒听了他一通废话,最后轻飘飘地说。
“什么?”矮胖的上司觉得自己有点耳背了。
他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林往综合办公室去了。出来的时候拿到了一封离职书和足额的加班补贴。
“真走了?”上司甚至不太确定。
“中彩票了?”
林难得笑了笑,“嗯,再也不用工作了。”
“对了,你刚刚想解雇我?”林转头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用了一点辩论学家的能力,劝总经理把那个惹人厌的上司解雇了,辩论学家的能力虽然不是在这个世界获得的,但是依旧非常好用。
这种人过中年,实际没什么能力,全靠忽悠不懂行的上司获得工作的中级管理,失业之后再找工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出于私心用了能力之后还有点心虚。
等到离开公司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空虚感占据了他的心头。他可以运用他的能力做很多原来的他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些他已经不再想要了。
他开始在这个世界找寻非凡的痕迹,湖怪、瘟疫、灵异事件,结果令人失望,科学和唯物主义发育的太完善,非凡言论几乎刚发芽就被按住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非凡能量太弱了。
只有晚上的绯月还在提醒着他,非凡还在如影随形。
但是这里的生活太普通了,普通的让人感觉,人庸庸碌碌的一生可能都是被注定好的,犹如程彬这种天才绝艳的人物,几乎被抹杀的差不多了。
很多无关痛痒的事件占据着舆论的风口浪尖,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圈,林却找不到自己。
他的梦魇还伴随着他,日日夜夜说些不知含义的耳语,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但他又不可能去精神病院,没人帮得了他。
苏洲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