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芳看见几人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更是镇定,他转身去准备香案,却看到挺直了腰背站在台阶上的妻子。
他忙上前扶住她,“你来了。”
何子佩绷着脸对他点点头,看向底下站着的人,目光同样在礼部官员身后的包袱上顿了顿,沉声道:“我去准备吧。”
秦信芳却握紧了她冰冷的手,对她一笑道:“不用,我去就好。”
何子佩看见他的笑容,脸上僵硬的表情这才一松,文茵到现在都没出现,肯定不在府里了,夫君这么镇定,看来妞妞也跟着她走了。
何子佩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礼部官员见状,沉思片刻便上前拱手道:“秦大人,秦夫人,趁着未宣读圣旨,下官先给秦大人秦夫人道喜了。”
秦信芳眼中闪过亮光,与妻子对视一眼后放回身笑问,“大人客气了,只不知罪人有何喜。”
礼部官员笑道:“大人只管去准备香案,圣旨一读便知。”
秦信芳与何子佩这下心中有数了,他们的案子多半是翻了,不仅翻了,只怕他还被就地授予了官职,不然对方不可能一直口称他为大人。
秦信芳放心的拉着妻子离开去准备香案。
何子佩还有些恍惚,“正的翻了吗?别是匡我们的吧?景云那孩子怎么一声信儿也不给我们送?”
秦信芳脸色沉肃,“只怕事出突然,景云一时通知不上我们,我们不过是流放的犯官,他们没必要骗我们。”
“那妞妞和文茵呢?”
“不急,”秦信芳目光幽远的道:“先听过圣旨再说。”
若真是有利无弊再去把人接回来不迟,若是……
以白一堂的为人,护送她们两个去京城找景云和宝璐不难。
秦信芳怀疑京城出大事了,不然顾景云不会与他们失联两个月,距离上一次收到顾景云的信已过两个月了,按理,他们每二十到三十天便会收到一封景云和宝璐的信,哪怕是遇上风暴,信件也不会迟到超过十天。
可是他们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景云和宝璐的消息了。
可他没想到京城能出这么大的事,圣旨上全是溢美之词,中心思想只有两点,一是十五年前的开平案系兰贵妃与鞑靼人所为,他是冤枉的;二是鞑靼企图刺杀皇帝,太子和太孙,实在是罪大恶极,皇帝恢复他太子少傅的官职,让他总领对鞑靼的外交事务,鸿胪寺卿从旁协助。
秦信芳接了圣旨,第一句话便是:“敢问大人,我家景云和宝璐怎样了?”
礼部官员心中感叹他是大楚好舅舅,忙道:“回大人,顾侍讲和顾太太没事,臣来前顾侍讲在御前起草圣旨,为御前行走,他年纪轻轻可是前途无量啊。”
秦信芳提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他对几人拱手道:“几位一路辛苦了,不如先进屋休息,在下还有些事情待处理。”
礼部官员犹豫了一下道:“还请大人快些,如今陛下病重,大楚正指着大人回去主持大局呢。”
秦信芳笑道:“给我三天时间就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几位舟车劳顿,也应该好好休息几天。”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一路从京城赶到琼州,有时候连晚上都在赶路,的确很累。反正现在官儿最大的换成秦信芳了,秦信芳有此要求他们照做就是。
何子佩便带他们去客房休息,去厨房随便给他们弄了些吃的,见他们吃完便和衣而睡后才跑去找秦信芳。
“快去把妞妞找回来,可别吓到他。”
秦信芳坐着没动,何子佩就去推他,“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把妞妞交给文茵和白大侠带着北上,只我们俩人与官差们走。”
何子佩心一跳,“你怀疑有人不想我们回京?”
“小心无大错,”秦信芳摸了摸桌上妞妞的玩具,低声道:“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想冒险。”
“可白一堂是罪籍,他怎么出去?”
“你真以为他出不去?要不是为了宝璐,他只怕早‘死’了。”秦信芳低声道:“文茵的户籍也是良籍,以他的本事带上一个妇人,一个小孩离开绰绰有余。”
何子佩微微咬牙,“那官差们问起怎么说?”
“实话实说,”秦信芳道:“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若是死了他们也都活不了,所以我们跟他们没利益相悖之处。”
何子佩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昏了头,竟连这一点都没想到。
“那我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你也赶紧去找白大侠。”
秦信芳点头,出门就往山里去,结果他才进山白一堂就突然蹦下来出现在他面前,饶是秦信芳都差点吓得跌倒。
秦信芳抹了一把汗道:“白兄弟,你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了去呀。”
白一堂翻了一道白眼道:“这便是我的本事,我要是改了去当初又何必苦心去学?”
秦信芳一想也是。
白一堂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道:“看来是好消息了。”
“不错,秦家的案子翻了,他们是来接我们回京的,我们三日后就启程。”
白一堂点头,“看来我徒女婿还是有些本事的,说给你们平反还就给你们平反了。行了,我这就去把她们两个带出来。”
“等一等,”秦信芳拦住他道:“我来见白兄弟却不是为了接她们回去,而是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与您。”
“你说。”
秦信芳满脸严肃的道:“我恐路上有变,所以不想带上文茵和妞妞,她们两个便拜托白兄弟带上京城了。”
白一堂张大了嘴巴道:“可我答应了徒弟要保护好你们的,你们要是分开了我还怎么保护你们?”
白一堂拢眉道:“你和嫂夫人可别死在路上,不然我真没脸去见我徒儿了,不如你们还一起走吧,我暗中保护你们。”
秦信芳摇头,“我知道白兄弟轻功卓绝,但一人难敌四腿,你轻功再厉害总不可能一下救出我们四人去,所以不如分开。皇帝也派了侍卫来护送我,琼州县衙可能也会出一些人,文茵体弱,妞妞又弱小,少了她们两个我们或许会更安全。”
白一堂明白过来,这就和他们江湖上的分镖差不多。
秦信芳见他沉思,便握住他的胳膊认真的叮嘱道:“白兄弟,文茵和妞妞就拜托你,等我们走后你们再启程,我们会把家里的银钱都留给你们,穷家富路,路上不用省着,为了安全多绕些远路也没什么……”
白一堂难得没有打断他的嗦,虽然这些叮嘱在他看来很白痴。
作为一个四处作案,到处留银的盗贼,谁能比他更谙逃跑之道?
白一堂等他嗦完了才道:“那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妞妞?”
秦信芳犹豫了一下,到底不舍,“好吧。”
白一堂就拎着他在林子里穿梭,没过多长时间便看到了建在林间的茅草屋。
秦文茵正带着妞妞在院子里玩泥巴,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外面,看到俩人出现登时眼睛一亮。
妞妞正不高兴,此时看到秦信芳立即丢下手里的泥巴冲他跑过去,“舅公,舅公……”
秦信芳抱住她,掂了掂笑问,“妞妞有没有乖?”
“乖!”
白一堂抽了抽嘴角转身离开,每次听到他们这完全乱掉辈分的叫法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秦信芳是怎么哄住妞妞的,反正等他再转回来时妞妞已经兴高采烈的缠着他要和他一起去找爹和娘了。
白一堂一脸纠结的看着小姑娘,对秦信芳道:“你们都平反了,何苦还瞒着她,趁早把这称唿改了吧,我听着伤耳。”
明明是叔叔辈,偏要被叫成爷爷,有时候他都忍不住去照镜子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老了。
秦信芳却笑道:“不急。”
如果他们都能平安回到京城,到时自然会改过来,妞妞还小,现在并不记事,很容易就能把称唿改过来。
若是他们不能平安回到京城,就这样也挺好的,景云和宝璐会以父母的身份将她养大。
秦信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转身大踏步离开。
白一堂便对秦文茵道:“附近我都撒了驱虫粉,你们不要出院子,我去送他。”
顺便拿钱和各种东西。
官差们已睡死,白一堂把秦文茵和妞妞的东西都搬到了自个家,还有钱几各种要带的东西也都陆续搬过去,剩余的东西秦信芳便分给了村里人,包括他们开出来的荒地。
村民们闻讯赶来,都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
秦信芳拍了拍自家的大门笑道:“你们之前不是还说村里的学堂漏水了吗?正好,我走后就把学堂搬到这里来吧,里面的游戏室留着给孩子们玩。”
大家沉默的看着秦信芳,半响张大锤才粗声粗气的道:“秦先生,你要保重,一路平安啊。”
“是啊,秦先生一路平安!”
秦信芳对众人笑笑,点头道:“多谢诸位,希望诸位也平安顺心。”
村民们不由眼含热泪,不舍的看着他,虽然秦家高冷,但这些年却一直庇护着村民,且帮助他们良多,此时却要走了……
秦信芳将来送别的村民一一送走,这才转身回屋。
等到秦信芳走时他特意让官差们多准备了一辆空的马车,来送行的村民们以为那里面是秦文茵和妞妞,并不知道她们其实并没有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