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篝火堆,裹上棉衣,即使是在冬夜里,众人也没有丝毫的冷意,除了查理在半夜惊醒,造成了一些小误会外,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平静的冬夜。
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背上行囊,边赶路边简单吃着干粮,戴安娜也不再向布鲁斯询问任何问题,只是沉默走在一旁,神色戒备,似乎时刻准备着应对敌人。
直到,他们遇上一群从前方撤下来的伤兵。
看样子像是法国人。
史蒂夫特雷弗拿着一些药品上前询问了一番,得到消息后走回来对布鲁斯道:“他们是法国人的先头部队,一周前向德军阵地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但很快便被打散了,看来德国人防守的决心还很坚定。”
“当然,双方都还咬着最后一股劲,在协议签署之前,德国人只能坚守阵地,这是他们最后的本钱,就快到前线了么?”布鲁斯收回看向法国伤兵的目光,问道。
“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阵地了,但我们也只能从那里经过,对面敌人的火力封锁很严密。”
布鲁斯闻言不再多说,抬脚向前走去,“无论如何,去看看情况吧。”
众人又走了一公里左右,便看到了一处修缮完备的防御阵地,在酋长的出面下,负责人很爽快地让他们进入了战壕。
“敌人呢?”戴安娜看了看脚下的壕沟,突然拉住了布鲁斯,不解地问道,她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穿过这些土沟的,来到这片土地上已经有足足一天,但她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布鲁斯正想说话,突然一阵尖啸的声音从头顶袭来,来不及解释,他抱着戴安娜便紧紧靠在了土墙上。
“轰!”
一发炮弹击中了上方的沙袋,爆炸让这片区域跳动了一下,随后便又恢复了平静,壕沟中的士兵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连喊的力气都不愿意浪费。
甩掉头上的泥土,布鲁斯放开戴安娜,在她疑惑的眼神注视下说道:“这就是了,他们都在对面,刚刚那发炮弹就是他们打过来的。”
话刚说罢,一阵嘈闹声在前方响起,不一会,去探路的史蒂夫特雷弗和酋长有些无奈地退了回来。
“从对面的村子里又逃出了一些难民,现在出口都被堵住了,这些士兵...正在安置他们,我们可能要等一会。”
史蒂夫特雷弗说话间有些犹豫,中途更是话锋一转,像是隐藏了一些事情般,至少,现在前面的情况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嘈闹声逐渐变了味道,有军人在大声呵斥着什么,然后便是哭喊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戴安娜脸色一变,绕过挡在她前方的酋长与史蒂夫特雷弗,向着前方跑去。
“是不是因为食物的原因?”布鲁斯扫视了一圈战壕里表情麻木的士兵,突然低声问道。
酋长看了布鲁斯一眼,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些士兵们已经在这里坚守了很久,仗打到现在,后方送上来的食物和药品越来越少,他们如果接纳那些难民,那自己就要饿肚子,唉...”
布鲁斯见情况与自己料想得差不多,拍了拍史蒂夫特雷弗的肩膀,随后向前方走去,他理解这些士兵的做法,也理解史蒂夫特雷弗与酋长的隐瞒。
他们都只是普通的战士,哪怕再不忍心,但又能为这些难民做什么?
这个时候,视而不见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尽快绕到敌后,阻止鲁登道夫的行动,才能让前线的士兵免受无妄之灾,同时也能让德国人放下负隅顽抗的想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但是,布鲁斯也明白,戴安娜不会就这样离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她还一走了之的话,她就不是那个正义纯善的亚马逊公主。
“我们没有任何食物,也没有取暖用的棉衣,不能再回去了,德国人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为他们做事,我们不想再当奴隶。”
拐过一个长弯道,布鲁斯便看到坐在地上的一名妇女正拉着戴安娜的手不断哭诉着,而站在她身后的,是七八个穿着单衣,此时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年轻难民。
脸上满是淤青的妇女紧了紧怀中的孩子,滚烫的热泪再次从眼眶中溢出,悲哀地道:“老人都跑不动了,我只能抱着孩子带上这些年轻人逃出来,请你们不要赶我们走,没有食物,我们都活不下来。”
戴安娜赶紧抱住妇女,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在妇女的感激声中,她回过头,正好看到了此时脱下风衣的布鲁斯。
“我们一定要帮他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这些难民需要帮助,布鲁斯!”
戴安娜语气有些激动,看来这些难民的悲惨遭遇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灵,布鲁斯却是对她有这种反应没什么意外。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布鲁斯淡淡地道:“不然呢,你认为我现在在干什么?就把前面那个村子夺回来好了,顺便再把那些德国人全部消灭。”
见布鲁斯不像骗她的样子,戴安娜朝布鲁斯身后看了看,情绪突然莫名平复了些,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赞同他们的观点,想要尽快绕过这里,然后去目的地。”
布鲁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差不多吧,我的确理解他们的这种想法。”
戴安娜脸色一沉,蹙眉看向布鲁斯。
“不过我想,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只让你看到人类在取舍方面的决断,我理解他们的取舍,我不会责怪这种行为,但此刻,我也想让你看到关于人类的另一面,另一些品质。”布鲁斯拿过战壕里的一把步枪,边说边踩着扶梯,向上而去。
“人性很卑劣,但也很高尚,或许你今后将会看到许多令你生厌的事件,但是,戴安娜,良善与勇气从来都不曾离开过我们人类的身躯,他们值得你去相信与鼓励,只需要一个机会。”
布鲁斯回过头,对戴安娜笑了笑,随后,冲出了战壕!
“该死!那个亚洲人冲出去了!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只想看看对面的情况...”
“完了,我该怎么向酋长交代。”
“等等!他,他没死,他正在冲锋,他一个人,在冲锋!”
在士兵们的惊呼声中,戴安娜心脏狂跳,有些慌乱地脱掉了大衣,快速踩上扶梯,向前望去,却只见到布鲁斯闪身躲过了一发炮弹,对着敌方快速扣动扳机,随后拿着枪继续独自冲锋的身影。
没有穿那件刀枪不入的钢铁战衣,也没有动用他身上的那些神秘装备,他就这样,凭着一副肉身,和一把普通步枪,冲向了敌人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