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在距省城六十多公里的地方,通往省城的三六三国道上,几辆警车停在了路边,没开警报,但几辆警车红蓝色的双色警灯在夜里生的闪光,还是足够的刺激别人的眼球。
几个警察身着淡绿色的荧彩制服,手里拿着交通指挥棒,正在拦截着从三六三国道西北方向开来的车辆,每停下来一辆,都会有警察上去仔细地检查跟盘问,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才放行。
虽是夏天,但凌晨三点的山道上,还是透出了几分凉意。
刚刚拦下的上一辆车是半个小时以前了,三六三国道那是出了名的难走,那让所有在外跑的老司机谈起来的无不色变的十**转阎王拐自从三六三国道建起的那一天起,不知道让多少人在那几个拐拐处魂飞魄散,肝肠寸断,即使经验最丰富的老驾驶们,也没有几个人会想在夜里开着车去体验一下十**转阎王拐的滋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国道旁的旅店里过一夜,在天亮的时候再赶路。
但警察的工作是不分时间的,执行这样危险度不高但又有些辛苦的任务,通常都是一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带着几个刚从学校里毕业的菜鸟来,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夜晚的寒气再加上工作让一旁在路边设卡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肚皮在打着小鼓,可这个地方,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连买袋方便面都找不到地方,空着肚皮喝了两口早已经冷下来的茶水,胃里更空了。
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小户人家。昼夜都做着为车加水的小生意,带队的老警员去敲开人家的家门,平时三毛钱一斤的洋芋,也不讲价,也不过秤,拿出五块钱来就提了一堆回来,在路边撸了一点干草松枝,点起一堆火。把几个洋芋丢到火堆里,不一会儿。洋芋烤糊的皮香味就从火堆下冒了出来,几个执勤的警员围做一小堆,缩着脖子,一个个拿眼睛住火堆底下瞟。
“王哥,你说咱们还要在这里堵几天啊,一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查什么,上面说是违禁品,违禁品什么时候没有啊,可这次我感觉局长也太重视了吧。咱们所里这几天个个都熬成熊猫眼了!”
“你小子,这点苦都受不了,看来是在学校里过得太清闲了。”被称作王哥的老警员坐在火堆前,用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下的洋芋,看到有人想去抓。王哥一巴掌把那只手拍了下去,“现在只是皮熟了,里面还生着呢。小心吃了去钻树林去。”说完这些,王哥看了看刚才问话的那个年轻人,“你还不算太笨,再在所里呆两年,你大概就知道刘局让我们蹲在这里查的是什么了?”
“王哥,反正现在也没事,你就跟我们说说嘛,这次到底是要查什么?”旁边的几个人嚷嚷了起来。
“嘿……嘿……”王哥笑了起来,做了个手势——竖起拇指,伸直食指,其他三个指头都弯了起来,“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
“不会吧,王哥,你怎么知道的?”
“说你们几个是菜鸟你们还不承认,这还用说吗,等你像我一样干上十来年警察,把你放到哪里,何必要想,你用鼻子闻闻都知道要干什么了,像咱们这样执勤的,只要看看在哪个方向就知道哪边大概出什么事了。”
“王哥你给说说嘛?”一堆人都给王哥的话挑起了兴趣。
“周末去吃天麻鸡,你们谁请客啊?”
“我们一起请你还不行吗?”
“哈哈,你们这几个小子,倒也机灵。”王哥满足地笑了笑,“教你们一点经验,在执勤的时候,要是我们去南边设卡,那堵的就是白货,堵到白货,那年底的奖金可是按克数来算的,不过却也危险,十个贩毒的人,有七个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上面要是下防弹衣来,你最好给我穿上。在东边设卡,那堵的就是水货,这个工作清闲,几乎没有多少危险,消息走的都是内线,那都是十拿九稳的事,做这样的任务,十次有七次都是有油水,老徐去过一次,结果那次碰巧堵了一车的外烟,那***半年没见他买过一根烟……”
“我就说老徐是不是财了,平时抽的都是三五!王哥,那这样没什么问题吧。”一个警员感叹了一声。
“不就是几根烟嘛……”王哥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自己也从怀里摸出一包三五烟来扔给旁边的人,转了一圈,最后转了回来,自己用木棍点了一根,享受的吸了两口,“我们警察不也是人,不也是每天柴米油盐喂出来的,抽两根烟,无伤大雅,那又怎么了,再说到最后,那些烟还不知道便宜哪个王八蛋呢,你们入这行的时间还不长,要是在长一点,就明白,这个社会,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别说那些没用的大道理,什么神圣不神圣,伟大不伟大的,那都是狗屁,说句难听的话,要是你们哪一个人什么时候成了烈士,除了给你一个追悼会,你们还留下什么?最难过的是谁?等你们结了婚,生了孩子,感觉一下老婆孩子每天在家里盼着你回来是什么滋味就知道什么是轻是重了。王哥说这些话,不是要你们偷奸耍滑,在工作中玩什么猫腻,说来说去,咱们做警察的,不说那些虚的东西,只有两点最实在,穿着这身皮,做什么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家,那就问心无愧,什么是伟大,咱们每天夜里能坐在这里甘心吃两个洋芋就是伟大,就是神圣,来,这个熟了。接着……”
王哥用棍子一挑,就把一个冒着烟的洋芋从火堆底下挑了出来,滚到一个警察的脚边,再挑了几个,一时间大家嘴上刁着烟,手上拿着一个滚烫的洋芋在那里吸着气从手上换来换去的,拍拍灰,把最外面的那一圈皮撕下来。金黄色的,冒着热气的烤洋芋就出现了。洋芋的香气让一个个人都在那里咽口水,狠狠的两口气把烟吸完,一个个就开始吃起洋芋来,使劲吹两口气,咬一口到嘴里,还是烫。又连忙在那里往嘴里吸气……
“要是……要是……再有点酱就好了!”
“吃着吧你!再有个美女在这个时候帮你派遣寂寞不是更好……”
“哈……哈……”
“王哥……对了……你刚刚说在这边是截黑货,那黑货为啥在西边呢?”一个警员一边啃洋芋,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嘴巴里太烫,王哥也往嘴里吸着冷气。“在以前因为打反击战,边境一带流散的枪支很多,那时候咱们省的黑货是住外跑,在全国都比较出名,那时堵黑货和白货都在南边……现……现在不一样了。全国的黑货有四分之三都来自西边的几个省……以前国家在深挖洞广积粮的那个年代,怕被人家炸,就把很多在东南沿海和东北那些地方的兵工厂搬到了西北和西南。在以前还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国企效益不好,又遇不到大战,问题就出来了,那些以前搬过去的兵工厂经营困难,一个二个的都倒闭了,工人也全都下了岗,没饭吃了……怎么办?那些兵工厂里的工人别的不会,就是会造枪造炮的,人要想找条活路,那是谁也挡不住,你国家的工厂倒闭了,那我就自己造,把那些机器什么的倒腾来,就在自家的房子院子里,机器一开,简直就像咱们这里磨豆腐一样,那黑货就一件件地出来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王哥,西北那边真的这么牛?”几个在啃洋芋的警察都被唬住了。
“牛?牛的你还没见过呢,这黑货在那边也分一个软硬,软的黑货是自己造的,有些技术标准可能还不过关,硬的黑货那可了不得,上面的零件都是从兵工厂的仓库里直接弄出来的,和部队里用的完全一样,有的还经过一些特殊的改装,你到那边看看就知道,看看有几个兵工厂的仓库里的存货是对得上帐的,有的兵工厂在倒闭的时候,拿不到工资的职工几乎都把仓库里的东西的搬了个底朝天,流出去的东西鬼才知道有多少,王哥我两年前和指导员去西边那边出差过一次,说来你们怕不信,那边有几个地方,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地下兵工厂,迫击炮都能造得出来,每家每户都有地道相连,那几个地方没人敢管,据指导员在那边的一个朋友说,那些地方,装甲车开过去都要被打得趴下来,还有的直接把生产线藏到几百米深的废气矿洞里面的,里面的坑道密密麻麻的,谁敢进去就要吃枪子,死了让你连尸都找不到……”
一个年轻的警员听得面色有些白,“王……王哥,那我们在这里查黑货那不是很危险?那些人手里可都是有家伙的。”
“不危险要我们警察干什么!”王哥看了那个年轻的警察一眼,随后又笑道,“我这里说一句话,你们可别给我到外面去扰乱人心,这一次,我听我一个朋友说,是西北那边的一个兵工厂里丢了一批机枪零件,数量很大,上面要把那批东西堵在西北,不能让人把它运出来,这才到处设卡,层层检查,那就是一批零件,也是黑货,但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我们不用担心什么,那些人冒着风险把它转移出来的机会很小,真要被我们在这里遇上了,那咱们最起码是一个集体三等功还是有的……”,这样一说,倒也让人放心了不少。
“不过我看这三六三国道这么难走,就是有人偷了,也不会冒着风险在夜里开车过来吧,要走也是白天走,在夜里走十**转阎王拐,搞不好货还没到,人就先翻到山沟里去了。”
“说的也是。这路也太难走了,还国道呢,咱们老家山沟里修的那个路都比这个强。”
“谁说不是,前年阎王拐那里翻了车,一车人四十多个全部滚到了山沟了,没有一个活下来,死了这么多人,重大公共事故啊。按程序,这事最后都要上报到了国安局。都那边来了两个国安局的专家,到事故现场去做鉴定,到了那里,有人告诉那两个专家这里是国道,人家都不信国道能差到这种地步……”
“别说话,听听,是不是有车过来了!”把剩下的那小半个烤洋芋塞到嘴里,拍了拍手,叫王哥的那个警察从火堆边上站了起来,向公路前面山后的转弯处看去。其他几个警员也各自站了起来。
“听声音像是卡车……”一个警察仔细听了听。
“还有司机敢晚上开着卡车走这条路?真是够胆大的……”
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好奇,好奇心让这边这些执勤的警察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向前面看去……
两道明亮的光线从前面转弯处的黑暗中延伸了出来,伴随着露面的颠簸。那两道光线也在摇晃着——大车的车灯!
还真的有车!
黑暗中,大车的车灯由横转直,已经直刺刺地射过来。耳中大车动机那种低沉的声响已经很清晰了,在寂静的山间公路上传得很远……
等等……什么……好像不止一辆啊!
王哥他们几个有些瞠目地看着笫一辆大车后面又射出来的那两道横向的灯光。
“又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几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
让他们惊讶的事还没完,随着第二两车转出来的,是第二辆车后面的另外两道灯光……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长长的车队露出了全貌,一共十一辆,在黑暗中,在三六三国道上像一道铁流一样的轰隆而来,前后延绵几百米,几个值勤的警察已经完全看得呆住了。
“妈呀,还真有敢在夜里走十**转阎王拐的司机啊,还组成了一个车队。”一个警察感叹了一声。
车队越来越近,依稀可以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重卡,但看不清车辆的颜色和车牌。
“王哥,看样子,会不会是哪支部队在搞夜间机动啊?”
“等等,我们再看看,要是军车我们就站到一边,要不是军车那就拦下来看看,这事有些奇怪。”王哥皱着眉头说道。
前面的车辆已经近了,两盏大灯晃得人眼花,不过已经可以看清车辆的颜色,不是军车,康明斯重卡,王哥拿着荧光指挥棒,站到了路中间挥舞起来,示意车辆停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在离王哥三米左右的面前减停了下来,一阵沉重的刹车声,后来的车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车上的司机没有打开车门,只是在车窗里露出一个模糊的面孔来问了一声。
“警察临检,谢谢合作!”
“警察同志,可不可以看一下你的证件。”车上的司机似乎很小心。
王哥掏出证件,走到车窗面前,从下面递了上去,上面拿过证件。王哥看到第一辆车的司机在驾驶室里拿起一个对讲机讲了几句什么,然后把证件递了下来,“不好意思,这年头假警察太多了,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一点。”
“没关系,小心一点也是对的,请下车配合我们的检查。”
开车的司机打开车门,从驾驶位跳了下来,执勤的几个警察都围了过来,将驾驶证,行车证,长途运输证等证件都一一核对检查。
开车的司机三十出头,留着一个平头,一副沉稳的样子。
“怎么这么晚了还走这条道啊?”王哥一边仔细地把司机的外貌和驾驶证上的核对,一边看似随意的和司机聊着问题。
“从西北那边过来,不走这条走哪条?”
“晚上走这条路不是很好走,经常出事。”
“没办法,想回城里再休息。再说了,这好歹也是一条路吧!”从司机从容的笑容里,王哥看到了一丝淡淡的不屑。
军转a1——怪不得这么牛呢?原来以前在部队上干过运输兵,转业回来的——王哥溜了一眼驾照上的那一行激光标签。
证件和手续都没有问题,几个执勤的警察向王哥点点头,王哥把证件交给了司机。
“车上拉的是什么?”康明斯的后车厢紧紧的锁着,外面还罩着一层帆布,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几台机器还有一些部件。”
“后来的也是?”
“对。全都是机器!”
王哥皱了皱眉头,“请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
司机犹豫了一下。重新上了车,在对讲机里讲了几句,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司机点了点头,回答了两声,“是”“是”“好地!”。然后拿着一把钥匙重新下了车,几个警察拿着手电和司机一起来到车尾,打开车厢,一股浓浓的机油味扑面而来。用电筒往里面看了看,几个大大小小的家伙被包装木箱严严实实的裹着,把车厢塞得差不多了,两个警察拿着电筒爬上了车,也只能在车厢门口向里看了看。车厢里没有别的东西,唯一的东西也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在外面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上车的警察看着老王。
“把箱子打开,我们要检查一下!”
一听警察这话,司机就拉下了脸,“箱子里全是精贵的机器,箱口都有封条,你们看也看了,查也查了,现在还要开箱,要是把东西弄坏了随来承担这个责任,是你,还是你。”司机指着上车的两个警察。
王哥心里有点冒火,“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
“我的工作就是要把里面的东西完完整整的按时送到目的地,也请你配合!”当过兵的司机脖子一硬,不怎么吃警察的这一套。
“我现在怀疑你的车上藏有违禁品,现在要开箱检查,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王哥冷着脸把手一挥,就有警察想要上到车上想要把东西给拿下来。
“妈的,你说有就有啊……”不知道司机从哪里抽出一把长长的板手,一挥,就把身边的几个警察吓退了几步,开车的司机一脸怒火,“弄坏了谁来赔,给我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我就让你们打开箱子检查……”
“把扳手放下,你再动一下就是袭警和妨碍公务……”王哥也是一脸怒火的指着司机。
“少来这套,袭警?还妨碍公务?你真以为这里是美国啊,还是我是被吓大的。”
“把他给我铐起来……”
“谁敢……”一声冷冷的呵斥从后面传了过来,几个警察一回头,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正在众人与这个司机争执的时候,不知不觉,自己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汉子,黑暗中,这些人一个个赤手空拳,没拿什么东西,但那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和一道道阴冷的目光却盯得大家脖子一阵阵的麻,感觉就像被一群狼围住了一样,呵斥的声音正从那些人影绰绰的人影后面传来。
看到这情景,王哥粗一估计,心里就咯噔一下,自己这边警察有六个,而围住自己的那些人粗看也有十五个以上,这十一辆车上,好像还有人没有下来,这些人,绝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
今晚难道是真是中大彩了,我日,平时买彩票怎么没有这样的运气呢。王哥在心里咒骂着……
虽然有些害怕,但王哥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把手伸到腰部拔枪的**,用坚决的眼色制止了另一个有着同样想法的警察,所有的警察,都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围住警察的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一条路,一个卓越的人影从后面走了出来,先映衬在汽车大灯下面的,是一双军用的皮靴,黑色的牛仔裤的裤腿扎到了皮靴里。由下往上,勾勒出一条让人惊心动魄丰腴和充满弹力的曲线,修长的美腿,紧翘的臀部,无不勾魂荡魄。
再看上面,王哥似乎都能听到自己悄悄咽口水的声音,这是一个足以让大多数男人在梦中都为之疯狂的女人,干练的短款牛仔上衣和迷彩的弹力背心遮不住这个女人傲人的身材。盈盈的柳腰把温柔和火辣收敛于一握之间,柳腰上“s”型曲线的顶部。那两座被束缚得喷薄欲出的圣女峰简直就是为了挑战男人的承受能力而存在,天鹅一样光滑柔嫩的颈部,尖尖的下巴……还有……
看到那个女人的目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头的那点桃色火焰瞬间就被熄灭了。
出来的女人带着一顶帽子,大半的娇颜都藏在了帽子的遮阳下面。唯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那个女人冰冷如刀的目光,在那样的目光下,所有的雄性生物都会暂时忘记自己的性别。
几个警察都打了一个寒颤。
“你们谁想要开箱检查?”女人清冷的声音里没有夹杂着任何的感情。
几个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带队的王哥。王哥镇定了一下精神,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周围那些不言不动的男人,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从容一点,“你好,我们在执行公务,接到上级的命令,需要对从西北方向往来三六三国道的车辆作例行检查。给你们带来了不便,实在不好意思,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女人冷冷的看了王哥一眼,转头吩咐,“十一辆车,让他查!”
拿着扳手的司机乖乖地站到了一边,围着的那些人也后退了两步,但还是依旧沉默,几个警察都看着王哥,王哥也没想到这么容易,自己也愣了楞,但随即一种矛刺在背的感觉就让王哥的额角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到了此刻,王哥真想自己给自己两个耳光——你每个月二千来块的工资,你玩什么命啊?就那点机枪零件,别人还真用得着弄十一辆大卡车去拉,去给你做伪装吗?好奇心……做一个警察你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干什么,自己还说别人是菜鸟呢,最菜,最不动脑子的菜鸟就是自己啊。看今天这个样子,查到了,没有办法收场,查不到,搞不好自己就把什么人给得罪了都不知道,看这些人的架势,别人会在乎你是个警察吗?你这个猪脑子!
被一群人“看”着工作,王哥几个可从来没感觉到这么累过,不过再怎么样,也只有硬着头皮去“查”一“查”了,不查,虽说别人还没把自己怎么样呢,可总觉得面子过不去。
费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几个人在第一辆车上选择了一大一小两个木箱,用钢敲小心地把箱子撬开后检查了一遍,就像那个司机说的,里面都是机器和一些部件,半点什么违禁的东西都没有,而时间拖得越久,王哥就越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
检查完两个箱子,再把箱子原模原样的钉好,几个警察小心翼翼地跳下车来,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没什么问题,王哥抹了一把汗,自己干笑了两声,看着依旧围在车子周围的那些人,还有那个女人,“已经检查过了,抽查一下就可以了,没有什么问题,希望没有耽搁你们太多的时间!”
“还需要到其他车上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们配合!”王哥连忙摇手。
女人看了王哥一眼,转头就走,第一辆车的司机锁好了车厢门,经过王哥身边的时候,向王哥点点头,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你们今天的运气不错!”
围在周围的那些人也像出现时那样,默默的就散开了……
十一辆大卡重新动了起来,站在路边,几个警察就看着大卡沿着三六三国道向省城方向驶去,直到最后一辆车消失在众人的眼睛里,王哥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周围几个人也似乎重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王哥,你看这些人是谁啊?”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王哥身边。有些不甘地问了一句,“真是太嚣张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些人好像根本就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王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已经算是对我们客气的了,还让我们上车开箱,真正嚣张的你还没有见到过呢。明明是你有理,可别人把口水吐在你脸上。打了你,在你的脸上踏几脚,还要让领导带着你去给他道歉,这样的事你有没有经历过?人家为什么要把警察放在眼里,你以为这个世道真是我们说了算的吗?”
“王哥,我们明明带了枪的。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拔枪,刚才那种情形你都看见了,一大堆人围了过来,我自己都紧张得不得了,搞不好就要出什么事。”
王哥脸一冷,转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你有枪你以为你了不起了?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样的警察死得最快?那就是像你这样的,以为自己腰间有一把枪就什么都不怕的。你这个脾气要是改不过来,我劝你还是别吃这碗饭了,免得将来有一天让你老婆成了寡妇,丢下个孩子要叫别人爸爸。戓是闯个什么祸把自己的下半辈子给毁了。真正怕你拔枪的人,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会给你拔枪的机会,能让你有时间想想要不要去拔枪的,绝不怕你把枪拔出来,真是木头脑袋,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你觉得用枪指着别人你就威风了?别人就不敢动你了?你又怎么知道在暗处那时有多少枪指着你,黑市上三千块钱就能买一把枪,四块钱就能买一颗子弹,你在拔枪的时候,就是把自己生命的价值和一颗四块钱的子弹等同起来,你回去给我好好的想想!”
……
王哥虽然在骂人,可自己也存了一个心眼,对那些人的身份也是有一点好奇,在那些车走的时候,王哥悄悄地记下了其中两辆车的车牌,想让自己一个在车管所的朋友帮忙查查看看,如果自己真的得罪了什么人,那也要弄个明白,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第二天的时候,王哥给他在车管所的朋友打了电话,让他的朋友帮忙查查看,他那边的朋友忙碌了一阵之后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三个字,“北极星!”
这三个字,在省城,那就是代表着一个意思——背景和势力!
一听这个名字,对省城的情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王哥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个司机对他说的“你们今天的运气不错!”是什么意思了,自己在那里悄悄地抹了两把冷汗。
隔了两天,王哥去市局开会,会后吃饭,在喝酒的时候,市局的一个领导笑眯眯地在王哥敬酒的时候有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工作认真一点是应该的,可有时候要是把这个认真的劲头用错了地方,那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王哥的手一抖,喝倒肚子里的那点酒马上就醒了,想到领导意味深长的目光,那晚上的事,他就再也没有向人提起过,连他在车管所的那个朋友问他问那两个车牌号干什么,也被王哥以别的理由支吾过去了……
这是后话,到此打住,还是把我们的目光转到现在。
……
浩浩荡荡装满了货物的十一辆重卡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开到了省城,道路两旁绿化带上的植物,在这个时候,正节着露水,平时拥挤的街道在这个时候也显得空旷和安静起来,十一辆卡车在二环上兜了半个***,就向着省城郊外的目的地驶去。
霍小玉坐在其中的一辆大卡里,长长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半张俏脸,坐在她旁边的人,更看不到这个平时坚强冰冷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看着道路前面的眼神已经有了一点迷离,多了一点女人的妩媚与期盼,一颗心,更似小鹿一样的跳了起来。
“霍姐,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到基地了!”霍小玉旁边的那个声音隐隐的有一些兴奋。
“嗯!”淡淡的一个鼻音,在此刻,有些懒洋洋的味道,在霍小玉身旁的人显然是听不明白这个声音里包含着他们的这个大姐头与平日不同的女人的慵懒味的。
“刚刚接到这过传来的消息,听……听说魁……魁也在基地那里?”
——那个冤家不知道会不会像我每天想他那样想着我呢?
霍小玉轻轻地咬着诱人的嘴唇……
“我……我还没有见过魁,不知道魁长得怎么样?”
——一副让人又爱又恨,看不到会让人想到心疼,看到了又让人恨到身软的样子!
旁边的那个人的话根本就没有听进到霍小玉的耳朵里,那个人在自个儿激动了一阵之后,现他们的大姐大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想到霍小玉平日的脾气,连忙闭上了嘴巴。
霍小玉有些疲倦地用手撑起了一边的下巴,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面的路,心里各种念头都跑了出来,想到有些事情的时候,双颊微微变得有点红,气息也微微有点乱了……
要是葛明或小胖在这里,或许就会有些惊讶地现,载着满车机器的车队的最终目的地,就是他们初入西南联大时军训的那个地方,与以前不同的是,那里,已不再是军营了。
远远地,那个以前是军营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没有半分的停留,大卡直接开到了大门里边,当最后一辆卡车开进去的时候,那道大门又轰然快合上,就像没有开过一样。
曾经的军营并没有路灯,黑暗中尽是一栋栋建筑物模糊的轮廓,在这个曾经的军营里绕了五分钟,十一辆大卡终于开到了一个有着高大屋顶,像是一个仓库一样的占地甚广的建筑里,汽车开进去,在指定的划线位置,停成了整整齐齐的两排,建筑外面的大门关闭了起来,里面的大灯开启,汽车整齐地熄火,一瞬间,里面亮如白昼。
“下车!”外面一个大噪子的大喊了一声,十一辆车开关车门的声音只“砰”“砰”的响了两声,下了车的人分成两队迅在两排车前面站好,严昌不苟言笑的站在众人前面,霍小玉走到严昌身边,低声地向严昌说了两句话,严昌点了点头。
“这次的任务,做到很好,大家辛苦了,参加这次任务的一队组员,每人有五天的外勤休假,二队组员三天,任务完成情况计入考核体系,大家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两队人从小门离开了,被安排去休息,这些人刚一离开,另外一对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就迅地进入仓库,每辆车三人,开始忙碌起来。
“他呢?”霍小玉游目四顾,没有看到半点那个人的影子,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失望情绪来。
严昌盯着霍小玉的脸仔细看了看,暗暗叹息一声,垂下目光,“魁在外面,你跟我来吧!”
走出仓库,在外面的一个山岗上,霍小玉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那个人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根点燃的烟,寂寞的背影像是要融入到夜空之中,平静而寂寞地看着这片辽阔的军营,久久不语,像是一个冥想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