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琛胸口闷闷的,禁不住扯了扯自己商务正装黑白相间条纹的领带,隐约露出了古铜色鼓鼓喷薄有力的胸肌。
江景琛已有了主意,或许,重新回到原点,和从前一样,杜清雪讨厌他,厌恶他,憎恨他,都无妨,反正这么一两年来也都这样过来了,再不愿,再难过,再痛……都会慢慢习惯,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仅此而已。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会让她离开!
几天以来杜清雪似是真心待他,温柔,笑颜明媚,璀璨,体贴他,关心他,娇俏可人,清丽动人,让他一度以为她爱的人是他,满眼满心装的人也是他……可现实,到底是不遂人意。
一直以来杜清雪珍藏的这些照片,情书,贺卡,以及小物件,无不透露着她对宋云杰的痴情,无不在讥嘲着他的自作多情。
他看了照片,情书,贺卡,触碰了她与宋云杰定情的小物件,这不到一天,只是过了一夜而已,她知道了,也在知道之后立刻来质问他,来兴师问罪……
以往,但凡他看了她的隐私,触碰了她的东西,她都会和他大闹一场,恨恨地谴责他,责怨他,不留情面地咒骂他,捶打他,摔东西,甩门离开……这些,都曾是她惯用的伎俩。
而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能让杜清雪一点就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抵,那隐私,那东西,都与风花雪月有关,与情爱相干,也与宋云杰相关,却与他无关,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都与他无关吧……
呵,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于他,人之情爱,大抵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了。
所念,所不得。
情之深,念之久,终是一场浮云。
江景琛一身寒气凛然,暴戾的气息开始一点点席卷会议室。
风暴,正在酝酿。
“看了,也好。”
并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一些回不去的过往,是抹不掉的记忆,她堂堂正正,不需要遮遮捂捂。
“都是你可以知道的事情,我不想瞒你,我和宋云杰的过往,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很多事情,你都是知道的,至于你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但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这不算是件坏事,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向你坦白……”
杜清雪嗓音清甜,带着几分坚定。
与宋云杰之间的事情,她都可以坦白。
到了这一步,事情的趋势不见转好,江景琛越来越生气了,对她的误会也在加深,她感受到了他沉沉暗哑的嗓音里克制着深沉的怒火,这,已背离了她的初衷。
打这一通电话,她向他解释,可这一开始没说几句,却让误会加深了。
等了几息,等江景琛静下来,空气之中沉默了一会儿,杜清雪徐徐直率坦言,将事情挑明了说,他看了照片,她并未生气,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现在看了照片,情书,贺卡以及一些小物件后知道了,这不是件坏事,她不会生气,是默许了他这一行为。
杜清雪站了起来,到了床沿,然后坐下来。
蹲着身子久了,会累。
腿已经有些麻了。
杜清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轻轻地按揉着自己有些麻了的双腿。
“像以前一样,向我坦白……”
事情没有按着杜清雪预料的一样发展,江景琛剑眉扬起讽刺的弧度。
他讥笑自嘲:“是啊,你从来都会向我坦白,你毅然决然跟我说,你爱的人是宋云杰,你非宋云杰不可,没人能代替宋云杰在你心中的位置!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也不曾爱过我,永生永世都不会爱我,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人,是你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人。”
“你说,是我拆散了你和宋云杰,我不懂爱情,也不配得到爱情!我们扯了证,我是你丈夫,却也是你一心想逃离的人……”
他性子冷,寡漠,不是个爱煽情之人,在商界沉浮数余年,什么大风大浪,都不是罕见事,他可以微澜不起,神色不改,他手掌乾坤,一切尽在掌握,什么事情都可以沉着,镇定,平静以对。
可对上她,他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喜形于色,怒形于色,会失了控。
江景琛实在太生气了,很多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在这一刻都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压抑多年的话,在心底几经徘徊,兜转,却在杜清雪一再给了他看得见幸福的光亮却又亲手熄灭了这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得的幸福的光亮后,在杜清雪渐渐依赖他信任他并愿意与宋云杰保持距离后,在杜清雪说了喜欢他也只喜欢他后,在杜清雪一再允诺会陪着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执手赴白头后……
终是在陡然一转,几天时间,前后事实偏差大,截然相反,背向而行,在他心底产生了巨大落差。
这么些天,隐隐潜藏在心口深处的期待像是杂草一样一点点生根,发芽,生长,之后疯狂地繁衍,蔓延,杂草丛生,遍地可见,慢慢占据着他的身心,揣着慢慢期待,紧张不安在渐渐消散。
他以为,她转了性。
他以为,她真的变了。
他以为,会有这么一天她会爱上他。
他以为,她对宋云杰的感情在渐渐变淡。
毕竟,这么多天,也没见她念着见宋云杰,都是安安分分一脸灿笑地跟他在一起。
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漫漫深深的希望,深不见底的失望。
多情的是他,无情的是她。
希望破灭的是他,若无其事的是她。
爱而不得的是他,也是她。
只不过,是他对她爱而不得,而她对宋云杰爱而不得而已。
到了现在,这一场婚姻,已是风雨飘零,摇摇欲坠了。
可他,还在强撑着。
也打算强撑一辈子。
江景琛在冷冷自嘲之后,激荡翻滚的情绪回落,在一点点稳定下来,几乎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失控的边缘抑制下来的言行渐渐有了理智的控制:“罢了,不说了,你好好待在蓝水湾,我下了班就回来。”
说了这么多,不见得她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