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伴着难过又耻辱的心境,这眼泪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顺着脸颊流下来的一滴滴眼泪淌过嘴角,杜月笙伸出了舌头,将滑过嘴角的几滴眼泪卷入口嘴里,细细品尝一番。
果真,如她所想,眼泪涩涩的,是苦的。
即便是这几滴眼泪混入了她脸上风干了的微量的红酒,可是,味道仍然是苦的。
当前,这苦涩的滋味蔓延,连带着她的心情都是苦涩的。
微风拂过,杜月笙闭上了双眸,掩去眼底的苦涩,却抹不去这心尖上的苦涩和恨意。
杜月笙在长椅上坐了好长时间,等腿上的酸痛感舒缓了些许,疲惫一点点散去,她才站了起来。
环看四周,有来往的人群,来往的车辆,都从她身边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不曾停留,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之于他们,她应该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终归只是擦肩而过,荡不起一点水花。
站在路边,杜月笙拦下了一辆车,却在上车之后,她有一瞬间的迷惘,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哪里。
她仿佛是一叶扁舟,寻不到自己的归宿,在略作思索后,她才对着司机开口道:“去杜氏集团。”
她有几天时间不去了,现在,刚好有空,可以去看看。
“好的,麻烦您系上安全带。”司机看了眼坐上了副驾驶座上有些呆怔,也有些失魂落魄的杜月笙,提醒道。
“嗯,知道了。”经由司机一提醒,杜月笙低头看了看,才发觉坐上车了的自己忘记系安全带了。
尽管心情不好,但没有多说什么,杜月笙依言系上了安全带。
等杜月笙系上了安全带,司机双手握着方向盘,一脚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没入来往车流里,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远远望去,已望不见车影。
一路疾驰,驶往杜氏集团,车子在杜氏集团稳稳地停了下来。
杜月笙付了钱,便踩着一双恨天高下了车,她站在摩天大厦的杜氏集团面前,望着艳阳天下高耸的楼宇。
这一幢楼宇仍然耸入云霄,林立在枫城黄金地段的一角,彰显着它的贵气和庄严。
看上去,明明还是一样不变的楼宇,可杜月笙却知道,隐隐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从前,杜氏集团有江氏集团帮衬,这高耸入云的楼宇不觉然间流露出一股强盛繁荣的气息。
而今,没了江氏集团的帮衬,照拂,甚至是遭到了一连串不可料及的打击之后,这楼宇散发出一丝丝一览无遗的颓靡之势。
到底,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变,也不变,都已枉然。
杜月笙迈着并不轻盈的步子,步入了杜氏集团。
已至中午,江氏集团。
杜清雪走入江氏集团,一脸的笑容。
见了人,杜清雪和颜悦色,都点头问好。
相比于以往劣行斑斑在江氏集团大闹不止的杜清雪,现在她温和,和善可亲,容易让人接近,亲近,这江氏集团的员工和她的关系都已经好上了几分。
“杜小姐好。”不止是杜清雪会和员工点头问好,这路过了的员工见了杜清雪,也会主动和杜清雪打招呼。
员工带笑回应,杜清雪心情好,遇上了不忙了的员工,她会多唠上几句,停下来与人多说了一会儿的话。
顶楼,办公室。
江景琛坐在主位上,闲散,优雅,浑身上下释放出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摄人的威严,不怒自威。
这到了中午了,江景琛上午的工作忙完了,下午的事情,下午再忙,他执着一只黑色系钢笔,漆深的瞳仁一片墨色,沉冷的目光似是不经意一般拂过门口,面上不带半分的情绪。
站在江景琛身侧的,是男助理。
“她在哪?”江景琛眸色晦暗,磁性微寒的嗓音低低吐露,响起在肃然无声的办公室里,漾出层层冷意。
立在江景琛身侧的助理闻言,俯低身子,垂首,恭敬道:“太太回来了,人就在江氏集团。”
诚然江景琛没有提名道姓,但跟在了江景琛身边工作有一段日子了的助理却是能听得明白江景琛指的是何人。
能让江景琛放在心上,这么在意的人,应该只有杜清雪了。
江景琛和杜清雪一起领证的事情,助理是这几天才知道的。
“怎么还没见到她?”他明明是略显焦急的语气,可江景琛的神色依旧如常,没有一点波动,恍若,这不过是他随口一问似的。
助理暗自斟酌,想着应该要怎么说才好。
其实,杜清雪是到了,到了江氏集团了,她心情看起来不错,这一路上与人问好,交谈,耽搁了一些时间,才到了现在,还没到办公室。
助理瞟了一眼江景琛冷冷淡淡不见一丝波澜起伏的江景琛,斟字酌句:“太太马上就到了。”
差不多了,这杜清雪已回江氏集团,再乘电梯上楼,路程不远,这用不了多长时间。
助理暗自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即便是杜清雪与人唠嗑,话家常,这个点,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诚然江景琛面上波澜不惊,深如寒潭一般讳莫,但江景琛时而瞥一眼紧紧闭合着一动不动的门口,以及江景琛执着黑色系的钢笔微微左右晃动,都若有似无地泄露了他不算平静的心绪。
等了半刻,门,仍旧紧闭着,不动。
这人,还没到办公室。
江景琛甩了个冷眼给一侧的助理,助理马上僵直了脊背,有些发憷,却还算镇静:“很快,很快就到。”
杜清雪在路上了,应该要到了,助理一面向江景琛保证道,一面安慰着自己隐隐不安的内心。
江景琛鹰眸一沉,唇角扯出薄凉的弧度,音色像是沙子磨砺过一般暗哑而幽沉:“很快?是多久?”
很快,这是一个模糊概念,因人而异,可以是一瞬,可以是一刻,也可以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还要再等,也不知要等多久。
江景琛身子往后靠着,慵懒而随性,冷傲而不羁,他上手,信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连带着上方的扣子扯掉了两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