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休朝时期飞速而过,一切好似又都回到了原先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也只不过少了杜如晦这么一个人。
但整个朝堂之上,人员经常变动,不断有人加入有人离开,哪怕杜如晦就是生前的身份再高、地位再尊贵,过不了多久也依旧会被人给忘记,哪怕就是皇帝,在死后过一段时间都很少有人能记得。
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杜如晦还依旧活着,活在他们心底。
就比如杜构、杜荷两兄弟,作为父亲血脉的延续,他们在心中永远都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小时候对他们的教诲,终生难忘,
比如皇帝李世民,在之后的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里,李世民恍惚间都会杜如晦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忆其面貌,甚至几年之后还会梦中见到其身影。
做臣子能做到这份上,也已经足够骄傲了。
大唐的一切全部都重新回到正轨,在皇帝李世民的带领下,整个朝廷全部都朝着好的方向继续发展。
时间匆匆,转瞬间距离杜如晦死后的第一个忌日就只剩下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天,中山王府内,人们不断奔跑着、忙碌着、喧闹着,整个王府内好似都混乱了,但每个人似乎又对自己的目标极为的明确 ,这也导致了混乱中似乎还带着点点规律。
王权宁脚步急促的来回徘徊,目光更是时不时的看向面前的房间,满脸的担忧,眼中更是挂着缕缕血丝,身上的气息忽强忽弱,好似那受伤的野兽般,让人感到害怕,却又觉得可怜。
这般模样的王权宁是王府中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不管是那些王府内的下人们,还是临时找来的人,此刻都是尽量距离王权宁远远的,哪怕要经过王权宁去干什么,也都是特意的绕一圈,只要一人除外。
身旁,王府管家吴伯同样是满脸焦急,他不断的指挥着周围这些人的行动,同时也对他们这些人所提出的问题给予解决方案,将管家的能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吴伯也发现了王权宁此刻的状态,但他却是没有上前劝谏,吴伯心中十分明白,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来自于前方的屋内。
若是前方屋内的情况能够安全解决,那一切都安好,甚至还会有一笔丰厚的赏赐,但若是最后出了什么意外,那谁也料不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时间渐渐流逝,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严肃,整个王府内的气压开始逐渐凝重下来,就好似一锅沸腾的中药,时间越久中药越粘稠,直至最后,中药失去它本来的效果,药效全无。
就在这时,一道“哇哇”的婴儿声响起,声音格外洪亮,响彻整个王府。
这道声音在众人心中就好似一阵清澈的雨水般,将人们心头的压抑给全部驱散开来。
在这座犹如药罐的王府内,婴儿声如水,一瓢清水重新兑入药罐,浓稠的中药重新化开,火候刚刚好,药香味四溢。
前方房间内,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年纪稍大的接生婆从中飞速跑出,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色,比那百花绽放还要灿烂。
“王爷,大喜大喜。”接生婆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是个男孩,健健康康的男孩。”
“王妃如何?”王权宁急切的问道。
“都好,都好,母子平安!”
“好好好。”王权宁大喜,“吴伯,待会带他们去账房领赏,重赏。”
“多谢王爷,贺喜王爷!”接生婆脸上顿时也挂满着笑容。
为这些大人物办事虽说有很大的风险,但若是真的做成了,所得到的报酬只能说是很少的一部分,大头是那些人所给的赏赐。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愿意去给这些大户人家做事的原因。
就比如这次王权宁所给的赏赐,可能这一次的接生,就抵得上这名接生婆半年的收入了,这都还是这名接生婆在长安名气很大、费用不低的情况下。
房间内,王权宁怀中抱着一个皮肤点点苍白、还带着褶皱的婴儿,他双手间十分的小心,这双在战场上能挥砍千军的手臂此刻好似使不上力,不管什么姿势都好似不太对劲。
婴儿柔软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无意间触碰到了王权宁的手臂,像是感受到他浑身炙热的体温般,小手也是直接放在了王权宁身上。
这一瞬间,王权宁有了一股血脉连接的感觉。
他看了看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婴儿,又扭头看了眼身旁已经十分虚弱的李翠儿,弯腰低下头,在李翠儿带着点点汗渍的脸颊上温柔的吻了一下。
顿时,李翠儿脸颊上迅速攀上了一片红云,脸上露出娇羞之色。
而在身旁的那些丫鬟,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同样是充满娇羞,只不过在她们眼底深处,还掩藏着浓浓的羡慕。
王爷对于她们这些人而言,可以说是她们所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这般男人谁又不渴望能够嫁给他呢?但她们自己也知道,这就仅仅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凭借她们的这般身份,王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她们的。
“翠儿,辛苦了。”王权宁轻声对李翠儿说着,随即伸手,将怀中的小孩抱到其眼前,“你也仔细看看吧。”
“王爷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这是妾身生的,妾身自然是早就看过了。”李翠儿嘴角轻笑,“王爷给他取个名字吧。”
王权宁微微一愣,一个早已想好的名字被他脱口而出,“就叫他疆和吧,王疆和。”
“可是王爷,这......”李翠儿脸上充满疑问,一个急切的问题就要从她嘴中吐出来。
可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了王权宁的声音,“这这件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就这么定下来吧。”
李翠儿见这般,眼神注视了王权宁一下,也算是认同了王权宁的这个意见。
其实二人所说的是这个姓氏问题,尽管知道王权宁姓“王权”的人不多,但李翠儿肯定是知道的,至于其余的大部分人都是以为他是姓王。
但此刻王权宁却是要让自己的儿子真的姓王,这是李翠儿之前万万没想到的,这样,“王权”这个姓氏算是彻底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王权宁很早之前也和他通过一点,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因为姓氏这个问题而过于特殊化了。
自己在时还好,还有自己能为他们保驾护航,而若是自己以后不在了,家族中又没有一个能撑起大梁之人,还顶着这般招摇的姓氏,那恐怕离大祸临头就不远了。
皇宫,紫宸殿。
李世民独自一人坐在书桌旁,看着自己手上这张从特殊渠道送过来的小纸条,看着小纸条上“王疆和”那三个字,已经沉默了许久。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术般。
良久,李世民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些许的变化,像是欣慰,像是感慨,又像是一种莫名的伤感。
翌日的早朝时间。
李世民特意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对王权宁给予了关心,也专门问候了母子的情况,还当场给了其大量的赏赐,看的一众文武百官好不羡慕,哪怕就是深得李世民信任的长孙无忌都是如此。
人们纷纷都在说,在当今朝廷当官分为两种,一种是中山王、御史大夫王权宁,还有一种就是其他官员。
当然,这只是人们的一句玩笑话,但这也从侧面说出了如今王权宁那与众不同的地位。
随着皇帝李世民的这般重赏,那些大臣也是纷纷开始恭贺起来,一个个的不管之前和王权宁熟不熟?关系如何?都是带了重礼来祝贺王权宁。
一时之间,王府内热闹非凡。
而更让这些官员感到意外的是皇太子李承乾竟然也亲自来到了王府,当然,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其身边,李世民亲自派吕公公贴身跟着。
众官员见状,纷纷对着李承乾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都赶紧起来吧。”李承乾板着个小脸抬手,“孤今日只是来祝贺老师喜得子嗣的,诸位随意就好。”
就这样,随着皇太子李承乾的到来,整个场面也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众人看着前方那小孩般的太子在王权宁面前毕恭毕敬的姿态,心中某些想法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不过这也只是很少几人有这般想法,毕竟虽说李承乾已经被立为太子,但他年纪还这么小,等他真正登基时,很多官员甚至都已经不在世了,而且就更不要说他能不能真的登基都还不确定呢?
如今的皇帝李世民还只有三十岁出头,正是一个人的鼎盛时期,而且又显示出了非凡的才能,他们这些臣子只需要恪尽职守的跟着李世民的脚步就了。
如今,还远远不到众皇子争储的时候,也远远不到他们这些人站队的时候。
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现在就站队,风险实在是太大,不如静静等待,待局势渐渐明朗了再说。
宴席有聚有散,不管多么热闹的场面最终都会有散场的时候,经过了一整天的喧嚣,王府内人流渐渐开始减少,最终归于平静。
两月后,杜如晦的忌日,李世民再度回想起杜如晦生前的种种,想到其已经离去一年时间,李世民顿时感慨万分。
当即下令再度封赏了杜家,册封杜如晦的次子杜荷为襄阳郡公,自此,杜家一国公一郡公,在加上还有皇帝李世民的照拂在,渐渐的也从之前的式微中缓了过来。
当然,这仅仅只是爵位,没有官职,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权力了,距离杜如晦做宰相时的那般显赫,还是相差甚远。
这就好似大唐出钱养着他们一般,衣食无忧、富贵一生,但却是不参与拆任何朝政。
在他们父亲影响力还在时,别人都会给他们一家面子,但若是等杜如晦那一批人都不在了,他父亲的影响力消失了,那他们恐怕就真的只比一些富商子弟要强上一点了。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杜家想看到了,杜家兄弟有着更高的追求,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如自己的父亲般,成就那从龙之功,以此来登上属于臣子的最高位。
但这只是他们心中的梦想,也可以说是野心,不过最终能不能实现恐怕就没人知道了,哪怕就是王权宁都不清楚,毕竟如今的历史因为他的存在,好似与真实的走向发生了偏差。
他这只蝴蝶通过翅膀所扇出的风,究竟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太史监内。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皆是同一时间抬头,眼中充满着飘浮不定的神色。
“师傅,为何与帝星有关的天机都被蒙蔽了?”稍矮小的身影说道。
“这种情况为师也没遇见过。”老者感叹一声,“最近的天象真是越发诡异了。”
“是啊师傅,前段时间我们不是还观察到帝星偏移吗?这在那些书上好像也从没有讲到过。”矮小身影道。
“不管如何,我们只需坚守本心就好。”老者语气十分严厉,“这皇室不管如何争斗,都与我们无关,也不要随意的卷进去,最好就坚守在这太史监内,你明白吗?天罡。”
“是,师父,弟子明白了。”矮小身影恭敬道。
自此,二人便一言不发,就那么默默的抬头看着天空,全神贯注。
终南山上,茅草屋旁,坐着一老者。
老人头发已经全部都花白了,但脸颊上还是微微泛着红光,眼角周围更是没有一丝的皱纹,俨然一副鹤发童颜模样。
突然,老人似是有感,抬头看向半空,喃喃自语道:“天机蒙蔽,徒儿你又该如何呢?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
三年后。
大唐境内经过了这三年的发展,再加上皇帝李世民以及朝廷众人的励精图治,整个的国力已经远不是三年之前可比的了。
境内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已经摆脱了饥饿,家家户户都能够每年还剩下余粮,小孩过年也能够有新衣服可穿。
国库也开始丰盈了起来,户部收上来的税更是一年高过一年,俨然已是一副盛世即将开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