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如今也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出征大总管了。
听到这般消息,李翠儿终于是放心了不少,尽管战场上依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但她也知道王权宁的本事。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军统帅死在战场上的概率很小很小,甚至几乎不可能。
主要原因还是统帅需要主持大局,在不会像之前那般直接冲锋陷阵了,当然,这也有例外,就比如之前的李世民,不仅冲锋陷阵,还主动的去探查敌情,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异常危险的。
当然,一般的统帅是很少会如此的,毕竟指挥才是他们真正的任务。
两人就这般相互依偎着,外面,鹅毛大雪不断落下,将整片大地都染上一层银装。
院内,王疆和跺着小脚不断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板印,踩出的图案连成一片,没有丝毫规律可言,也与美感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但这正是代表了孩童无忧无虑的开心快乐。
瑞雪兆丰年,来年想来又是一个好年成。
就这般,三日的时间急速流逝。
这三日间,王权宁除了处理日常的一些事宜外,基本上就都在陪着李翠儿和小王疆和,这般情况,倒显得极为温馨。
想来这次出征后,过年肯定是赶不回来了,一场战争从出发到真正结束,打上半年一年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此刻距离过年也就还只有月余时间。
其实说起来,这还是在王权宁成亲之后,第一次这么久的和李翠儿分开,像之前的他去江南道常熟都是带着李翠儿一起,可如今是去打战,哪怕他是统帅,也绝不可能将李翠儿给带上的。
军纪严明,若是连他自己都不遵守,那还何以治军,就更不要说打胜仗了。
王府大门处,王权宁身披峥嵘盔甲,手持那柄巨大的方天画戟,腰间别着古朴宝剑,浑身气势逼人犹如那天上下凡的天兵天将般。
温和的阳光照射在王权宁身上,照射在其盔甲、大戟、宝剑上,好似反射出一阵阵红光,兵器未嗜血就好似已经染指了敌人的鲜血般。
李翠儿站在王府大门口,目光不舍的看着这般模样的王权宁,忽然,她不自觉的笑了笑,只觉得好男儿就当如此上阵杀敌,眼中不舍退却,满是光荣。
在其身旁,王疆和一只小手依旧被李翠儿抓着在,但他的目光就从来没离开过前方的身影,眼眸中早已被这道威武的身影充满了。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父亲,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王权宁身上穿戴的这些又是什么,但他心中却只有一个字浮现,“酷”。
小孩子对于酷的东西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更何况还是像王权宁这种天下最顶尖的名将,骑着天下最好的宝马,穿戴着天下最厚重、最锋利的盔甲武器。
这身行头、这幅震撼的画面,对于王疆和来说都是充满着无尽诱惑的,同时也在他这幼小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也一直影响了他之后的一生。
同时,这也让王权宁这位父亲在王疆和心中一下子彻底的得到了改观,谁又真的能想到,自己那位平常看似不着边际的父亲竟然还有着一副英雄般的形象。
就这么一瞬间,王权宁的形象就在王疆和心中变得高大起来,这般情况,可能就是王权宁自己都没能想到。
“母亲,父亲很厉害吗?”王疆和眼神疑惑的看着身旁的李翠儿,伸手扯了扯其衣角问道。
“当然,在母亲心中,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大英雄。”李翠儿笑了笑,眼神坚定,不假思索的解答。
闻间,王疆和眼中光芒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一脸的神往。
自此,王权宁率领着军队开始往西边而去,而已经在距离吐谷浑边境的部队,则在接收到的李世民命令后,也是加紧了最后的领兵,就等待着王权宁的到来。
当然,他们此刻也并没有开始集结,毕竟王权宁所率领的大军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大唐的使臣赵德楷就在前段时间已经出发前往了吐谷浑,此刻若是边境大军出现异动,那恐怕会危及赵德楷的性命。
吐谷浑境内一恢宏宫殿中,周围一个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官员正恭敬的站在宫殿两侧,显得极为庄严,但这些人却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肌肤都比较黑。
而这也有例外,那就是此刻站在大殿中央之人。
只见他身着一身浅绯色锦绣官服,官服上一条条精细的纹路遍布,汇聚成一朵寸许的小花,艳丽且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威严。
这人便是被李世民派来出使吐谷浑的赵德楷。
在赵德楷的视线前方,也就是整个大殿的最前方,一道略带有几分威严的身影高坐其上,但他眼神中却是透露出几分思索,眼底深处好似还带着几分不屑。
这人正是如今吐谷浑的国王慕容伏允,也就是放了李世民鸽子的那位。
此刻大殿上,尽管赵德楷身处下方,看似是低人一等,但他的腰杆却是挺得笔直,视线更是毫不避讳的直接注视着慕容伏允。
尽管此刻赵德楷身在吐谷浑的老巢之中,但他的这番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尊敬可言。
“大胆,见到我王不仅不拜,竟然还敢如此物无礼。”
大殿内,一道声音响起,操着一口蹩脚的大唐官话,赵德楷听的一知半解,但还是能猜出其中所要表达的大致意思。
“我乃唐臣,何须要向他朝行礼。”
赵德楷坚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周围众人好似都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名为骄傲和自豪的气势,让得吐谷浑众臣纷纷心惊不已。
他们吐谷浑这个国家本就穷苦无比,整个国家内人口也不多,在加上天气条件恶劣,百姓的生活基本上都过的十分艰难了,整个吐谷浑境内,也就只有此处大殿或个别的一些位置,才能与奢华沾上一点边,但也还远远达不到真正奢华的程度。
毕竟那大殿角落地面上,还有着一个个被缝补起来的小坑,尽管已经经过了特意的掩饰,但修补的痕迹还是十分明显。
这是吐谷浑的内忧,或者说是吐谷浑本身的条件就已经限制了他的发展。
同时,也正是因为如此,吐谷浑才频频骚扰唐朝边境,只因为唐朝哪怕就是边境也相对比他们要富饶,在那里有着他们生存下去的物资。
至于吐谷浑的外患,那就更是一言难尽了。
在它的东边,自然就是唐朝,兵强马壮,国力强盛。
在他的西边,则是吐蕃,那里的地势比他们要更高,而且进入吐蕃的道路也是异常的陡峭,可谓是自成一片天地,别人想攻进去困难重重,但他们想出来也不轻松。
至于吐谷浑的北边则是西突厥。
当初整个突厥部落由于不和导致一分为二,分裂成了东西突厥,而之前大唐在渭水边所打败的突厥正是东突厥,
而西突厥其本身的实力并不低,甚至说他们的军队十分的厉害,但是由于西突厥内部的权力斗争异常严重,甚至一度造成了不少人出走,或归附到之前的东突厥、或归附到别的一些势力。
这样,就导致了西突厥的实力被不断削弱,直到如今,整个西突厥内部依旧争斗的十分激烈,他们以所掌握的势力划分,将整个西突厥内部又划分成了东西两方,他们之间经常会有摩擦发生,甚至兵戎相向都是不时发生。
西突厥内部的这般争斗、对立,认真算起来从隋朝时期就已经开始了,直到如今也已经几十年时间,可谓是几代人之间的世仇了。
而吐谷浑就是在这三方势力的包围中生存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也正是因为西边吐蕃因为地势自成一国,北边西突厥因为内部斗争相相互征杀,东边大唐又是刚立国,暂时还无暇他顾,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吐谷浑这才能在夹缝中延续至今。
看着这般有气势的赵德楷,慕容伏允以及大殿内周围众人心中皆是感慨不已,他们有羡慕、有嫉妒、当然也还有不悦。
哪怕就是大唐如今要比他们吐谷浑强大,但一介使臣就表现的这般嚣张,可谓是真不把他们吐谷浑放在眼里。
“就算你不是我朝臣子,但你一介使臣见到本可汗不仅不拜见,还如此无礼,妄你们唐朝还自称礼仪之邦。”慕容伏允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宏大、气愤、对其狠狠的训斥着。
慕容伏允自从登上可汗后,不管是谁对他不都是毕恭毕敬的,可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使臣这般对待,这顿时就让他觉得十分不爽。
“我大唐自然是礼仪之邦,但那是对待想要交好我大唐之人,至于那些欺世盗名、不守信用之辈,我大唐自有另外的对待方式。”赵德楷言语间充满一丝讥讽之气。
话音一落,大殿内众人皆是一愣,眼神中凶意涌出。
尽管赵德楷并没有直接说出那不守信用、欺世盗名的是谁,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正是自己家可汗,周围众人纷纷将余光瞟向那方高台。
只见此刻的慕容伏允脸上满是峥嵘,手臂尽管被那华丽的衣着包裹,但众人依旧能观察到手臂的不断颤动,甚至连带着外面的衣服都在轻轻抖动着的。
“哦,另外的对待方式?本汗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何种对待方式?”慕容伏允强压下自己内心的冲动。
不过下方的赵德楷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慕容伏允的这个问题,而是伸手从自己怀中拿出了一个封装极为精致的卷轴。
在吐谷浑众人的疑惑目光间,赵德楷将手中卷轴缓缓打开,双手各握住卷轴的一端,这一瞬间,赵德楷 整个人都好似升华了一般,吐谷浑众人就好似有一股莫名的气势从其身上发出,隐隐间,他们竟觉得比台上的慕容伏允还要显得高贵、威严。
众人定眼看去,只见赵德楷手中反面上,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遍布其上,龙首峥嵘,龙嘴张开,吐露着无尽的威严,其身上一片片细致的龙鳞闪动,就好像在那方卷轴上不断游动。
尽管吐谷浑众人都没见识过这种奇怪的生物,但他们却是知道,这是龙,是大唐的信仰、同时也是权力的代表之物,而那方卷轴,想来就是大唐所谓的圣旨了。
“大唐皇帝陛下圣旨,慕容伏允接旨。”赵德楷的声音顿时提高数个分贝,高亢无比,直接穿透大殿,好似要向整个吐谷浑扩散而去。
高台之上,慕容伏允闻间脸色一黑,整个人一瞬间都变得阴沉下来,赵德楷如今的这番动作,就好似自己如今已经是大唐的臣下般。
尽管在之前他与李世民就以这个问题商量过,当时的商议结果是大唐嫁一个公主到吐谷浑,然后吐谷浑奉大唐为宗主国,但这个和亲不是没进行下去吗?
而如今的大唐就想以宗主国自居,这般行为是不是太过于欺负人了?
慕容伏允眼神中阴晴不定的闪烁着光芒,脸上的表情更是不断变化,显得纠结无比。
周围的那些吐谷浑大臣则一个个眼中火光四射,看上去就好似要将赵德楷给融化,同时,他们眼角余光处也在观察着自家可汗的动作。
这时,那坐在高台上的慕容伏允吐出了一口轻气,好似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般。
只见他双手往自己身体两侧的扶椅上一撑,而后双手双脚同时发力,一瞬间,慕容伏允整个人的身体从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椅子上缓缓起身,身体渐渐站直。
向前几步,但尽管如此,慕容伏允整个人也依旧还处在高台边缘,他身体站的笔直,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接受圣旨的仪态。
赵德楷双手持圣旨,目光毫不避讳的与慕容伏允对视,“可汗打算就这样接我大唐皇帝陛下的圣旨吗?”
“宣旨吧。”慕容伏允语气平淡、坚定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