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恭迎父皇凯旋而归,建不世奇功。”太子李承乾恭敬道,声音洪亮,在天际间传递。
“臣等恭迎陛下凯旋而归!”
在太子身后,那些大臣们皆是面露笑容,齐齐祝贺着。
“都平身吧!”李世民说着,伸出手将太子缓缓扶正,看着此刻的太子,李世民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在几个儿子间精挑细选、反复斟酌而得出的人选,令李世民十分的满意,不管是对朝政的一些处理,还是对大臣们的把控,皆是如此。
“好好好。”李世民大笑几声,心情极为舒畅,“走,随朕一同入关。”
随即李世民大步向前,往关内走去,太子李承乾紧随其后。
突然间,太子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在众人眼中侧过身子,对着身旁的王权宁鞠了一躬行礼,师生之礼。
尽管有很多人都知道中山王王权宁是当今太子的老师,但在这种时候当众向其行礼,这把行为还是让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诧异、震惊,不少人表情皆是一副愕然之色。
他们这些大臣基本上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官员,尽管对于中山王王权宁的威名他们早就听说过,也知晓其权柄之盛,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们有点始料未及,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在之前就有传闻,说当今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快就要不行了,再加上这次陛下御驾亲征,对身体的损伤肯定会加剧,这般情况之下,太子登基的时刻想必不会太长了。
而以太子对中山王所表现出来的这些,一旦太子登基,中山王就是一代帝师,恐怕权柄冠绝朝野,皇帝之下无人能及,再加上其在军中的影响力,甚至就连皇权,对其的影响力都极为有限。
众臣想到这般,心中顿时生出警觉之感,为中山王手上的权柄感到担忧,同时,也不禁生出一丝攀附之意,若是自己能归附到中山王门下,日后定是平步青云。
在最前方,刚往前走去的李世民眼角微瞟着太子和王权宁的身影,眼中闪过无尽异色,心中之前的那般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眼底最深处的寒芒一闪而逝。
“学生恭喜老师凯旋而归。”太子李承乾恭敬说道,将所有人的目光从李世民身上移开,聚集于此。
看着眼前这位学生,王权宁心中只闪过一阵苦笑,他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只怕今日过后,朝中那些大臣对他的忌惮肯定更甚,甚至就连自己那皇帝大哥,对自己肯定都会有不小的想法。
不过王权宁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心中的决定已下,志不在此,这些朝臣对自己的看法,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就是自己那皇帝大哥的看法,都不怎么重要。
“臣参见太子殿下。”王权宁说道。
“老师,请入城。”太子伸手示意。
“太子先请。”
“还是老师先请。”
两人就这般相互推辞着,最后还是太子先踏步向前,但却特意走在王权宁身后,落后其半个身位。
在临渝关不远处,有一座异常出名的山峰名叫碣石山,秦始皇,汉武帝,曹操等这些在史书上响当当的人物,都在这里留下过属于自己的壮美诗篇。
碣石山主峰汉武台。
今日的汉武台上,人声鼎沸,旁边的河水波澜壮阔,大有气象万千之象。
各级士兵、大臣皆是在此伫立,目光聚集于主峰汉武台之上。
皇帝李世民、太子李承乾、中山王王权宁等等这些人皆是站聚集于此,在脚下这座碣石山上,铭刻下属于自己的功绩。
一座巨大、厚实的石碑被开凿而出,屹立在汉武台上,石碑上,工匠们正发挥自己的技能,一道道刻纹在石碑上浮现,相互连接、组合,形成一个个字体、画卷。
唐军与高句丽大军相互厮杀的场景、将其战胜的场景、得胜归来的场景,等等,都被工匠记录下来,永远的铭记在世间,不断传颂其功绩。
在一旁,史官们同样也在奋笔疾书,势必要将皇帝陛下以及这次唐军的这般形象都给记录下来。
他们手上的这些书籍,用以流传后世,自然也要比石碑上所记载的更加详细,也要更加的准确。
他们这些史官的笔下,哪怕是皇帝都没有太多修改的权力,所谓的因为皇帝因为某些事件在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就是通过这些史官的笔,流传出去的。
汉武台上,清风徐徐、阳光璀璨,好似就连上天都在一同歌颂着唐朝此刻的辉煌。
礼乐声齐鸣,河水声涛涛,四夷臣服,万邦来朝,此一战之后,大唐最辉煌的时刻正式到来。
在碣石山的祭祀仪式过后,唐军休整两日便继续返回。
十来天后,大军行至幽州这座军事重镇,至此,这次出征大军的返程之行也算是正式结束。
在幽州,李世民对于这次出征的将士进行了大量的犒赏,有功之士兵皆是得到赏赐,一时之间,在唐军众士兵心中,皇帝陛下的形象顿时再度高大了几分。
军人,可以说是极度危险的一个职业,他们这些士兵不管是因为自己自愿的,亦或是强行征召的,不管怎样,他们最后所图的,就是在大军胜利之后赏赐的丰厚报酬。
如若不然,这些人自然是有各种办法来躲避朝廷的征召。
想前隋炀帝时期,第三次远征高句丽时,朝廷大举用兵需要强征百姓入伍,但当时的百姓都知道去攻打高句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因此有些人就是直接躲进了深山老林,这才导致了隋朝后期山贼盗匪横行,还有些老实人家不敢入山变匪,就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双腿打断,变成残疾之人。
在朝廷征兵时,看见是残疾人,就连路都走不了,自然也就将这些人放过了。
这些种种,也是这次唐军在出发前决定采用唐军精锐,而不是大量征召百姓的原因。
士兵们各个都领着大量赏赐,在幽州城可谓是不亦乐乎。他们这些人都是大唐的精锐,可以算作是职业的军人,是大唐对外最强力的武器,在没有战争时,训练就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战争结束,这些出征的唐军也是在幽州城开始被分散,他们原先本来就是从唐朝各个位置抽调过来的,如今战也打完了,自然就是要返回到原本的部队中。
至于李世民等人,则是带领着剩余的一些士兵,浩浩荡荡的返了长安城。
长安,朱雀大道两旁,无数百姓们夹道欢迎,热情似火,在此迎接着唐军的归来。
朱雀大街最尽头,文武百官们站立于此,视线眺望远方、翘首以盼。
远处,一柄悬浮在半空中的旗帜率先闯入百官们的视野,众人神情间皆是一愣,转而迅速反应过来,皆是迈开脚步,移动身体向前去迎接。
半空中的旗帜迎风飘扬,在百官眼中持续放大,旗帜之下,漆黑般的黑色长城出现,那散发着的浓浓血气让百官心中都止不住的一颤。
军队刚从战场上下来,士兵们身上的杀伐之气还并未消散,大军在行走间,肃杀气势不经意间流露,实属正常。
“臣等参见陛下,太子殿下,恭迎陛下凯旋。”
大军还未接近,群臣文武百官就皆是齐声庆祝,低下头去,恭敬行礼迎接。
两旁围观的百姓见状,自然也是学着这些大臣的动作,恭敬的行礼,齐齐匍匐在朱雀大街两侧。
时间流逝,大军缓缓接近,而迎接他们的那些文武百官却是没任何动摇,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恭敬行礼模样。
倒是周围朱雀大街两旁的百姓偶有移动,有些百姓额头已经浮现出了点点汗珠,至于那些年轻幼童,早就已经是耐不住性子,整个身体胡乱移动了起来,哪怕有大人在一旁“威慑”,也阻挡不了孩童的天性。
不过对于百姓们的这些举动,不管是道路两旁驻守的那些士兵,还是那已经移动到朱雀大街最前方的文武百官,都是没有任何的呵斥与指责。
“诸位平身。”李世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看着眼前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众大臣心中皆是浮现出激动之色,他们能预想到,在后世史官眼中,对于眼前这位皇帝,会将他歌颂到一种怎样的高度。
而作为这位皇帝的朝臣,也会跟随着一同被后世所纪念,被铭记于史书之上,名字传至千秋万代。
皇城麟德殿内,宴席早已准备完毕,就等着大军的到来。
身为皇帝的李世民自然是率先大步向前,往皇城走去,太子及众大臣皆是在身后紧紧跟随着,行走之间欢声笑语不断响起,一副君臣和睦的景象。
麟德殿。
群臣们皆是主次发明的坐着属于自己的位置,最中间自然是皇帝李世民,处在他两侧下首第一位的正是太子李承乾和中山王王权宁。
之后则是一系列的重要官员,当然,这次一些出征的武将的座位也是极为靠前,主要是因为他们是功臣的原因。
若是平常,他们这些单纯的武将,若是没有其余的一些官职,其地位是要在文官之下的。
这种情况在唐朝建国初期还好,因为当时还是群雄争霸的时期,所有的一切都还是要仰仗这些武将。
但如今,特别是经过这次的战争后,唐朝算是真正的四海宾服,周围再无任何的一个敌国,在这般情况下,武将的地位一定是再次下降,文官的地位迅速增大。
正所谓乱世武将、盛世文臣,就是如此。
当然,在此时此刻,大军才得胜归来,这一切都还不明显罢了。
这般武将最后的辉煌,可能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了。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文官压制武将、武将胜过文官,一切循环往复,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宴席之上,君臣、百官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钟鼓齐鸣,舞女翩翩起舞,众人都沉浸在手中的美酒与眼前的光景当中。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开始缓慢结束,群臣皆是踉踉跄跄的走出皇城,返回自己府中。
自然,平常的宵禁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本就不算什么,再加上也有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今天的一切都是特殊对待。
但与周围众人那歪道着的身影不同,王权宁此刻却是格外的清醒,虽说在宴席上他也同众人一般,皆是来者不拒,但这点酒量对于他的身体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
听着周围这些人尽管满是醉意,但依旧还尽是笑语,感受着长安城的繁华景象,此刻哪怕已经到了这般深夜,但依旧还是有点点光亮传出,这般的繁华,可能在不久之后,他就要与之告别了。
但王权宁却并不后悔,尽管有一丝的留念,但他的志不在此,而且如此的唐朝,可能也不再需要他了,甚至他的存在,还会给这般繁华的唐朝带来一丝隐患,王权宁不想自己开创的这等盛世,在自己手上受到衰弱,哪怕一丝他也不愿意。
脑海在思绪翻飞,脚步也是逐渐的加快,不多时,便已经走到了一座硕大、辉煌府邸面前,其上,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中山王府。
这次离家远征,一去又是数月之久,对于亲人的想念也早已积攒在王权宁心头。
敲门声从王权宁手中发出,轻快、深沉,浓浓的思念之情包含其中。
吱嘎声传出,大门瞬间被打开,王权宁也是微微有点吃惊,这开门的速度太快了,就好像门后有人在一直等待着般。
府门猛然被打开,一道身影瞬间涌出,直扑向王权宁。
王权宁神经瞬间紧绷,战场上本能的反应出现,双手握紧,旋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双手当即张开,手臂前伸,将那道身影拥入怀中。
“翠儿。”感受着胸膛处的温暖,王权宁轻声呼喊着这道他想念了许久的名字,言语间露出激动之色。
怀中之人,却早已是有哭泣声传出,埋在自己胸膛处轻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