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中山王爷。”一名大臣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瞬间,无数道声音也是紧随其后,齐齐的行礼、开口,声音洪亮,“属下参见中山王爷。”
站在最末端的那位王姓小官员同样也是如此,看着正处在人群最中央的那道身影,眼中充满了敬意,以及无尽的向往。
眼前这位中山王爷的大名,他自然早就听说过了,也知晓对方就是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的头号人物,在调入长安后,他也是听说了对方竟然还是当今太子的老师。
甚至还有谣言说当今太子的位置之所以这般稳固,之前不仅是魏王,亦或是晋王都没有对太子的地位造成丝毫威胁,就是因为太子的身后有这位中山王的支持。
这些种种,无一不在说着眼前这位中山王的位高权重。
王姓小官员不禁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能达到这般地步,那该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意气风发?
眼角注视着前方身影,他不禁陷入到深深的幻想当中。
太极殿前方不远处,王权宁缓缓走来,双眼微眯,精神萎靡,一整个都像是还没睡醒的模样,对于身边人的这般注视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
突然间,一道道“参见中山王爷”的大吼声闯入他的脑海,犹如一盆冷水直接倒在自己脸上,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给惊的清醒无比。
这时,王权宁才缓缓睁眼,发现自己这不知不觉迷糊间就已经走到了太极殿门口,这个瞌睡打的也确实是厉害。
“咳。”王权宁发出轻响,终于像是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周围这些大臣回礼,“诸位大人都好,都好,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甚是想念。”
这一顿操作话语直接将周围这些大臣弄得都有点懵圈,自己好像也没有问王爷身体好不好啊?
一时之间,这些大臣不知该如何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话题了,本来他们是还准备攀附一二,但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周围这些人与自己同样的目光,心中思索一番,想想还是算了,攀附的事情也不急于现在。
本身王权宁在朝堂中就风头无两,之后只是因为辞去了御史大夫的职位,这才在他们的视线中逐渐消失,一时之间,对于王权宁的猜测四处流传。
有说皇帝陛下与中山王的关系不如从前了,有说中山王因为支持太子的事情被陛下所不喜了,更有甚者传闻陛下终于要对中山王动手了。
但群臣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陛下对中山王怎么样,却是等到了陛下决定要远征高句丽的决定。
这下,群臣也是知晓了,只要一打仗用兵,这位中山王就绝不会有任何事,哪怕是陛下,都绝不可能在这般时候动他,而且谁又知道那些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果不其然,随着陛下决定御驾亲征,中山王也被陛下授以大将军之职。
而如今,唐军远征高句丽大胜归来,前隋朝三次远征,动用上百万人都没有征服的高句丽,此次一举被全数歼灭,高句丽土地尽数归到唐朝。
此等绝世奇功在身,陛下想来就更加不会将中山王怎样了。
同时,对于陛下接下来会给予中山王何种赏赐,他们这些大臣也是纷纷在心中猜测着,但不管怎样,他们都知道,这次赏赐过后,中山王又将重回朝堂,并且稳稳的立于整个朝堂最顶端。
这,才是他们这些大臣如此想巴结、攀附其的根本原因。
相互之间行礼招呼,王权宁便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就那么直直的走到殿前立柱旁,然后在群臣诧异的目光当中,直接顺着柱子躺靠,眼神闭起。
周围群臣见此模样,嘴角也是露出一丝苦笑,这位中山王还真是干什么都异于常人,没想到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到头来还是这般的随意。
或许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中山王了吧。
当然,之前与王权宁接触过的人自然是对他的这般行为能够理解,但还有一些人却已是心头愕然,就比如才调入长安不久的那名王姓官员。
他此刻对于王权宁的这般动作可谓是感到了深深的不解,在他的传统印象中,这等位高权重之辈不都是行为举止得体,性格八面玲珑的吗?怎么这位名动天下的中山王却是这副做派?
“这,中山王爷这......”王姓官员对身旁之人抛去疑惑的目光。
在调入长安后的这段时间,他也是四处活动,寻亲密友,身旁这人,就是与他关系较好的同僚。
“哦,中山王爷一直都是这样,出了名的喜欢打瞌睡,这都还是最简单的,待会还有更加匪夷所思的,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太惊讶了。”身旁之人解释道。
“还有更加匪夷所思的?”
王姓官员脑海中有点感到不能理解,难道在太极殿前靠在立柱上打瞌睡还不够匪夷所思吗?
他摇了摇头,再一次感觉到了长安城的庞大,以前没见过的各种新鲜事物,不断向他涌来,哪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数月,也依旧还是会被一件又一件事情刷新自己的认知。
官员们陆陆续续向太极殿走来,第一眼便是注意到了靠在立柱上打瞌睡的王权宁,他们神情间皆是浮现出一抹诧异,随后迅速转为平静,显然对于王权宁的这般行为,并不太感到奇怪。
众官员们相互对视一眼,笑了笑,便将视线从王权宁身上移开,同周围之人或闲聊、或商议了起来。
“群臣进殿!”
尖锐的声音响起,朝会即将开始。
大殿门前,王权宁被这道声音吵醒,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意,嘴中嘟囔道:“这个吕公公,声音还是这么大,就不知道小点声吗?”
身旁大门口,群臣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站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逾越半步,也没有任何人会不懂规矩。
排在整个大臣阵营最前方之人,正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这位名留青史的人,在大唐初期可谓是赫赫有名,是王权宁之前梦境当中印象最深刻的几人之一,只不过按照正常历史轨迹,这位最后的结局可不太好。
不过如今历史轨迹发生偏移,不知道他的结局也会不会有所改变?
王权宁思索着,缓缓走上前,一步跨出,跃过长孙无忌直接往大殿内率先走去。
身后大臣们有几人惊讶,但绝大多数人却都是面无表情,面色平静无比,不管是按照自身的品级,还是按照爵位的高低,王权宁可以说在大臣中都是绝对的第一,自然也就应该排在众大臣的首位。
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那道身影,长孙无忌愣了愣,随后嘴角也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他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享受了一把朝堂之上第一人的感觉,简直让他有点流连忘返。
但长孙无忌也知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自己恐怕很难压过王权宁一头了, 而且对方还比自己年轻。
不过长孙无忌也知道,对方不恋权,甚至哪怕已经不在朝堂,游离在权力最中心之外了,也是毫不在意。
这也是长孙无忌和王权宁,直到如今都还没有太大争斗的原因。
正因为王权宁是这种性格,各方势力也才对他没有太大的敌意,如若不然,恐怕朝堂上早就已经暗流涌动了。
太和殿内门,皇帝李世民缓缓从中走出,行坐至龙椅之上。
“臣等拜见陛下。”下方群臣齐呼着。
“众卿平身。”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大臣们刚准备起身,但刚一抬头,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整个人都是愣在了原地,跪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前方在龙椅之上坐着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尽管声音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般声音,充斥着威严,但此刻其样貌却是已经大变。
仅仅才两天未见,却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高座之上,皇帝陛下那两鬓花白头发倒映在众大臣眼中,异常的引人瞩目。两侧脸颊也开始凹陷,眼眶向里收缩,整个人俨然一副老人模样。
可当今皇帝陛下也才仅仅只有五十岁不到,但此刻的这般状态,对对不知情的人说陛下已经六七十岁恐怕也不会怀疑。
更重要的,是两天前他们才见到皇帝陛下,在朱雀大街上迎接时,对方远不是这副模样,甚至身上还带着一点少年气,这般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怎么?看见朕这副模样你们都认不出来了吗?”李世民挥了挥手,轻笑道。
“陛下,您......”长孙无忌哽咽的说着,声音中呈现丝丝的哭腔,“您的身体这是怎么了?”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的关系一直都极好,李世民在起兵争霸天下时,长孙无忌这些人就一直陪同,一起渡过最艰难的时光,再加上长孙无忌还是李世民的小舅子,这把关系之下,长孙无忌对于李世民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似君又如友。
下方其余大臣听到这个问题,眼神深处也是闪过异色,但这些人的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在前方高台一侧的台阶上停顿。
在那里,同样一道身穿明黄色衣袍的身影挺拔站立,在众人眼中显得愈发高大,那还略显瘦弱的肩膀好似已经能将天地都给抗下。
这正是整个大唐朝的太子殿下——李承乾。
皇帝陛下若是真的身体不好,那恐怕距离太子登基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在这般情况下,整个朝廷的政治格局必定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众大臣的视线不禁又移到王权宁身上,眼底闪烁的攀附、较好之意,更加明显。
上方咳嗽声传来,将众人思绪拉回到现实。
“朕没事,只不过是心中愿望得以实现,这几天太过放松了一些。”李世民依旧笑着说道,好似身体的变化他毫不知情。
但话音刚落,剧烈的咳嗽声就从李世民口中传来,响彻整片太极殿,不断回荡在众大臣耳边,将他们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就要尽数勾出。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李世民伸手示意,在其身旁,吕公公连忙站出,尖锐、嘹亮的声音再度响起,将李世民的轻微咳嗽声尽数覆盖。
“朝会开始!”
这次朝会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封赏那些在此次远征高句丽中,有突出贡献的将领。
至于普通的那些士兵,在大军经过幽州时,就已经赏赐完毕了,能得到李世民亲自封赏的,无一例外皆是军中将领。
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被念出,响彻大殿,响彻皇城,响彻整座长安城,定然,这次经过赏赐的这些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唐军中新的支柱。
新老血液交替,大唐才得以不断传承。
这是属于武将最荣耀的时刻,整个长安城,整个大唐好像都在因为他们的喜悦而欢呼。
而那些文臣,则是只有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做好一个看客的本职工作。
时间流转,一个个影响力更加惊人的名字被念出,这些人皆是在大军中统领一方之人,可以说能直接影响到整场战争的决策。
薛仁贵、周继武、张亮都开始出现,尽管此刻的薛仁贵还远远达不到上述的这些要求,但他先是得到了王权宁的赏识,后又得到皇帝陛下李世民的亲自赏识,已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整个封赏仪式已接近尾声,但此刻的王权宁却是依旧站在大殿最前方的角落处,“闭目养神”,好似这整个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甚至站在王权宁身旁的几人,在时隔数月后,又在大殿朝会之上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呼噜声,令人怀念无比,遐想万分。
呼噜声渐渐增大,此刻,朝堂上那位站在后方角落中的王姓小官员,终于也是知道了先前那名同僚要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原因。
在朝会上瞌睡打呼噜,这般事情确实是匪夷所思,不说要他做了,哪怕就仅仅只是幻想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