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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万马奔腾之时,厘侯韩武寄托希望的韩国重骑,其在队伍最前方的骑兵们,不知为何,竟纷纷陷倒,无数战马悲鸣着,骤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骑士重重甩了出去。

后队的重骑兵不明就里,根本无法在这种冲锋阶段停止冲势,不计其数的韩国重骑兵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胯下的战马直冲过去,被同泽的战马甚至同泽本身所绊倒,继而将自己甩飞出去。

更为凄惨的是,这些被其胯下战马甩飞出去的重骑兵们,他们甚至还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身后方的同泽,被其胯下战马重重践踏,口吐鲜血。

“停止冲锋!停止冲锋!”

重骑兵中的将领们意识到情况不妙,嘶声力竭地大声喊着。

只可惜,他们的嘶喊根本不及万马奔腾时所发出的轰隆巨响,纵使他们扯着嗓子大声预警,但后队仍有不计其数的重骑兵,不明就里地冲上前来,在践踏了友军身体的同时,亦被友军的身躯说扳倒,一队一队,一排一排,前赴后继,那惨烈的场面,简直仿佛是人间地狱。

“后队止步!后队止步!”

在重骑兵军势的中央位置,北原十豪、代郡守司马尚,他此刻连头上的头盔都丢掉了,亦像麾下的将领们那样,在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之余,痛心疾首地,眼睁睁看着麾下的重骑儿郎一队一队地赴死——此时的他,甚至来不及去细想,魏军究竟在那里设下了什么陷阱,以至于他麾下的重骑兵,竟遭到了这等毁灭性的打击。

足足过了一炷香工夫,重骑兵自相冲撞、自相践踏的惨剧这才逐渐停止下来,此时再看战场上,方才魏军布下马蹄坑陷阱的区域,已遍布韩国重骑兵的尸体,堆积地仿佛一片尸山。

而既悲惨却又可笑的是,正是因为这片尸山充当了缓冲,后队的重骑兵们,这才得以幸免。

“……”

整个战场上,一片寂静。

无数伫马而立的韩国重骑兵们,神色茫然、麻木地望向前方那片由他们同泽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神情呆滞,他们此刻处于混沌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看着那片尸山,代郡守司马尚张着嘴,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那片尸山,其实尚有许许多多侥幸未死,或者说暂时还未咽气的韩军骑手们,正在哀嚎惨叫,其中掺杂着战马的悲鸣声。

所向披靡的重骑兵,曾在渔阳郡轻而易举就覆灭了东胡十几万骑兵的重骑兵,在这次战事中寄托希望、被誉为击败魏公子润最大王牌的重骑兵,居然在这片战场上,在还未摸到任何一名魏军衣角的情况下,就遭到了堪称毁灭性的伤亡。

『这个损失……四千?五千?不,太妖更多……』

咽了咽唾沫,韩将司马尚的额头汗如浆涌。

而此时在韩军本阵处,从始至终清清楚楚看到那惨烈一幕的厘侯韩武,此时更是面色煞白,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仿佛是无法承受着惨烈的打击。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同一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其余在战场上的韩军兵将们,亦是一个个面如土色,纵使是渔阳守秦开、上谷守马奢,甚至是北燕守乐弈,此时此刻心中也不知该说什么。

整个战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

而此时在魏军的本阵处,魏太子赵润将双手搭在眼眉之处,眺望着远处的正面战场,心情复杂地长长叹了口气。

今日,如此轻易而居就设计了韩国的重骑兵,导致数千重骑当场死亡,更多的重骑因此受伤,从利益角度看来,这固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作为一名「重骑兵爱好者」,赵弘润心中亦有说不出的苦涩。

在所有兵种中,赵弘润最是偏爱重骑兵,他由衷认为,当重骑兵冲锋时那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气势,才是男儿的浪漫——这个观点,事实上已经得到了许多魏将的认可,比如游马军的统领马游,哪怕马游其实也清楚重骑兵的种种弊端,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重骑兵的热爱。

然而作为重骑兵爱好者,在这场仗中,赵弘润为了取得胜利,却要毫无保留地揭露重骑兵的弊端,直接将这支强大的兵种从顶峰打落悬崖,为此赵弘润心中亦很难受。

他喃喃说道:“昙花虽美,稍瞬即逝……”

“殿下?”

宗卫长吕牧诧异地看着赵弘润,完全无法理解明明方才还兴致高涨的自家殿下,为何此刻神色却是如此的落寞。

在旁,商水军副将翟璜向赵弘润请示道:“殿下,要趁机反击么?”

在翟璜看来,此刻在战场上的韩军,明显已经被「重骑折戟」一事而弄懵了,哪怕称之为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也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魏军掉头一击,极有可能重创韩军,扩大胜势。

“……”

听闻此言,赵弘润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向战场。

在他眼中,那小小的马蹄坑,虽然成功地坑到了韩国的重骑兵,令近万韩国重骑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伤亡,但话说回来,那毕竟是整整两万重骑,纵使伤亡了一半,另外一半重骑,事实上也能对魏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前提是那些重骑兵的兵将们能从如此巨大的挫败中回过神来。

在冷静思考了一番后,赵弘润正色说道:“对面的韩军仍有近万毫无损伤的重骑,若再打下去,这场仗纵使能取胜,相信我军也要承受不小的伤亡……”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军今日已经占到了天大的便宜,不宜奢求更多。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趁韩军还未回过神来,全军撤退。”

这话说得很漂亮,但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一句话:占了便宜就跑。

正如赵弘润所言,他们魏军今日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此时不跑,难道还等着韩军回过神来后,宣泄怒火?

于是乎,在赵弘润的命令下,魏军将能带走的友军尸体通通带走,悄无声息地撤退。

浩浩荡荡的数万兵马,撤退时称其为悄无声息这看似有些可笑,但事实上,此时战场上的韩军兵将们,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由他们韩国重骑兵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根本无暇顾及魏军。

只有其中个别,比如像北燕守乐弈,才注意到了魏军撤离的举动。

对于魏军这种「占了便宜就跑」的王八蛋行径,纵使是北燕守乐弈这位曾一度被戏称是面谈的大将,此时脸上亦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考虑到今日他韩军遭受了如此惨烈的挫败,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离开。

否则又能如何?

寄托众望的重骑兵,整整两万名骑兵,在还未摸到魏军士卒衣角的情况下,就几乎折损了将近一半,韩军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片刻工夫,魏军便全部撤出了战场。

而此时,在韩军的本阵处,厘侯韩武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一阵略显寒冷的分刮过,寒冷钻入了衣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他这才醒悟过来,在面色灰败地扫了一眼战场后,忽然吃惊地问道:“魏、魏军呢?”

“……”

从旁,荡阴侯韩阳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说道:“魏军……方才撤离了。”

说着,他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方才魏军撤离的方向,心中暗暗苦笑:魏公子润啊魏公子润,你真的是好狠啊,设下诡计陷杀了我军近万重骑不说,连反击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们。

忽然间,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魏公子润,显然是早已料到了司马尚麾下五万重骑就在巨鹿这一带。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逝,来不及细想,因为他身边的厘侯韩武,此刻正在大发雷霆,用无比难听的词汇辱骂着那个魏公子润——其中有些词汇,简直不敢相信是出自厘侯韩武这位在韩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族之口。

不过想想也难怪厘侯韩武会如此盛怒,因为对于这场仗的胜利,他此前是势在必得的,甚至于,在这份他自认为确凿无误的胜利面前,他还向对面的魏军与魏公子润表现了一下他的大度与从容。

然而事实证明,他纯粹如同当年某位宋王一样的大傻瓜,白白将胜利拱手相让。

相信待这场仗的经过传开之后,整个中原不知将有多少人会在背地里耻笑他,将他当时的自信理解为狂妄无知,使他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相比较韩将司马尚麾下在此战近万重骑的伤亡,被天下人取笑,这才是厘侯韩武最最忌讳的事,因为这将极大地动摇他目前在韩国的地位,甚至很有可能被康公韩虎抓到破绽,重新返回庙堂。

因为在回过神来之后,厘侯韩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击败魏军洗刷这份耻辱——无论付出如何惨烈的代价,这场仗都必须胜利,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此前近乎于愚蠢的行为。

可让他火冒三丈的是,魏军在占尽了便宜后,居然悄无声息地撤退了,这就杜绝了他厘侯韩武挽回颜面的可能,这如何不叫他愤怒?

“给我追!给我追!”愤怒地甩着马鞭,厘侯韩武厉声喝道:“在魏军撤回巨鹿前,截住他们!我军尚有几万重骑,他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然而听到厘侯韩武的愤怒声音,本阵的韩军兵将们却是面面相觑,甚至于,当厘侯韩武发觉无人响应他而愤怒地转过头来时,他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避开了后者的视线。

“你、你们……”

厘侯韩武又惊又怒,方才因为战况变得煞白的面色,泛起几分愤怒的潮红,怒声骂道:“难道你们都被魏军吓破了胆么?!”

本阵处的兵将们低着头默然不语,平心而论,他们并不是被魏军吓破了胆,只是这场仗,寄托众望的重骑兵折戟沉沙,在根本没有对威胁造成些许伤亡的情况就伤亡了将近一万人,这份惨重的伤亡,让他们求胜的心变得冰凉。

就在厘侯韩武大发雷霆之际,荡阴侯韩阳偷偷拉了拉前者的衣角,低声提醒道:“厘侯,您失态了。”

“……”厘侯韩武闻言浑身一震,陷入了沉默。

此时,荡阴侯韩阳趁机劝说道:“正如厘侯所言,魏军只不过是耍用阴谋诡计才取得了一点优势,若正常交锋,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但这话眼下说起来也完了,相信狡猾的魏公子润,此时已率领军队撤回了巨鹿,怕是难以追上。与其白跑一跑,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此,回营寨商议对策,从长计议。”

厘侯韩武在深深看了一眼荡阴侯韩阳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吸了口气后,他用略显沙哑的嗓音,仿佛心如死灰般下令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叫将士们清理战场,随后,就撤兵吧。”

“厘侯英明。”荡阴侯韩阳拱手抱拳,随即,见本阵的兵将们还愣在那里,咳嗽一声轻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没听到厘侯的话么?”

听闻此言,本阵的兵将这才如梦初醒,当即便有几名乐兵,敲响代表撤退的金器。

撇下了仍在打扫战场的士卒们,厘侯韩武沉着脸,带着荡阴侯韩阳等人率先返回了渔阳军营寨的帅帐。

片刻之后,渔阳守秦开、上谷守马奢、北燕守乐弈、代郡守司马尚陆续也来到了帅帐,毕竟要总结一下此战战败的原因。

待等诸将到齐之后,荡阴侯韩阳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厘侯韩武,见后者一脸魂不守舍的表情,心知这位厘侯尚未从方才那场仗的巨大打击中清醒过来,遂代表韩武主持了这场会议,因为他是厘侯韩武任命的副将。

他转头看向司马尚,问道:“司马将军,重骑无故跌倒的原因,找到了么?”

此时在帐内,除了厘侯韩武意外,心情最糟糕的莫过于司马尚这位新晋的豪将,毕竟近万重骑的伤亡,纵使厘侯韩武都心疼不已,更何况是他呢?

在听到荡阴侯韩阳的询问后,司马尚沉着脸,用仿佛强忍着怒意地口吻说道:“找到了,狡猾的魏军,在战场上挖了许许多多如马蹄般大小的深坑,以至于我麾下的重骑在冲锋时,胯下战马,马蹄不慎陷入坑洞难以脱身,纷纷折断马腿,将背上的骑兵甩了出去,这才引起……引起这场惨剧。”

“果然如此。”荡阴侯韩阳闻言点了点头:“魏公子润,这次看来就是奔着司马将军麾下的重骑兵来的。”

听闻此言,帐内诸将纷纷转头看向荡阴侯韩阳,北燕守乐弈,眼中亦露出几许沉思之色。

甚至于就连厘侯韩武,此时也被荡阴侯韩阳所说的话所吸引。

“奔着某麾下重骑而来?”司马尚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说罢,不等荡阴侯韩阳回答,他自己就先想到了答案,惊声说道:“荡阴侯的意思是,魏公子润之所以应战,就是为了设计陷害我麾下重骑?”

“否则怎么解释,魏军为何恰恰好在战场上偷偷挖了那么多的坑洞呢?”荡阴侯韩阳长叹一口气,心中亦感觉有些无力。

就如同厘侯韩武一样,其实他此前也将击败魏公子润的希望,寄托在司马尚麾下那五万重骑兵身上,却没想到,魏公子润早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地配合他们,直到在重骑兵抵达战场的最后时刻,这才露出了獠牙,让他们切身体会到,看似无可匹敌的重骑兵,在一旦被针对的情况下,是多么的脆弱。

“荡阴侯所言……”上谷守马奢捋了捋下颌的短须,皱着眉头说道:“确有道理,只是,魏公子润如何得知我国组建了重骑,且这支重骑就在巨鹿一带呢?”

听了这话,渔阳守秦开亦点头说道:“观魏军今日在战场上的行为,确实如荡阴侯所言,魏公子润早已知道司马尚将军的这支重骑,只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在诸将讨论纷纷的时候,北燕守乐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魂不守舍的厘侯韩武,淡淡说道:“有可能是那份战书,泄露了什么。”

听闻此言,厘侯韩武面色阴沉,不悦地问道:“北燕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北燕守认为,是本侯将机密之事告诉了魏公子润么?”

面对着厘侯韩武隐而不发的怒意,北燕守乐弈就事论事地说道:“乐某并非这个意思,乐某只是觉得,以魏公子润的智略,很有可能从厘侯的战书中猜到了什么。……虽然据乐某所知,魏公子润麾下有一群擅长打探消息的密探,可前一阵子我军包围巨鹿时,城外荒郊皆是上谷军的巡逻卫骑,按理来说,魏军打探到司马将军麾下重骑的机会非常渺茫……”

『这个乐弈啊,真的是……』

上谷守马奢暗暗苦笑,他不能否认北燕守乐弈提出的观点确实很有可能,但在这个时候揭露,还是在厘侯韩武满腔怒意的时候提起,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想到这里,他连忙打圆场说道:“厘侯所写那份战书,我等皆观阅过,并无什么破绽,魏公子润又怎么能在这份战书中瞧出什么端倪?我觉得啊,可能是魏军的细作打探到了司马将军麾下的重骑……”

听闻此言,厘侯韩武面色稍霁。

此时,上谷守马奢趁机将话风一转,说道:“事已至此,再去计较魏公子润究竟从何处得知了司马将军麾下的重骑,已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应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杜绝……像今日这种情况。”

听闻此言,帐内诸人默然不语。

今日的战败,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好总结的,无非就是他们没料到对面的魏公子润竟然早早就猜到了「代郡重骑」的存在,由于信息不对等,故而才落入了魏军的陷阱——毕竟在一般两军对阵的时候,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在战场上挖坑是不是?

因此总结来总结去,除了总结出「魏公子润果真是狡猾」以外,其实也没什么更多的收获。

于是乎,话题就逐渐转移到了整个战略方面。

其中,上谷守马奢感叹般地说道:“今日魏公子润有备算计无备,让我军蒙受了巨大损失,达成了他出战的意图,相信之后,他多半会恢复此前的守势……寒冬将近,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听闻此言,帐内诸将皆附和般点了点头。

此前他们对魏公子润突然改变战术、且答应荒野决战的这件事感到十分不解,而如今疑惑解开了,魏公子润率军出城应战,纯粹就是奔着司马尚麾下重骑去的。

但这种算计,亦是可一不可再,在他们韩军已有所防备的情况下,魏公子润还会出城应战么?

不夸张地说,若非今日中了魏公子润的诡计,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认为这场仗他们会输。

相信魏公子润也清楚这一点。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魏军几乎是不可能再出城应战了。

若韩军想要逼战,那么就只有攻城,然而攻城战,由于重骑兵的威胁近乎于无,诸将心中也无把握。

所以说,帐内诸人心中很纠结。

待等次日,韩军方面大致统计出了昨日那场仗的伤亡数字。

其中,司马尚麾下「代郡重骑」,有近五千重骑兵阵亡、六千重骑兵负伤,战马损伤八千匹,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强大的重骑兵,居然败在小小的马蹄坑手中,且败地如此凄惨,这对于韩军的士气,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沉重打击。

此后几日,韩军忙碌于舔舐伤口,照料伤兵,而魏军呢,也正如上谷守马奢所判断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巨鹿城内。

就这样,巨鹿这边的战场,迎来了当年的第一场小雪。

这场雪的来临,意味着代郡重骑在魏军这边收获了一场战败之后,便只能暂时退出战局。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巨鹿战役」将就此进入冷战僵持阶段。

毕竟,魏太子赵润,是一个习惯偷偷搞些小动作来取得优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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