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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兴楼建在闹市街角,楼上的雅间哪怕阖着窗子也谈不上清净。这几日时阴时晴,窗子老早便被店里的伙计开着通风,免得屋子里起了霉气。

雅间挨着东街,赶巧,温如珂话一落地,窗外便“呜哇”一嗓子嚎了个震天响,温如珂稍稍侧了侧身子,余光往楼下眺望,正望见一名扎着两只冲天鬏的小童不知因着什么事,嚎啕大哭不止,手里攥着高了他一头的小少年的衣角,呼天抢地地哭嚎着再也不跟哥哥好了,再也不要哥哥了。

然后便见小少年极其老成熟稔地叹了口气,笨拙地帮身旁的冲天鬏擦眼泪鼻涕。

“你不要哥哥,哥哥要你,行吗?别哭了……”

温如珂噗嗤一笑,转眼瞥见杨不留也眺着楼下翘起了唇角,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杨姑娘?”

杨不留脸上笑意未散,轻轻“嗯”了一声,微微垂下眼帘,似是在忖度如何开口最为合适。可话还未想好半句,温如珂却见她如此踯躅犹豫,心里先把自己审视了一遭,末了把手里的筷子一扔,真诚地挤出几分可怜的神情,不伦不类地抱拳,坦白道,“杨姑娘是想找我问责的对吧?嗨,也是我思虑不周,害得杨姑娘被人纠缠,惭愧惭愧。若是因为此事害得你心生纠结,我……我便以茶代酒,自罚三杯赔罪。”

这话说罢,温如珂便行云流水的闷了三杯茶。上菜时茶壶刚添的热水,烫得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杨不留却压根儿不知道温如珂这赔的是哪门子的罪,她抬手想拦,谁料温如珂自己罚茶罚得来劲,还当是杨不留心善,喝得那叫一个痛快。

杨不留无法,眼瞧着温如珂一双唇烫得通红,问道,“大人是为何事,说我要找你问责?”

温如珂呛了一下,以为她是明知故问,“就……我跟一想来讨亲事的媒婆说,若是想让我娶那个什么家的小姐,先去药铺帮我跟杨姑娘提亲说媒……我真没想到那大户人家的千金为了这门亲事还真派媒婆去药铺胡闹了呀……”

杨不留一怔,眼睛眨了三遍才想起那日她送药回来,言归宁气得抄起鸡毛掸子追着媒婆跑的事儿。问起来前因后果没人同她说,连诸允爅也生硬地把话题绕开了,她只当是之前那些歪瓜裂枣的亲事讨上门,本没挂在心上——这会儿听来,竟是因着这个缘故。

温如珂见她眼角跳了几下,当即反应过来杨不留许是原本对此事毫不知情,十之八九是自己把自己那点儿破事儿说漏了嘴。

温如珂心里暗骂自己出门怕是忘了带脑子,猛地在嘴上抽了一下,生怕他这妹妹还没等认下,先被当成了无赖轻浮的混球,赶忙追着解释道,“我也是实在嫌那媒婆烦,本来衙门就乱,她还成天往我那儿跑,我又不能随随便便把她关进大牢里去,这才出此下策……杨姑娘,你别生气,我绝非有轻薄姑娘的意思……”

杨不留没应声,垂眸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悄无声息地把方才被温如珂挑起话追问的紧迫推还在他身上。她抬眼,盯着温如珂瞧了半晌,愣是把这么个虽然看起来细伶伶的,却姑且算得上能顶天立地的知府大人看得脊背发凉。

他忽然就记起肃王殿下曾强忍着一脸流氓相地同他说起杨不留这双眼睛。一双眼黑白分明,不喜不厌地目光戳在人身上,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琢磨什么,被瞧得久了便觉得心虚,恨不得挖心掏肺地把什么都给她。

温如珂这会儿就心虚,眼神儿到处飘,飘来飘去落在被自己啃得光秃秃的手指头上,总想啃一口压压惊。

杨不留忽而低声笑道,“大人这个托辞找的实在是妙。”

温如珂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且不论这杨不留跟他温家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单就他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而言,像她这种听了什么话或是见了什么事就开始面无表情的人,若是突然笑起来,八成就是要拿他开涮。

就好比他爹温仲宾,若是他吹胡子瞪眼睛,一般最多罚次抄写,可倘若他面沉如水,紧接着再一脸灿烂,那他这屁股保准儿得开花。

“大人之前同我说,倘若家中二夫人还在,那弟弟或是妹妹,大抵也是我这个年纪了。此时又凑巧得知,我娘亲就是从京城逃过来的——别说大人心里琢磨,就连我也觉得这未免凑巧得离奇。”杨不留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脸上无声无息,“可大人几次三番的打听都只是觉得离此事真相愈来愈近,却始终少了一个盖棺定论的真凭实据。于是乎便假托这媒婆提亲,再在这熬煮真相的铁锅底下添一把柴,想凭着我师父对此事的态度,最后断一个真假虚实。”

温如珂一时哑口无言,嘴唇抿得愈紧,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开脱。

其实也没什么开脱的。温如珂嘴上说是口不择言,可心里却是再三掂量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只不过是想找个挡箭牌搪塞,言归宁又不傻,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真顺了媒婆的意。

温如珂是想偷偷掂量掂量他对于此事的态度,若他们果真是无关紧要,言归宁大抵是不会多理,可听媒婆说起言归宁那恨不得咬死他的神情……

几乎便可说是确认无疑。

杨不留看着阴郁又郁闷的温如珂,无奈的叹了口气,“大人,这妹妹不找,不认,不行吗?”

温如珂喉间一哽,既未点头也不摇头,怔怔地开口,“你……是不是问过言先生了?”

杨不留微微低头,在后颈摸索了片刻,拎出一根被搁置磨损得发白的红绳子,绳子坠得绷直,被她缓缓地从领口拎出来,带出一枚小巧的金坠子,“没问,猜的。”

温如珂不解的看着杨不留的动作,却在看了那枚金坠子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见杨不留伸手把坠子递过来,几乎是抢着拿到手里端详打量,看着上面刻的图纹,百般万般的思虑慨叹纠缠不清地堵着喉咙,憋得他哑巴似的说不出话来。

杨不留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她娘亲的遗物竟会让人百感交集到如此地步。

她年幼时曾以为方苓是孤苦无依的,甚至是遭受唾弃的。所以她选择离开,选择在这个无人认得她的地方落脚,选择死在荒郊野外。

孰料,事实真相竟远比她心中胡乱杜撰得要精彩。

她嘴里嚼着苦到尽头开始回甘的茶,终是伸手,把金坠子从温如珂的手中捻起来,戴好收下。

温如珂语不成句,“不留……你……你是愿意……认……”

这事儿昨夜里杨不留反反复复地咀嚼了一宿,可即便嚼得稀烂也没敢猜出她娘亲方苓当年离京时究竟把甚么天大的罪名落在自己身上。此事变数不可估量,杨不留自己还什么都不清楚,不敢擅自把任何人拉扯进去。

但她偏偏又见不得温如珂想与她亲近又碍于种种的苦涩。

杨不留一时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能勉勉强强地熨帖着他,让他知道她愿意接着这兄妹之情,却也要点醒他不可仓皇行事。

她轻轻摇了摇头,“无关是否愿意,而是不可鲁莽相认。今日我特意戴着这坠子给大人看一眼,与大人说起此事,也是希望大人日后也不要执着。”

温如珂脸色霎时惨淡,“为何?”

杨不留不答反问,“那大人为何偏要寻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亲,又为何非认不可?”

温如珂捏紧了拳头,“因我温家曾受过你娘亲的庇护,万般罪过都被她一人顶下,温家亏欠她太多……”

杨不留并不认可,“亏欠二字实在是言重了。我娘离开温家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师父说,无论生生死死,她从来未曾言悔过。说到底,她若是想让我与温家相认,不至于什么讯息都不曾留给我,甚至于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这金坠子上的图案含义深刻。”

温如珂木然地看着她,一时怔忪,“你……是何意?”

“我今日之举,是想让大人清楚我的来历,不再因为未知而摇摆不定,而非有意相认。”杨不留稍稍有些无可奈何,这温如珂性情起来就不会动脑子,“敢问大人是否清楚,当年温家二夫人离京的缘由?她离京前后,是否有何异于平时的举动?”

温如珂稀里糊涂的摇了摇头,当年的事儿他一个小小顽童哪儿能记得,他大哥倒是知道一二,可也难以窥得全部,“……可这跟是否相认有何关联?”

杨不留简直想一棒子把他敲清醒,“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我娘离京是为了保全温家——可大人反过来想一想,这也意味着她的存在是会害得温家满门不得善终的。若是有心人想利用我娘动手脚,那么之前我娘或死或失踪害得他们前功尽弃,未能达到目的……如今温家又认了个当年的‘余孽’回去,这不是顺了那些人的意,急着找死吗?”

温如珂先是迷茫,半晌之后周身一抖,神色清醒过来。

温仲宾一心为谋个天朗气清的朝局,树敌多得难以分辨清明。当年未留下真实名讳的二夫人冒死离开温家,虽解了一时的困局,可这偌大的棋盘上哪儿能是丢了一个人便满盘皆输的棋局——杨不留若是归了温家,那她便注定是一颗悬而不定的迷棋。

走错一步,便事关生死。

……更何况,现在肃王掌兵权,温家是他的师门,一旦这师门有变,二十年前尚是稚子的小殿下可以妥善脱身,可今日的肃王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甩脱干系,必会身悬深渊。

但温如珂还是心有不甘。他想起方才楼下哭嚎的那个小童,突然瘪嘴委屈,“可是……你不想要我这个哥哥了吗?”

杨不留强忍嫌弃,思来想去憋出一个并不高明的两全之法,“我虽然不能赔大人一个亲妹妹,可倘若大人不嫌弃,不妨直接称不留的名讳,权当……认一个义妹。”

温如珂忽的精神,“那你也叫我哥哥吗?义兄也能叫哥哥的吧?”

杨不留嘴角微抖,搞不清楚他这对妹妹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叫大人不行吗?”

温如珂义正辞严,“不行,不亲切。你要嫌叫哥哥太腻歪,叫二哥也成。”

这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杨不留勉强能够接受,不过开口亲昵不多,咬牙切齿倒是不少,羞涩得有些与众不同,“……二哥。”

温如珂听了简直快跳起来,认个义妹把自己认得胃口大开,捞起筷子虚点着菜,“吃吃吃,妹妹多吃点儿……一会儿回去我就跟那姓宋的显摆去!”

杨不留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郑重其事道,“二哥,广宁府虽非龙潭虎穴,却也算得上一个举步维艰的泥淖,肃王殿下在此地处境不比你我,一个可有进退,一个无关紧要,分神误事,日后也莫要固执。寻亲之事到此为止,广宁府以外,绝不要同任何人提起。”

温如珂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嘴上油渍麻花的说杨不留把自己绷得太紧,活得太无趣。话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杨不留这话里分外明显的言外之意——认真当官,好好替肃王殿下办事,别成天闲得没事儿想什么妹妹不妹妹的,惹什么幺蛾子。

温如珂噗嗤一声笑起来,“……怎么着,八字儿没一撇就开始回护着了?”

杨不留技巧娴熟地开始装傻充愣,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当没听懂。

温如珂正慢慢摸索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的秉性脾气,看她装蒜居然心情大好,跃跃欲试地问东问西扯天扯地,也不顾杨不留搭理他几句。

这闲聊的话扯到“包打听”的庄生阁,温如珂先是问了一句杨不留去那儿所为何事,半真不假地得了她一句寻人的话,也便不再多虑。他咬着筷子尖儿,突然思及那位穿着打扮懒散得近乎邋遢的庄老板,抬眼问道,“这个庄望,好像跟你很熟悉?”

“谈不上多熟悉。”杨不留慢条斯理地挑动筷子,“……他小时候是个偷鸡摸狗的小乞丐,几次三番偷人家钱袋被我爹抓住揍过几次,后来有一次偷钱偷到屠夫那儿,差点儿被剁了手。我爹怕他再犯,特意带回家管教过一段时间。后来帮他寻了个调琴的师父,这才送走,有了如今的庄生阁。”

她话说完,怕温如珂理解有歧,特意解释了一句,“我说的我爹是杨謇……”

温如珂摆摆手并不在意,只是打趣一笑,“那这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吧……看他对你这个欲语还休的态度……可是心悦于你?”

杨不留一呛,抬眼睨着温如珂吃瓜看戏的讨嫌表情,无奈笑道,“还真就不是。”

温如珂顿时觉得杨不留脑子里扯着情思的那根儿弦八成是不知道被她接错在了什么地方,儿女情长都能被她天南地北地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他抱着手臂,“那你说,他为何看你,那……个表情?”

“哪……个表情了?”杨不留鹦鹉学舌了一句,转而无奈一笑,“他是事出有因,心里有愧。”

温如珂笑着追问,“哟,他怎么对我妹妹有愧了?”

杨不留的手腕一顿,筷子夹的菜悉数落在桌上,“不是对我,是对我爹。”

庄望这打探消息一问一两的规矩虽定下不过三年,可之前因着在一众乞丐里鹤立鸡群颇有名望,也曾偷偷摸摸地做些偷听打探,造谣生事的生意。

三年前涵翠楼一案之前,杨謇查案时无意撞见庄望骗钱造假,怕他再入歧途,索性不顾往日念着他尚且年幼的情面,直接把人押回大牢里关了几日视作惩戒。杨謇本是好心,可这几日在牢里吃苦受欺激得庄望沾了周身的戾气,甫从牢里出来就跑去涵翠楼喝大酒去晦气。

然后在那儿,他撞见了气冲冲跑去涵翠楼查案的杨謇最后一面。

杨謇当时并未分神注意到庄望的身影,只是由张风鸣引着径直往楼上走去。庄望一边儿躲着他一边儿纳闷,怕触霉头,便闷了壶酒准备离开,结账当时,却正好望见了张风鸣和一个奇怪的斗笠人暗中授受之举。

庄望从小在街市里胡乱长大,眼尖手快,隐约看见斗笠人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交托到张风鸣手中。庄望觉得这事儿奇怪,待在原处多停留了一阵,犹豫着要不要给杨謇提个醒儿,可转念觉得自己记吃不记打,刚被逮进去还替抓他的混球着想,简直没脸没皮,索性一甩手,走人了。

他走了一个时辰有余,便听闻涵翠楼漫天大火的消息。

然而直到纵火案开堂审理,庄望至始至终一声没吭。

杨不留声音平和缓慢,语气比酒楼里不要钱的茶水还要寡淡,温如珂却听得直皱眉,从这寡淡里抿了几分苦涩出来。

“既然知情,为何什么都不说?”

责怪无意,杨不留只能说服自己试着理解,“我猜他原本是出于报复心理。我爹总跟他过不去,他索性冷眼看着我爹送死……当时他怎么想的,谁知道呢,我也没追问过。纵火案以后过了小半年,他才跑到药铺来找我跟我师父赔罪,我师哥甚至还拎着他到公堂对质,可案子已经递到刑部,他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难怪宋铮提起庄望的时候一脸心气不顺快要走火入魔的狂躁表情,原来还有这么个过节。温如珂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他知情多少?”

杨不留微微摇头,“就方才说的那些,他知道的不比夜凉姐多,真正知情的人,尚且活着的,也就斗笠人,赵谦来和张风鸣这三个了。”

当初这纵火案目的就是为了压死杨謇,让他顶下罪过。无论是庄望还是董夜凉,他们的证词既无实证又无真知,说得再多再详细也是无济于事。

温如珂沉默不语。赵谦来一案牵扯出三年前纵火的旧案,可三年前纵火案的缘由却似乎落在杨謇彼时正在彻查的一桩更久远的旧案之上——这左欺右瞒的,他们到底想藏什么?

如此话已不必再说,温如珂也不打算继续刨开杨不留已经不知疼痛的伤疤,这么些烂事儿,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都觉得心慌,她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呢?

她不疼吗?

两人不香不臭地嚼完这一餐饭,在酒楼门前分道暂别。温如珂的闲暇耗尽,诸事繁多,纵火案京中的卷宗还得等岳小将军带回,不知详情,他只能找那个满肚子算盘珠子的张风鸣再去磨上一番。

杨不留慢走了几步,静静地望着温如珂的背影出神。

她降生不久,与她血脉相连的娘亲便香消玉殒,好在她生而有幸,遇见杨謇和言归宁,他俩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把只懂得在襁褓里咿呀乱叫的一团,抚养长到如今素身亭立。

如今,她又有幸得知,她周身的血液里亦藏着沉睡多年未醒的暖意。

即便尚且算不得亲昵,可总归是觉得,原来自己也是有根可寻的。

杨不留缓缓迈着步子。

东街上太热闹了,热闹得杨不留的胸口也微微喧嚣了几分。

她远远望见黄老板兴冲冲地回来,同她寒暄了几句就跑回酒楼。

又看见方才在楼下哭嚎的冲天鬏,这会儿抓着他哥哥的衣裳,嘴里嚼着糖糕。

然后她瞧见一摞夸张的礼盒晃晃悠悠,完完全全地挡着个子不高的小丫鬟朝着她走,小巧的绣花鞋紧颠了几步,礼盒后面就探了个脑袋瓜出来看路。

小丫鬟累得直喘,歪头一抬眼,看见杨不留,登时惊喜激动得直叫,叫了两声便眼不看路心里没谱儿的往她的方向跑。

“诶!杨姑娘!杨姑娘……杨姑娘你——”

小丫鬟一时忘形,顶好看的绣花鞋就绊在翘起的青石板上,整个人几乎腾了空,捧着的礼盒先一步脱了手,一小坨圆乎乎地就往杨不留身上扑。

杨不留本意是扶她一把,可这铺天盖地的盒子几乎是瞄着她砸过来,她正犹豫着躲还是不躲,便觉一人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扯着她,落进那人的怀中。

手腕上的力道再熟悉不过,杨不留近乎错觉地听见了这人身体里炽烈地跃动声。

杨不留微微偏头,眼里揉了几分温柔几分诧异,未等开口,一旁便噼里啪啦摔了个天摇地动。

小丫鬟摔了个狗啃泥,“诶哟哟”半天才连泥带灰地爬起来,哼哼唧唧地跺脚,“杨姑娘你躲什么呀?我就摔在你跟前,你怎么不拉我一把呀?害得我丢死人了——我这刚买的东西……我这新换的衣裳……”

“她没躲,是本王把她拉开的,怎么了?”诸允爅至始至终就没瞧上这个飞扬跋扈的小丫鬟,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自己走路不看路,倒还怪到别人头上了?张府的管教可实在是高。”

小丫鬟下意识地想诡辩几句,可抬眼见了这位语气不善之人,当即一哆嗦,摔得生疼的膝盖还未回缓,又扑通跪下了,“肃……肃王殿下……”

原本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事儿,小丫鬟口不择言,杨不留也是打算佯装没听见,可有人站在她身侧替她厉声斥责,杨不留心里难免小小的嘚瑟了片刻。

肃王殿下少从杨不留这张惯常淡薄寡念的脸上瞥见窃喜的表情,他想笑,心里难以控制地狠跳了几下,又怕杨不留察觉,便掩饰似的咳了一声,“慌慌张张,所为何事?”

小丫鬟不大知繁礼,却不敢抬头,瓮声瓮气地带着哭腔道,“我家少夫人,托我给杨姑娘送些东西,然后劳驾杨姑娘,到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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